第24章 昭昭日與月24
當陸燦查明事情原委來稟告時，何昭君着實吃了一驚。他辦事的效率，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陳氏之話固然可信，但還是要親自查了之後，才能確信。畢竟，這當中有太多彎彎繞繞了。還涉及到宮中貴人，更需謹慎行事。
陸燦查到的事實與陳氏所述大差不差，她確實有一個女兒被害了。
那施暴之人，叫做孫勝。是太子妃的堂兄，現在是東宮侍衛首領，也管理着紫桂別院。
據查探，那孫勝本就是個不學無術、貪戀美色的混混，因着太子妃的緣故，才在宮中謀了個差位。這些年，更是背地裏魚肉百姓，橫行霸道，犯下不少罪行。可因着太子妃求情，太子包庇，竟一點事情也沒有。
陳氏到處告官，那些官員也不是不知，可東宮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能讓陳氏求助無門。誰敢得罪未來皇后？
何昭君心中思忖着，此事着實有些棘手。儲妃外戚行事不端，若被揭露，為了儲君名聲，多半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子妃若是再裝可憐求求情，太子多半又會心軟從輕處罰。
到底，管還是不管？
何家如今還能得聖上憐恤，若是惹了陛下不快，日後若有什麼事，可還會護着何家護着阿煜？
若是不管，她心中過意不去。
何昭君猶豫不定，心中天人交戰。
「女公子，屬下此次，還查得一件陳年舊事，事關宮中貴人。」陸燦繼續稟告。
「哦？你且說來。」
原來，若干年前，太子剛娶太子妃幾年後，太子妃的母族便在都城中仗勢欺人，橫行霸道。太子妃母族當年不過是尋常地方出身，哪裏見過都城的氣派，被繁花迷了眼，失了智。因着太子妃的名頭，得意忘形，以為一飛衝天，人性所有的不足都暴露了出來。
肆意斂財，魚肉百姓，短短几年，便犯下無數罪行，有幾十戶人家田地被侵佔，有看得上眼的女娘，便搶回府中，也鬧出了好幾條人命。
起初太子不知，後來被捅到了太子面前，孫家人起先狡詐巧言倒打一耙，被戳穿后太子妃哭哭啼啼地求情，太子便遲疑不決。
最後，還是陛下下旨，將太子妃的父兄親族趕回原籍。
可因着儲君顏面，不能公開處置，只能不聲不響地將孫家人逐出都城。那些受害者，後來也得到了些補償。
可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不是理所應當之事嗎？
國朝律法，向來約束的只是平民百姓，對為政者，上位者，卻沒有分毫約束。只為了顏面二字，便能不顧律法，對草芥人命者不施刑法，不替百姓申冤嗎？
口口聲聲為了天下百姓，可最看重的，不過是皇家的顏面罷了。在皇權與百姓之間，百姓永遠是被捨棄的一方。
這一刻，何昭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皇家的威嚴不可侵犯，以及他們的虛偽與自私自利。幸好，她從來不曾想過要靠誰。
看到那一樁樁一件件罪行，何昭君怒火中燒，這件事，她還真是管定了！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何凌不疑和三皇子會走到一起，準備拉下太子。
因着太子，實在是不堪重用！
耳根子軟，對於魚肉百姓草芥人命之事，竟能因着枕邊人幾句求情就遲疑。任人唯親，不管才德，心中只念着那點血緣親疏。
君主仁德固然是好事，可若太過優柔寡斷，被人牽着鼻子走，不能以律法以百姓為重，那這樣的人做了皇帝便是百姓之禍，天下之劫！
這樣的人，怎能擔起一國重任。
此事若換了三皇子，必然是鐵面無私秉公辦理。這人雖然不近人情冷漠威嚴，可卻是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
這一刻，何昭君心中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既然她知道事態的發展，為何不利用這份先知，為何府謀取最大的利潤。
皇族自私自利，所謂仁德愛民，也有限界，是在不損害自身統治的基礎上的施捨罷了。身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便要用些非常手段。
只有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在關鍵時候保全自身。
「陸燦，你再去查探一番，把這些證據再完完整整收集一遍。」何昭君對着陸燦吩咐道。
「是。」陸燦應下，便徑直去辦了。
這種不拖沓不多問，執行力強的人物，她很喜歡。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只忠於自己一人。
罷了，眼下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在書房裏待了會兒，細細思量，何昭君去了何煜院子裏。
此時剛下課，夫子未曾離開。何昭君向夫子詢問完何煜和趙啟的情況，吩咐忠叔送人出了門，回頭便見何煜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別看了，夫子未曾說你壞話。」何昭君沒好氣地說道。何煜對武學很是喜愛，對讀書卻不甚感興趣。只是在何昭君的鎮壓下，不得不為罷了。
「但是你也是敷衍了事，不甚上心。」見何煜眉開眼笑，她又說道。
然後何煜肉眼可見的焉了下去。
「剛剛夫子說，他今日給你們講了陛下初定天下時候的故事是嗎？」何昭君問道。
「是的。」
「那阿煜，你告訴阿姊，在都城現有的將軍中，你最佩服哪一個呀？」何昭君循循善誘。
「當然是凌將軍啦！」何煜脆生生的童音，毫不猶豫地說道，「凌將軍驍勇善戰，從不敗績，就連夫子也很崇拜他呢！我與阿啟兄長也很崇拜凌將軍，阿兄你說是不是？」
見何煜向自己投來期盼的目光，趙啟也沒讓他失望，朝着何昭君點了點頭。
若是習武從軍，誰不想成為凌將軍那樣的將才呢？
見狀，何昭君彎下了腰，笑眯眯地向兩人道，「若是凌將軍能教授你們武藝兵法，你們可高興？」
說完，何昭君成功地看到了兩個小布丁因吃驚而瞪大的雙眼。
也不給他們機會再問，滿意地笑着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