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深夜,陽光隱匿,黑暗將一切籠罩。
貝爾摩德坐到吧枱,藍色的眼眸掃向一旁銀色長發的男人,“好少見,你在這裏買醉嗎?”
琴酒理都沒理貝爾摩德,仰頭將酒杯中剩餘的威士忌一口喝光,而後將酒杯推向調酒師,示意他再來一杯。
調酒師將酒杯填滿,杯子中的圓球冰碰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琴酒接過酒杯,任由酒液劃過喉嚨帶來灼燒感。
貝爾摩德沒在意琴酒的態度,她轉頭對調酒師露出一個笑容,“你好,麻煩給我一杯貝利尼。”
貝利尼三個字落到琴酒的耳中,萬分刺耳。
琴酒可不相信貝爾摩德不是故意的。
琴酒青色的眼眸看向貝爾摩德,聲音沉的彷彿要滴出水來,“你最好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貝爾摩德。”
“怎麼,你不是放出話貝利尼是因為背叛被你處決了嗎,你還會在意一個叛徒嗎。”貝爾摩德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酒杯中橘色的液體,桃子酒的味道在貝爾摩德口中蔓延開。
貝爾摩德勾出常在大熒幕上擺出的無懈可擊的笑容,“你也應該嘗一嘗,作為甜口酒,貝利尼的味道真的不錯。”
琴酒的目光徒然冷下去,攥着酒杯的手猛地用力。
他瞪向貝爾摩德,滿是警告。
“貝爾摩德,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挑釁我,否則就算是你與那位先生有關係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哇哦,好可怕。”貝爾摩德裝模作樣地聳起肩膀做出害怕的姿勢,她端着酒杯站起身,“算了,我去找別人。”
琴酒冷哼一聲收回目光,卻在貝爾摩德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聽到了貝爾摩德的低語。
“你現在的表現已經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了,不要自掘墳墓。”
琴酒端起酒杯,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起身離開了酒吧。
走在空無一人的清冷小巷裏,諸伏景光最後說的話不可避免地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是你將他帶上了絕路。”
絕路?如果沒有他,赤木夏小的時候就不知道在任務中死了多少次了。
赤木夏是屬於他的,他一直這麼認為,組織中的人包括那位先生也都這麼認為。
他自以為赤木夏是唯一一個不會逃離他控制,不會離他而去的人。
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赤木夏背叛了他,在他面前,救下了他下令要殺的人。
琴酒甚至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赤木夏要那麼做。
琴酒沉着眼眸,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赤木夏的公寓樓下。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一直有意無意地避開這個地方,直到今天避無可避。
琴酒沉吟一下,還是走上了樓。
赤木夏的家裏一如既往,除了落了一層薄灰之外沒有其他不同的地方。
一切一切都保留着赤木夏的痕迹。
琴酒走到房間中央,空蕩蕩的感覺將他籠罩起來。
他這才恍然有了一種實感,赤木夏離開了。
那個會因為他的忽然來訪露出驚喜的表情,會洗完澡赤着腳走出來,會乖乖叫他gin哥,會因為他的責怪而委屈的人離開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身邊。
這一刻,所有之前被虛假的憤怒掩埋的情緒破土而出,像是火焰燃燒上琴酒的心臟。
“可惡!”琴酒一拳砸在牆壁上,牆壁上掛着的時鐘因為琴酒的力道搖晃起來。
蘇格蘭威士忌,他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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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透?”
店長
的聲音傳來,安室透恍然間回過神,“啊,店長,怎麼了嗎?”
店長的表情有些擔心,“感覺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啊,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可能是我最近睡得太少了。”安室透揉揉眉心,對着店長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我之後會注意不影響到工作的。”
“工作倒是沒有什麼,我就是比較擔心你,你沒事就好。”店長笑笑,“畢竟我還要靠着你來吸引顧客呢。”
安室透裝模作樣地擔憂起來,“那我可要注重保養自己了,要是變醜了工作丟了就糟糕了。”
安室透的話成功將剛剛氣氛緩和下來,店長捂着嘴笑起來,“沒關係,你要是變醜了我就去雇你上次帶來的那個朋友,就是那個黑色頭髮長得很好看的小男生,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赤木夏。”安室透輕聲開口。
“什麼?”
“他叫赤木夏。”安室透抬頭露出笑容。
“是小夏啊,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來着,什麼時候你再帶他過來玩一下好了。”
安室透的眼眸黯淡下去,不過臉上的笑容沒變,“有機會我會帶他來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
店長離開,安室透收斂了笑容。
他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
安室透沉默地將今天的貨物都擺放整齊,工作時間結束之後和店長告別,背着包往回走。
走着走着,安室透一轉頭,發現自己正路過上次和赤木夏吃飯的那條街道。
安室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走進了上次的店鋪。
店鋪里的師傅依舊在廚房忙碌着,看到安室透之後露出熱情的笑容和他打了個招呼,“歡迎光臨!今天吃點什麼?”
安室透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話語已經脫口而出,“我想要拉麵和炸蝦。”
“好嘞。”
安室透坐到座位上,直到拉麵和炸蝦放到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
面前的拉麵是他最喜歡的口味,炸蝦也和往常一樣非常出彩,但是當拉麵入口的一瞬間,無止境的悲戚忽的湧上了他的心裏。
無法在琴酒面前展露而被壓抑着的情感在這一秒宣洩而出。
安室透的眼淚啪的一下砸進了拉麵碗裏,而後越來越多。
“我還想和你再來吃一次拉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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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左拐右拐,確定身後沒有人跟着,走進了一個小巷。
卡邁爾已經等在這裏了。
跟赤井秀一交代完fbi那邊的指示,卡邁爾鬆了一口氣,他拍拍赤井秀一的肩膀,“上次的事真危險啊,幸好我們當時沒有動手。”
赤井秀一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卡邁爾沒有發覺,他語重心長地開口:“你今後要小心了,出了這種事,那邊肯定會警惕起來。”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赤井秀一應一聲。
這下子卡邁爾察覺出不對了,他小心地看一眼赤井秀一,“怎麼了嗎,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赤井秀一舒口氣,“沒什麼,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卡邁爾不疑有他,“那你注意休息。”
和卡邁爾分開,赤井秀一腳步沉重地走在街上。
現在時間還早,按理說應該絕妙的休息時間,但是他卻沒有地方可以去。
或者說,夜晚和空曠的街道總會叫他想起赤木夏。
不知道為什麼,他和赤木夏的接觸多半是在晚上。
他在街道上駐足,眼前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那天,滿天煙花在這裏綻放。
記憶圍攏上來,叫他無處可逃。
盛夏的心動在夏末化為泡沫消逝,像是煙花落下的灰燼,悄無聲息。
他最後想到了赤木夏當時對他的彷彿勸告一樣的話。
“那你還是不要繼續問的好,這個任務的保密等級很高。”
他那時可能已經察覺到他卧底的身份了吧,並且隱晦的告誡他不要暴露身份。
赤井秀一閉了閉眼,將心裏的情緒都壓下去,抬腳離開這裏。
如果現在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做的,那就是將組織連根拔起。
“我會為你再次燃起煙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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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回到警視廳之後,將這段時間以來卧底獲得的情報加上赤木夏給他的u盤裏的信息上交給了警視廳。
做完這些,警視廳給諸伏景光放了假,叫他好好休息。
諸伏景光給赤木夏找好了墓地,將他安置下來。
赤木夏的葬禮只有他一個人參加,他注視着甚至沒有照片的墓碑和冰冷冷的赤木夏三個字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扣進血肉。
自責,悲戚,憤怒,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諸伏景光的心裏混雜着,將他的心揪成一團亂麻。
每到晚上,只要他閉上眼,眼前浮現的一定是赤木夏的身影。
可能是他眼睛明亮興緻勃勃的樣子,也可能是他被破碎感包圍的樣子,更多的時候是他倒在血泊中落淚的樣子。
諸伏景光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少,更多的時候選擇待在墓地,只有這樣他的心裏才會好受一點。
為了諸伏景光的心裏健康着想,警視廳給他安排了心理疏導。
面對心理醫生,諸伏景光垂下眼,混亂又零碎地說著自己的事。
他說到第一次見到赤木夏的時候,說到他們一起出任務,說到兩個人去住酒店赤木夏卻被認作未成年。
赤木夏的身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敘述中變得分外清晰。
然後他說到了最後的時刻。
說到了赤木夏擋在他身前,胸口被子彈貫穿。
“我很後悔,自責,我恨組織,也恨自己。”
如果沒有組織,赤木夏不會踏入危險,也不會遊走在黑暗地帶,但如果他當時沒有向赤木夏提出那個提議,他們就不會在那裏逗留,如果他當時反應的再快一點,赤木夏可能就不會中彈身亡。
這樣過了幾次,諸伏景光整理好了思緒。
這一次,面對醫生,諸伏景光眸光堅定。
“我會活下去,然後完成我的使命,這是他最後和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