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
王滇覺得穿越這種事情既科學又不怎麼科學,他從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想到前些年自己投資拍的幾部大火的穿越劇,又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為什麼能跟這群古代人毫無語言障礙,自己這身體擱在古代合該是個大型病原體結果八十歲的老頭兒都比自己健壯……諸如此類的問題。
無解。
當然,最令他遺憾的是辛辛苦苦大半年,還是沒能拿下城東那塊地——那塊地皮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政策優惠都非常合適,建成CBD之後的發展前景也很可觀,未來收益不可估量。
王滇嘆了口氣,周圍清新的空氣鮮艷的花朵和湛藍的天空都沒辦法讓他心情好起來。
雲福帶着幾個太監跟宮女遠遠地綴在他身後,沒敢跟得太近,但這些人動不動就跪的習慣還是讓王滇覺得彆扭。
雖然做慣了董事長,但這麼謹小慎微的屬下他還真沒接觸過。
喜怒無常的陛下忽然停下了腳步,雲福幾個低着頭站在了原地。
“雲福。”王滇沖他招了一下手。
雲福趕忙上前,“陛下。”
“你跟朕說說如今朝堂的情況。”王滇覺得閑着也是閑着,皇帝比起董事長畢竟是個高危職業,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很有必要了解一下,據他這兩天的觀察和聽到的消息,雲福是原先的幾個大太監全死了之後臨時被推上來的替死鬼,也不存在為誰賣命的情況,跟邊上那幾個不太一樣。
“陛下饒命!”雲福跪下開始砰砰磕頭。
王滇一陣無力,“起來說話。”
雲福抖着腿爬起來,一張圓嘟嘟的臉面無血色,跟塊褪了色的月餅一樣,“陛下,奴婢不敢妄議朝政。”
“朕准你暫時妄議。”王滇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說。”
雲福苦哈哈地跟在他身後,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王滇邊走邊聽,勉強聽了個大概,這朝代不是他熟知的朝代中的任何一個,不過中央官制大差不差,大體算三省六部一台,中書、門下二省決議,尚書省執行,下領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二十四司,這些是中央政權的主要機構,外加上御史台這麼個監察機構。
地方上則有些混亂,府、郡并行,下設縣、鄉、里,再具體的已經超出了雲福的熟悉範圍,磕磕巴巴地說不上來。
王滇也不勉強他,畢竟專業的事情要專業的人來做,他思慮半晌,覺得有必要開個會認認各個部門的主管,便開口對雲福道:“下午——午後未時,讓三省和御史台長官,還有六部尚書侍郎來政事堂開會,不,議事。”
雲福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王滇還在往前走,他慌慌張張地跟上,就聽皇帝陛下又說:“申時讓宮內各部門主管負責人來見我,吩咐下去。”
雲福小跑着跟在他身後,腦子有點懵,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是,是。”
雖然各部門主管這個說法有點奇怪,但還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王滇停下來轉頭看着他,“你也別閑着,把你們內侍宦官的職位表整理一份給朕。”
雲福呆住,“陛、陛下,奴婢這……”
“怎麼,有困難?”王滇皺了皺眉。
雲福登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僵在了原地。
“有困難就去找相關負責人。”王滇擺了擺手,但看他年紀不大,還是多提醒了幾句,“各宦官的品級、俸祿、籍貫這些都不能少,明天早晨給朕,記住了嗎?”
雲福一臉懵逼地點頭。
一般來說,空降大領導剛到公司勢必要了解情況培養人手,但王滇空降的不是個幾百幾千人的公司,而是突然接手了一個國家,不止官制不熟悉,整個朝代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全都兩眼一抹黑,最要命的是真皇帝不知是死是活,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他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必須頂着對方的名以最快的速度掌權,肅清潛在的隱患。
如果當做打遊戲,開局就是地獄級難度。
政事堂里,整整齊齊跪了二十多個人,第一次開會人竟然可以來得這麼齊。
打眼一瞧,大部分都是年過半百的鬍子老大爺,只零星幾個瞧着三十多歲,於是最後這個容貌清俊品貌端正的青年就顯得格外打眼了,王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眾人依禮要跪,王滇看着這群老大爺覺得受之有愧,尤其聞太傅已經老淚縱橫,他擺了擺手,“不必了,太繁瑣,雲福,給諸位愛卿賜座。”
“謝陛下。”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看王滇的目光宛如見了鬼。
這還是那個天天只知道招貓逗狗殺人砍頭沒事找事的瘋子嗎?
“前幾日朕頭部重創,生死關卡走了一遭,深覺前半生荒誕無度,愧為一國之君。”王滇慢吞吞道,要不是他詞彙有限,他很想再多罵兩句,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覺得應該有感眼色的出來給搭個台階,誰知眾人俱是沉默,沒個搭腔的。
王滇只能清清嗓子,繼續道:“昨日之事不可追,朕夢中有感先祖,幡然醒悟,決定以後勵精圖治,勤於政事,還望諸位愛卿相助。”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聞宗顫巍巍起身,淚灑當場,“先帝啊,陛下終於……終於……”
“陛下英明!”嘩啦啦一群人跪在了地上,大部分老頭都掉了淚。“臣等定當竭盡全力輔佐陛下!”
“…………”甭管真假,王滇對他們動不動就能掉淚這個技能十分佩服。
“諸位請快快起身。”王滇頂着眾人跟看豬變成人的欣慰目光,腦瓜子嗡嗡直叫,坐直了身子道:“朕也忘記了許多往事,是以還得先跟各位認識一下。”
底下的大臣們一陣沉默,就在王滇以為他們終於要開始給下馬威的時候,旁邊的雲福湊上來小聲道:“陛下,您以前也沒認全過。”
王滇抽了抽嘴角。
“臣尚書左僕射聞宗聞和風叩見陛下。”聞宗關鍵時候還是很靠得住的,勇敢帶頭,不怕困難。
在他之後,幾個大臣依次出列。
“臣尚書右僕射晏澤晏宏光叩見陛下。”
“臣中書令崔運崔明達……”
“臣門下侍中卞滄卞修齊……”
“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臣戶部尚書……”
“臣戶部侍郎……”
王滇坐在龍椅上,聽着一連串官職人名和一張張老態龍鐘的臉,眼暈頭也暈,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記住。
“臣禮部侍郎百里承安叩見陛下。”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王滇撩起眼皮看去,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這位就是聞宗力薦去賑災的百里大人。
侍郎位在尚書之下,可就算是禮部的二把手,正四品上的職位,年紀輕輕就能到這個位置,想必是有點本事的。
“百里大人對河西郡雲水決堤一事如何看?”他單刀直入,想看看這個年輕的侍郎有什麼本事。
而後他就聽百里承安不卑不亢,不急不緩,條理有序,旁徵博引,侃侃而談了三十六條治水賑災之策。
“……陛下,微臣愚見。”百里承安微微笑道。
雖然這些半白半古的話他只能勉強聽懂多半,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百里大人年僅十四便高中狀元,又是我朝最年輕的尚書郎。”雲福在王滇耳邊悄聲道。
王滇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年輕,但怎麼算也在官場上浸淫十多年了,能做到侍郎,怎麼著也不會是空有才華不幹實事的人,他道:“好,那賑災治水一事便交給你去做,擬個章程下來,需要什麼儘管跟六部要,務必將河西郡雲水決堤之事解決好。”
百里承安不可避免地震驚了一瞬,旋即按捺住了心底的驚駭,跪地叩頭,“臣領旨。”
王滇又簡要了解了各部的情況,原本計劃一個時辰的會議硬是拖成了兩個時辰,眼看這群老頭有些坐不住了,他才施施然開口,“好了,就暫時先到這裏,本旬休沐之前,戶部把最近十年的戶籍、土地以及賦稅的情況整理上來,吏部近三年的官吏任免考核整理上來,務必要簡單明了。”
“陛下。”戶部尚書是個圓滾滾的胖老頭,苦着臉道:“先帝在時,戶部已經經久不用,稅收一應事務全是內朝在管,我們戶部恐怕收集不起來。”
“現在歸你們戶部管了。”王滇沉下臉來,“難道還要朕替你們去要?”
“臣不敢。”戶部尚書嚇了一個哆嗦,又瞟了一眼右僕射晏澤,硬着頭皮道:“近十年的戶籍、土地還有賦稅情況繁雜,只一旬的時間怕是不夠。”
“時間不夠就加人手。”王滇眯了眯眼睛,“這個尚書你不幹有的是人想干。”
戶部尚書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諾諾叩頭,“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王滇起身,掃視了這群人一圈,冷聲道:“就這樣,散了吧。”
一直等到王滇的身影消失政事堂,一群人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出宮的路上,聞宗被崔運和卞滄攔住。
“太傅,陛下如今突然轉性,於我朝自是天大的喜事,”崔運跟在他身後緩步道:“只是觀陛下的意思,怕是要棄內朝不用。”
卞滄道:“內朝之人同我等分庭抗禮多年,後宮前朝勢力盤根錯節,陛下此舉怕是不妥。”
聞宗只慢吞吞道:“陛下此舉自然有他的考量,豈是我等臣子能置喙的。”
“太傅,您這是說得哪裏話。”崔運嘆了口氣,“這兩年陛下有多荒唐我們自是有目共睹,若陛下真的——”
“聞太傅留步!”一道尖細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三人駐足回首,便見一身形消瘦的大監快步向前。
“原來是楊公公。”卞滄笑道。
楊滿全是褶子的臉上笑開了花,“聞太傅,太皇太后請您前去一敘。”
聞宗和崔運對視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右僕射晏澤和方才嚇得不輕的戶部尚書許修德正巧看見了這一幕,許修徳輕嗤了一聲,咬牙道:“耍那麼大威風有什麼用,裝瘋賣傻太皇太后老人家還能容他苟活,如今這般出頭,怕是活不過明年去。”
“修德。”晏澤冷冷看了他一眼。
“學生失言。”許修德閉上了嘴。
“還是好好想想休沐之前怎麼把東西交上去吧。”晏澤哼笑了一聲:“這位腦子好了,怕是不好對付。”
“是。”
咕嚕嚕。
許修德疑惑地抬頭,就見自己這位恩師面色有些許的扭曲,他旋即反應過來,“老師,學生已經吩咐人備好了飯菜,還請老師移步。”
夜幕低垂,被皇帝扣留到現在的老頭子們沒吃上晚飯,這會兒走路都顯得有氣無力。
王滇卻有些吃不下去。
雖然在政事堂他表現得強勢,但心裏其實很沒有底,而事實也是如此,他壓根沒指望開個會能看清楚這群老狐狸,不過是向外散發出去個信號,那些藏在暗處的對手自然會伺機而動,摸清各方的勢力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的事情,但他不得不下狠力氣。
進攻在他這裏就是最好的防守。
於是不管是前朝大臣還是後宮眾人都發現,這位行事乖張的皇帝陛下失憶后像是突然轉了性,變得無比勤奮用功,剛開始大部分人自然是欣喜的,但是隨着陛下他天天上早朝,日日發任務,他們對梁帝的恐懼逐漸演變成了另一種恐懼。
“兩次休沐學生都沒修成,我已經半個月沒回過家了,每夜子時過後才能睡,天不亮就要起來早朝。”許修德頂着兩個黑眼圈跟晏澤訴苦,“老師,陛下是想熬死我們嗎?”
晏澤抽了抽嘴角,顯然也是睡眠不足,氣虛道:“陛下勤勉自是好事。”
“陛下讓我們交上去的東西都無甚大用,還說要用那什麼稀奇古怪的報表,怕不是在故意折騰我們。”有人憂愁地嘆了口氣,“近來我這頭髮少得簪子都快簪不住了,晏大人,就是我家後院的驢也不是這個累法,您行行好,幫忙去探探陛下的口風吧。”
禮部尚書笑眯眯地從他們身邊路過,“趙大人,這可是陛下重用你們,換成我們開心都來不及。”
許修德皮笑肉不笑道:“馮大人,你們禮部向來清閑,不如給我們借調幾個人手過來如何?”
“可不清閑。”馮清笑道:“新科馬上就要放榜,我們忙着呢,工部人手多,許大人您去工部看看吧。”
“不看了!”王滇把摺子往桌子上一摔,腦門上青筋直蹦,“通篇廢話!”
雲福見狀趕忙奉茶,大着膽子勸他:“陛下,您這不眠不休一個月,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王滇眯了眯眼睛,“帶幾個人,去御花園。”
跟着他足足瘦了兩圈的雲福苦不堪言,“陛下是要在花園裏看?”
“不看。”王滇一拂袖子,“去看看朕的青豆和番薯。”
雲福和旁邊幫忙挑揀資料的幾個太監宮女險些喜極而泣。
終於!終於不用再畫那些可怕恐怖的表格和統計圖了!
王滇帶着人去御花園看豆子和地瓜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前朝後宮,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後宮某處宮殿。
楊滿躬身在屏風前,對着裏面的身影道:“陛下這一個月來也只是天天上朝看他們吵,要的東西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沒什麼規律,倒是喊了好幾次頭疼,弄出來的東西也稀奇古怪成不了氣候,依老奴看,陛下這還是孩子脾氣,今兒又忍不住去御花園看他種的地去了。”
裏面的影子輕輕動了動,“說起來,子煜身邊那個叫充恆的小子呢?”
“許是……許是陛下將人打發了吧。”楊滿不確定道。
“去細查。”
“是。”
叫充恆的小子正蹲在牆頭的樹叢里生氣,他壓低了聲音憤憤道:“主子!那個假貨薅你的青豆!”
梁燁在牆的另一邊摘衣擺上沾的蒼耳,聞言問:“跟我長得很像?”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充恆咬牙切齒道:“手背上的疤都絲毫不差。”
“真是費心了。”梁燁捏着個蒼耳在指腹滾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讓他有點興奮。
“主子,我這就去殺了他。”充恆蹲在樹枝上說。
“不用,我見見他。”梁燁將蒼耳扔進旁邊的水裏,懶洋洋地說:“萬一真是我雙胞胎弟弟呢?”
“要是呢?”充恆跳下來,有點擔心。
“那就把他削成人彘放罐子裏。”梁燁拍了拍手,“讓他天天給我唱小曲兒聽。”
充恆使勁摸了摸胳膊,敬佩道:“主子,不愧是您。”
“走。”梁燁轉身。
“主子,咱們還去寢殿等着嗎?都等三天了,這個假貨天天都在熬夜看奏摺,一次都沒去寢殿歇。”充恆有些頭大,“我想去後宮。”
“你不想。”梁燁踩着被揪了滿地的蒼耳往前,走了兩步轉頭瞅他,“朕的青豆被薅了多少?”
充恆誇張地伸長了胳膊,“薅了一半。”
梁燁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聲,“回寢殿。”
“啊?咱們還去等着?”充恆欲哭無淚。
“朕要睡覺。”梁燁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你自便。”
“謝主子!”充恆興高采烈地躥了。
一牆之隔,王滇站在地里擰眉,“種得什麼破地,全招蟲子了。”
雲福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說過不許任何人動。”
王滇把手裏的豆子一扔,“走,回書房。”
“陛下,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您的寢殿。”雲福伸手去扶他,“都一個月了,您都宿在書房,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雲福打死都不敢這樣跟他說話,但是一個月下來,他發現陛下並非傳言中那般嗜殺成性喜怒無常,相反竟然還意外的好相處,這話要是說出去恐怕旁人只會以為他得了失心瘋。
“也好。”王滇這段時間確實累得夠嗆,雖說書房的床也很好睡,但總睡不踏實。
他睡覺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着,一進門就揮退了雲福等人,“外面候着。”
“是。”雲福貼心地給他關上了厚重的殿門。
王滇還是下意識地要解領帶,抬手解了空才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是黑色的長袍,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一邊往前走一邊解那繁複的腰帶,腦子裏還回想着今天早晨看得那副邊疆地形圖,北梁三面受敵,南趙東辰還有北邊的樓煩都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而且據他這一個月的觀察,朝中雖然派系林立,但現如今北梁真正的掌權者恐怕是在後宮……
殿內水汽氤氳,他將外袍隨意扔在了旁邊的榻上,猛地察覺到不對,面色一凜,“誰!?”
嘩啦啦的出水聲響起,屏風后映出個挺拔修長的影子,旋即傳來一聲低沉的笑。
“滾出來!”王滇厲聲道。
那人自屏風后優哉游哉地走了出來。
王滇瞳孔顫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面前這個男人長了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讓人震驚還是竟然有人能面不改色赤身裸|體擱他跟前遛|鳥更讓他震驚。
這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水珠順着喉結脖頸緩緩淌下來,掠過線條分明的腹肌,沒入——王滇猛地收回目光,雖然很不想自誇,但頂着他自己這張臉和相差無幾的身材,十分拿得出手。
梁燁饒有趣味地打量了王滇一遭,混然不在意自己未着寸縷,抱着胳膊懶洋洋笑道:“朕竟不知天下還有這等奇事。”
王滇猛地抬起胳膊,“閉嘴。”
袍袖之下,泛着冷光的袖箭服帖地捆在手腕上,那幽藍的光顯然是淬了毒。
梁燁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興奮,舉起手來示意服從,抬腳就往王滇面前走,“哦?”
“別動!”王滇手腕一翻,一支淬了毒的短箭擦着梁燁的臉飛過,砰得一聲釘在了屏風上,一縷濕發落在了地上。
梁燁挑了挑眉,笑吟吟道:“好,不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