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本是同根生

第104章、本是同根生

這個問題一落地,桃葉頓時笑不出來了。

她的目光從王敖身上轉移向自己的琵琶,輕輕撥弄了兩下琴弦,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為何一定要等一個人呢?姑娘家就不能終身不嫁嗎?”

“可你已經嫁過一次了。如果你從此終身不嫁,在我看來,那就是為我二哥守身如玉。”王敖的語氣變得有那麼點失落。

桃葉再次看向王敖,笑眼彎彎,聲音似水般溫柔:“我一直很想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弟弟,我們義結金蘭吧?”

對於這個提議,王敖目瞪口呆。

然而桃葉很正式,她借來香和香爐,又特意請了採薇來做見證,在窗下焚香禱告天地,與王敖一起行八拜之禮。

王敖居然覺得很感動,稀里糊塗就跟桃葉認了姐弟。

禮畢,天色已是不早,外面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都在催着桃葉上台,但桃葉仍然親自送王敖到後門外,才與他道別。

王敖心裏很不舍,卻也不知該怎麼辦,只是傻傻承諾着:“姐姐,我們分開只是暫時的,如果你需要我,我隨時可以回來,我可以為你上刀山、下火海……”

“像親弟弟對親姐姐那樣嗎?”桃葉耷拉着腦袋,故作出嬉笑之態,用手指研開了王敖因嚴肅而皺起的眉頭。

王敖好像並不想認可這句話,但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一路保重,後會有期。”桃葉笑意盈盈,主動擁抱了王敖。

王敖感受到了來自桃葉身上的溫暖,可卻鼻子酸酸的,心裏涼涼的,也輕聲道了句:“後會有期。”

次日一早,王敖聽從兩位兄長的命令,帶着侄兒王耿、護衛瓊琚悄悄離家出城去了。

隨後,王敬立即入宮,將准女婿司修在建康郊外山中被山賊劫走之事,稟告給兩宮太后。

果然如王敬所料,兩宮太后很快決定派大司馬陳熙帶兵剿匪、營救司修。

在陳熙點兵預備出城時,司修被劫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城內外百姓皆知,隱於建康以外鄉間的司元等人也就聽說了。

韓夫人得知此事,十分擔憂,向司元進言:“那山賊還不就是大司馬的人?再叫大司馬去剿匪,只怕王子性命危在旦夕,我們需得暗中派人去救。”

永昌第一支軍隊的將軍尚雲聽了,立即請命:“屬下願前往,不用人多,十個足矣。”

司元正閉目養神,輕聲否定了韓夫人和尚雲的提議:“不去,去了就中計了。”

韓夫人又勸道:“雖說如此,可王子是真的有危險,姐姐如果知道了……”

司元睜開眼睛,目光掃過韓夫人和尚云:“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誰都不許拋頭露面。違令者,死。”

韓夫人沒敢再作聲。

於是,沒有人去救司修。

陳熙在山賊的老巢外,裝模作樣地對峙了兩天,一直等着看是否有永昌的兵來救援,結果一直沒有等到。

因為所謂「山賊」本來就是陳熙的部下,這樣沒意義地耗着,耗得士兵們都不耐煩了,陳熙只好改變了主意。

夜間,被劫持的永昌人都蹲在一處熟睡,有兩個人影在黑暗中慢慢靠近了。

陳濟警覺地醒來,他的手和別人的手仍是被綁在一起的,只見那兩個人影越來越近,揮劍砍斷了他手上的繩子。

旁近的幾個人被這動靜驚醒了,都吃驚地看着眼前的兩個陌生面孔。

有人問:“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那兩人指着陳濟,吆喝道:“你,站起來跟我們走!”

醒來的幾個人於是都看着陳濟。

陳濟慢慢站起,他揣測,可能是陳熙來了。

他被帶到山半腰,只見朦朧月光下有一間草屋,因屋內點了燈,成為這山中最光亮的一處。

兩個帶路的兵駐守在草屋兩側不遠處,陳濟便獨自進屋,果見陳熙正坐在燈下。

陳熙一看見陳濟,連忙站起,滿面堆笑地問候:“二弟,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陳濟也不禁一笑,這麼些年過去了,他的兄長還是當年那個笑面虎。

他也沒有稱呼,就很直接地問:“你早就知道我還活着,是吧?”

“那倒沒有。”陳熙很客氣,仍保持着他那亘古不變的微笑:“我再怎麼著能猜,也實在是看不出來,當年那滿堂嬌怎麼會是個假的?”

“所以,當桃葉身份被揭穿的時候,你便知道我是假死了?”

陳熙點點頭,笑道:“那是自然。真正的滿堂嬌心裏只有王敬,即便迫不得已委身於你,也是絕不可能助你私逃的。而桃葉么?她既然幫過你一次,當然也可以幫你第二次。”

陳濟無奈一笑,笑得有點苦,因為他聽到那句「真正的滿堂嬌心裏只有王敬」,他立刻想到,現在的桃葉心裏也只有王敬,若是時光倒回,恐怕桃葉也是不會幫自己的。

“永昌王……應該就在附近吧?”陳熙試探性地問。

陳濟抬頭,瞟了陳熙一眼:“你半夜找我來,就是為了打聽他的下落?”

陳熙又點點頭。

陳濟冷笑:“你可能要失算了,永昌王很狡猾,只有和他在一起的人才可能知道他在哪,一旦分開,就無法得知。畢竟,藩王無詔入京乃是死罪,他豈敢輕易暴露行蹤?而且,莫要說你抓了他的兒子,就算你把他兒子當靶子用,也不可能把他引出來。”

“如此冷血之人,你還敢效忠他?”陳熙望着陳濟,笑容中帶着勸和之意。

陳濟聽得出陳熙的用意,如此半夜單獨會面,不是為了挖牆腳,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陳濟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往昔多年坐冷板凳的他,終於有了引起兄長重視的一天。

不過,他一定得讓對方失望:“你就別挖空心思了,我不會臨陣倒戈。這盤棋,永昌王一定會贏。”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

“因為——人心所向。”陳濟坐在了方才陳熙坐的椅子上,拿起桌上水壺往杯子裏倒水,一口氣連喝了幾杯。

陳熙站在一旁瞧着,他意識到,被綁之人這幾日吃喝可能都十分艱難。

陳濟喝了水,抿抿嘴,又說:“齊國的貴族多半都是牆頭草,哪邊有好處就往哪邊倒,而齊國的平民百姓,都巴不得孟氏垮台。所以,哪怕永昌王不是那麼的好,也會被供起來。更何況,永昌王多年來都是屈己待人,豈能不贏?”

“可孟氏垮台,也不必叫皇帝換人吧?”陳熙湊近陳濟,陪笑着說:“孟氏並非官家親祖母,只要想辦法讓她讓權,官家完全可以重新立威,畢竟官家已經做了幾年的皇帝,名正言順;而永昌王,若只是做個王,當然能得人心,可一旦有篡位之舉,名聲就未必好了。”

陳濟似笑非笑,仰頭望着陳熙:“先是鼎力扶官家上位,后又幫他穩固朝中局面,如今又想替他奪了孟氏之權。你怎麼就這麼願意大費周折,為當今官家鞍前馬後?”

“為人臣,忠君命,豈能輕易有二心?”陳熙笑意盈盈。

陳濟大腿抬到二腿上,淡淡地說:“你要是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咱們就沒必要往下聊了。”

陳熙頓首,仍是滿臉笑意:“你明知,當今官家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今後仰仗你我的時候多着呢。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大權還能旁落?”

“兄弟同心?”陳濟忍不住大笑起來:“像當年的趙氏兄弟那樣嗎?”

陳熙笑眯眯,輕聲道:“趙氏兄弟雖分得齊國半壁江山,但因建立趙國后兄弟相爭皇位,才被手下的魏氏鑽了空子,滅趙建魏,這不是個好例子。”

陳濟冷笑一聲:“你我還不如趙氏兄弟呢。人家窩裏鬥,好歹是在事成后,不似你和我,壓根就沒真正做過兄弟。”

“即便你心裏怪我,不願與我共事,可你總該為自己打算吧?你只管跟我作對,豈不給外人可趁之機?永昌王可是個老江湖,他要能坐穩江山,恐怕要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把你這種功高震主、有兵權的武將給清理了。”

陳濟沒有說話,他在永昌呆了這麼久,對永昌王的為人當然比陳熙更了解,他和永昌王不過是相互利用,等成功之後,恐怕誰都巴不得把對方踹了。

陳熙望着陳濟,又一次嘗試勸說:“二弟,萬望三思……”

“別跟我分析這些,沒用。”陳濟的語氣突然變得生硬,臉色也陰冷起來。

他站起,目光略略掃過陳熙,走到草屋的小窗下,俯望着窗外地上微薄的光亮。

半晌,他才又慢慢發出聲音:“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當年離開建康時,我就已經是破釜沉舟了。”

“握重權,享尊榮,甚至讓齊國改姓陳,那當然很好。但是……那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哪怕最後我並沒有什麼好的結局,我都一定要做到一件事,那就是——”陳濟回過頭,伸手直直地指着陳熙,說出了最後三個字:“讓你死!”

這話講得很犀利,但陳熙只是輕飄飄一聲嘆息。

“太皇太后給我的密令,是叫「山賊」一天殺一個永昌百姓,哪怕是誤殺了王子也要如此,一直逼到永昌王現身京城為止。可我明知,這裏有個人是我的親弟弟,豈能趕盡殺絕?”陳熙望着陳濟,眼神中露出一絲哀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陳濟聽了這話,簡直哭笑不得:“一個連弒父都敢的人,還會在意弟弟?你逗我呢?”

陳熙輕聲解釋着:“父親……是被顯宗的親信所殺。”

陳濟目光漸漸鋒利:“你不做內應,他們哪有機會?”

陳熙沒有否認。

“你不動手,才不會是因為於心不忍。而是你不願被永昌王記仇,卻讓孟氏那個老太婆受益,那樣你不划算。”陳濟挑動着眉毛,嘴角微揚:“你們的陷阱,我早就看穿了,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我哪能帶着這麼多人一起跳?”

陳熙眼珠子轉動一圈,約莫着猜出了陳濟的「準備」,又笑道:“父親已經死了太久了,就算你現在有機會當眾講出他不是戰死、而是被害,又有幾個人會真的在意呢?”

陳濟輕蔑一笑,淡淡答道:“只有這一件事的分量,當然不夠。”

他湊近陳熙,猶如玩笑一般:“你方才講了很多效忠官家的理由,但其實都不是真的。你能夠如此心甘情願、鞠躬盡瘁,那是因為……當今官家根本不是先帝孝宗的血脈,而是你與周太后的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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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看上我夫君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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