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李美鳳沒發現，她的這話落下時，在場的其他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恍若在說：這瓜娃子，在說什麼哦。

“所以呢？”大隊長沉着臉的看她，李家的不管是老還是少，都這麼不討人喜歡。

“最起碼，他那兩盆，怎麼也得分我家一半吧？”指着沈從南，李美鳳很是不忿氣，沈從南今年工分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分得這麼多豬血吧？

再次遭受到了別人異樣的神情，那些捨不得滿是心疼的婆嬸們陰陽怪氣的朝着李美鳳出聲。

“我說美鳳啊，你是不是臉皮太厚了？人家這也是用分肉的斤數來換的豬血，你算什麼東西？就要走人家的一半？”

“可不就是，也有臉說得出這種話，想要還不早點過來！”

“還分你一半？你家今年工分分得了多少豬肉？”

“哈哈，我可聽說了，李家那女婿啊，別說是狩獵了，不拖後腿就不錯咯……”

被嘲諷的李美鳳整個人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氣得通紅，而且，聽着她們這話，豬血不是分的，而是換的？

“那也不能夠讓他一個人換那麼多啊！我家也要換！”李美鳳梗着個脖子，朝着大隊長嚷嚷道。

“一斤肉換一斤血！”大隊長見李美鳳一直不依不饒，直接就放下了這顆炸彈。

李美鳳還沒回答時，李婆子就事先不樂意了，立馬大聲反駁，“搶肉啊？不換不換，咱家不要什麼豬血了！！”

豬血有什麼用？

還不如大肥豬，煎了豬油，那油渣子可香了！

“快去排隊！別讓人家把肉給分完了！！”李婆子直接推了李美鳳一把，別在這裏說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

被推了一把的李美鳳踉蹌了一步，差點沒摔倒。

背後還傳來別人的嘲笑聲，使得李美鳳那張臉都氣得通紅而難堪，想要甩開手裏的盆怒而回家去，只是又忍着憤怒，拎着個水盆，排在了隊伍後面。

視線，不自覺的追隨那堆知青去，看看陸知青，在不在……

跟在李美鳳身後的江正用弔兒郎當的用雙手交叉靠在後腦勺上，偶爾吹了兩下口哨，可見分肉的事情對他來說，有多高興。

可能是發現了李美鳳又心不在焉的，在背後輕咳了兩聲，嚇得李美鳳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另一邊。

蘇翠跟沈母她們在這邊排隊分豬肉，豬血那玩意兒，小孩子都不喜歡看，血腥得很，離得遠遠的，還是站在這邊分肉的地方。

看着那白花花的大肥豬肉，還有一排排的其他山雞野兔什麼的，口水嘩啦啦的饞得很，好像盯久一點，這肉就可以讓自己帶回家去中午煮！

“玉蓮，玉蓮，今天中午還玩踢石子嗎？扔沙包去不去？”張大妹跟張小草兩人也比之前外向了不少，說話都敢大聲了。

“翠嬸，翠嬸，今天下午，一起來玩嗎？”旁邊的一個小娃子也仰着頭看蘇翠，之前沈玉蓮出來玩耍的時候，蘇翠都會站在那邊看着。

所以，大家對蘇翠也不算陌生。

“嗯？”蘇翠還真沒想到，玩個遊戲為什麼要叫上自己？她看起來是那麼有童真的人嗎？

“我看着你們玩。”蘇翠笑眯眯的看着幾個小孩子，臉上的笑容甚是溫柔和善，漂亮的臉蛋嫣然一笑，不少人都看着痴迷了。

當然，除了小夥子痴迷外，不少小姑娘還用自己眼神嫉妒的瞪着她好幾眼。

蘇翠長得好看，勾了她們看中的小夥子的心，現在又拍了電影，成為了村裏的風雲人物。

不過唯一讓她們能夠感覺到勝了蘇翠一籌的是蘇翠嫁給了村子那個最受人唾棄的沈從南，而且，蘇翠還不能生！！！

現在看起來威風，過不了多少年，恐怕就要因為這個而被人嫌棄了。

蘇翠當然發現了若隱若現傳來的眼紅嫉妒視線，不過她沒去在意，總不能夠因為別人看了自己一眼就跟人打起來吧？

低頭笑吟吟的跟這群小蘿蔔頭說話，反正排隊也無聊得很。

而那兩盆多豬血被放在了旁邊，也快輪到他們了，沈從南想了一下，“我先將豬血端回家去，如果輪到我們了，想要哪種肉就要哪種肉。”

沈從南以前都是自己摸索怎麼裝獵物，可經過這大半個月跟村裏的人一同上山後，還真學到了不少。

最多，最多以後，他勤快點上山，家裏應該也能吃上肉的。

沈從南也知道，肉跟肉之間是不一樣的，比如大肥肉跟瘦肉，蛇肉跟山雞……

“好。”沈母跟蘇翠兩人點頭，沈玉蓮看着另外一個水盆里的半盆血，倒是對哥哥很是關懷，“哥哥，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沈從南第一時間拒絕，半盆也有那麼三四斤，要是灑了，豈不是虧了？

“你在這兒看着這兩盆豬紅，別讓人給弄灑了！”見沈玉蓮有些想要幫忙的躍躍欲試，沈從安無奈的吩咐道。

此話一落，沈玉蓮連連點頭，然後蹲在了那兩盆豬血旁，絲毫沒有任何的害怕與心理陰影，豬血而已，還是好東西呢！

中午的時候就煮！

蘇翠知道自己力氣不大，想要幫忙，也擔心自己走到一半的路程，豬血灑落一地，這可是用大肥肉換回來的豬血呢！

沈母倒是沒有這麼多顧慮，不過是七八斤一盆而已，她還沒有羸弱到這個地步。

然後，還剩下的半盆，蘇翠看了幾秒后，決定等沈從南過來了再端吧，她是個嬌弱無力的小姑娘而已。

等到沈從南跟沈母再次過來時，終於輪到他們了，按照今年工分的比例分肉，合情合理，而且沈家就只有沈從南這麼一個男人下地掙工分，還真比不上人家家裏有五六個勞動力的人家。

沒得人羨慕嫉妒，只是覺得這沈家小子腦子是不是有些問題，個個都想要大肥肉，就他奇葩，半肥瘦，還要豬骨頭……

不過，還是得感謝沈家小子這麼懂事謙讓，不然肥肉真讓人給分走了，自己豈不是剩下全是瘦肉跟骨頭了？

也因為他的這個大方，大隊長還允許他拿些豬下水回去。

就是希望能鼓舞一下後邊兒的人，別太過分了，我這裏還有好東西送。

其他村民：呸！豬下水而已，我就要大肥肉！！！

這些後續，已經端着肉回家的沈從南已然不知道了，反正分了肉，不管多少，還是滿身歡喜，樂呵呵的準備過個好年。

接下來三天，拖拉機已準備就緒，分三批人去集鎮買東西，畢竟到時候年貨多，可能裝不下。

大隊長的這個舉動，不知讓村裡多少人高興，而在臨近過年時，公社那邊召開年底會議，各大隊的隊長們都來了。

對於蘇翠是不是真的拍了電影一事，大隊長可是看過那合同、去過那劇組，現在又已經拍完電影回來了。

跟其他大隊長聊天的時候，自然多了幾分吹噓，“我們大隊的蘇翠，還去拍電影了呢！不知多厲害！”

“拍電影？真的假的？該不會是隨隨便便的一個不出場的背影吧？”他們這些老傢伙自然看過電影，也見多識廣。

別看大塘的大隊長說得這麼囂張霸氣，只是，電影裏面角色這麼多，誰知道是不是連個背影都沒得的角色？

“誰說的，我們大隊的蘇翠，可是主角，知道什麼是主角嗎？就是最重要的那個！”大隊長說起這個時，驕傲的抬起了下巴。

其他大隊長都認為大塘村的大隊長·趙剛說的就是鬼話，吹牛都不睜眼睛，臉不紅心不跳的瞎說！！！

還主角？最厲害的那個？

就他們村？

“嗤，老趙，你就別在這裏瞎說了！怎麼可能，就你那大隊，怎麼可能有？”

“就是，老趙，吹牛就吹牛，還拿到公社上來吹牛。”

“我們聽着就好笑，你也好意思拿來跟我們書記說？”

等到公社書記走進了這個辦公室后，就聽到他們在一言一語指責大塘大隊的趙剛大隊長，那群情洶湧樣子，像極了趙剛做了什麼窮凶極惡的事情，公社書記疑惑的看着他們。

“這是幹什麼？”坐在座椅后，才沉聲詢問。

“沒什麼，剛才趙大隊長跟我們說，他們村裏的一個村民，竟然跑去拍電影了，還是主角！我們不信，正在詢問趙大隊長呢。”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趙大隊長是不是說錯話了，就算人家拍電影選中了他們大塘的人，也不會讓一個……嘖，當主角吧？”

“趙大隊長，你說的電影什麼時候播啊？我們可以看得見嗎？”

“別是在這裏吹牛吧？”

在公社秘書還沒有說話時，其他大隊的隊長就已經事先出聲諷刺了，當然，也有人閉上嘴巴默默地看。

雖然不相信，也沒有出聲諷刺，只是表達了兩句，“真厲害，什麼時候能夠觀看啊？”

坐在上座的公社秘書聽着他們的對話，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趙大隊長身上，“你們村，有個同志拍電影去了？那很不錯，什麼時候拍完？”

“我們村的蘇翠說了，今年過年就可以播放了。”說起這個來，趙大隊長不知多驕傲的抬頭挺胸。

公社書記聽着也略有所思，然後稱讚般的神情點了點頭，“的確不錯，是個好同志，叫什麼名字？”

“蘇翠，蘇州的蘇，翠綠的翠！”趙大隊長說了一聲，書記好像是聽進去了，點點頭后，然後說起了正事兒。

趙大隊長以為書記對於這種事情不放心上，不過，絲毫隱藏不了他要炫耀的心。

年二十八時，公社書記還特地讓人給趙大隊長說了一件喜事兒，他去電影院那邊問過了，的確女主角為蘇翠。

為此，公社書記為此還特別高興表示，今年是個豐收年，咱公社也終於可以像別的公社一樣，看電影咯！！！

當大塘大隊長·趙大隊長·趙剛將這個消息告訴村裡人時，村裏的人紛紛震驚了，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什麼？

看電影？

大隊這麼大方嗎？

於是，蘇翠，又成為了村裡那個熱搜頭條存在，特別是知道公社給他們播放電影，是有那麼一部分原因是蘇翠當了主角的關係，一個個還不使勁兒的去找蘇翠？

只要蘇翠一出門，村裏的人都揚着笑容，燦爛極了的跟她交好關係中，“蘇翠，出門摘菜呀？”

“蘇翠，出來洗衣服啊？”

“蘇翠，去哪兒玩啊？”

蘇翠搞得沒想出門了。

年二十九，輪到他們這幾戶去集鎮的供銷社，蘇翠都不想在家待着了，那幾個小姑娘都非要過來找她玩了。

這麼冷的天，還約自己出去摘果子，玩雪人……

她只想待在家裏，沈從南其實不太想讓蘇翠出門了，於是，在年二十八的那一天，“這麼冷，還要坐拖拉機去，萬一凍着了咋辦？”

“有什麼想買的，跟我說就是了……”沈從南安慰着蘇翠，只可惜的是，蘇翠不樂意。

就連是沈玉蓮，都想出去看看，冬天冷？穿上厚厚的外套，坐着小凳子不就可以了嗎？

再冷，也不能夠阻擋她們想要出去逛逛的心，好久才能一次，沈玉蓮都沒怎麼出去過，扯着嫂嫂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蘇翠，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眼神攻勢跟蘇翠說：嫂嫂，我想去！

自覺自己是個心軟的小可愛的蘇翠也以同樣的神情看向了沈從南，“從南，我們一家子都沒有一起去過集鎮的供銷社，而且剛好現在大隊長好心，只讓我們幾家人去，好放東西，這是個好機會，不然等下次，村裡那麼多人去集鎮，怎麼擠得過？”

“對對對。”沈玉蓮連連點頭贊同嫂嫂說的話，嫂嫂說話最好聽，她最喜歡嫂嫂了。

“是啊，從南，難得我們玉蓮也可以出去集鎮一趟逛逛，我們會看好她的。”沈母也勸說著沈從南。

莫名成為了全家大反派·公敵·主事人的沈從南聽着家中三個女性的話后，再強硬的態度也沒用，唯有吩咐她們明兒要穿多兩件衣服，別感冒了。

沈母幾人都表示沒問題，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她們還不知道嗎？

年二十九，沈從南早早起來，還叫上了睡夢中的蘇翠，蘇翠也知道自己今天要出門，沒有賴床，等她出來時，沈母跟沈玉蓮兩人都已經爬起來了。

“嫂嫂，早上好。”

“玉蓮早。”

“媽。”

“起來了？快準備吃早飯，一會兒該出門了。”

……

拖拉機開往集鎮的路上，坑坑窪窪的晃得很，還寒風冷得很，吹過來時，只能夠將自己躲在了拖拉機車廂了。

曾經敢站在那鐵欄杆上驕傲肆意的俯瞰大地？不敢不敢，生怕寒風呼嘯將自己帶走。

都乖乖的坐在了那鐵橫杆座位上，任由顛得屁股疼，幸好冬天穿得厚。

沈玉蓮第一次出來，雖然是寒風呼嘯的朝着自己的臉吹來，不過她一點兒都不介意，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看着外邊兒的田野。

跟村裏的那些田地沒有什麼兩樣兒，可在沈玉蓮看來，卻是一切都如此新鮮。

“好了，好了，別看了，一會兒冷着了。”沈母還特地帶上了冬毛批風過來，特地給沈玉蓮蓋上的，現在這樣子怎麼還這麼披上？

“我不冷。”沈玉蓮這個月以來可勤奮的鍛煉身體不是一點兒用處也沒的，比如現在就能夠抵擋這些呼嘯的寒風。

沈母搞不定沈玉蓮，見蘇翠跟沈從南兩個人坐在一起略帶黏糊的說著話，沈母也不好打擾他們，只能夠強硬的將沈玉蓮給拉下來，蓋好。

凍着了，那就是大家一起揪心了。

沈玉蓮沒轍，硬剛不過自己母親，蓋上之後，但雙手還是扶着鐵杆看着外邊兒的世界，以後，她要走向更遠的地方……

終於，來到了鎮上，能夠買東西的地方，就只有供銷社。

要麼就是肉檔鋪那邊，年底分了肉，暫時不需要買肉，直接去供銷社就成了，剛下拖拉機，沈玉蓮整個人精神抖擻，跟蘇翠完全不同。

此時的蘇翠像是被人吸幹了精氣一樣，如果可以，她寧願回到早上打醒自己，供銷社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在家呢！

累！

屁股顛得疼！

“走，咱們去供銷社……”蘇翠伸手牽住了沈玉蓮，就要往供銷社那邊方向去時，就看到了有一堆人圍在那兒看熱鬧。

隱藏在華夏人骨子裏愛看八卦的基因，蘇翠還好奇的過去瞅了瞅，該不會是現在就有人出來賣東西了吧？

光天化日，投機倒把，不怕抓嗎？

然後……就看到了兩個婦人在吵架，仔細一聽：

“你兒子就是個廢物，還想我留在你們家？別害了我呢！”

“呸，楊秀你個賤皮子，我兒子哪裏廢物了？你他娘的今天是不是找死？”

“你兒子不能生還不是廢物？滾開，是不是要讓我嚷得全部人都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聽到這個賤皮子將這種事情嚷得全鎮的人都知道，當媽的差點沒想弄死自己這個兒媳婦。

氣得要爆炸的老嬸子衝過去就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撕碎她這張破臉，“你他媽的毀我兒子聲譽？你這個在外面搞破鞋的女人！老娘弄死你！！！”

“呸，誰他娘的搞破鞋，你污衊我，我就弄你去派出所！”女人不甘示弱的打了回去。

可，就是她們的這番對話，令沈母將視線看向了自己兒子身上。

突然，她好像有種莫名的微妙感，生孩子，不只是翠翠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任務，除了翠翠之外，還有……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