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都是流氓

上班一周，宋曉就做出了四個秋款樣版，比不上在花州市服裝廠的闊綽，選擇布料時有些限制，一是紅河服裝廠現有的布料沒有那麼多，一時半會兒也買不到太多好的布料，二是需要控制成本，當然就要在布料上下功夫了。

這批新款做的量不大，只選了其中兩個款，每款也就做了三百件先存着。

何杏梅的動作很快速，短短几天裏就已經招到了合適的業務員，兩個都是外省人，都是比較外向、能說會道而且家裏有人在百貨商店做領導的，讓他們負責去找省外的單子。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沒有接到單子，他們的工作就會被取消，給到其他人。另外還招了個臨時幫忙的業務員，何杏梅要帶着他去送貨，順便再給人家推銷新出的衣服。

現在大家就都等着看何杏梅和兩個業務員能不能拿到單子了，廠里的生產任務減了下來，本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是要去跟省服裝廠買冬款的樣版，然後開始生產的，但是現在就是賭一把，如果他們能成，就會開始做自己的衣服，如果不能成，就還是再找省城買樣版，不過，晚生產就會少掙一些。

宋曉都跟着緊張起來，除了準備做冬季的樣版出來，一有時間就忍不住着急，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何杏梅跟着貨車出去，是要把幾個縣都給跑完的，沒個兩三天回不來。

反倒是廠里的工人更樂觀，做完了工，大家拎個凳子坐在生產車間屋檐下嘮嗑，都是家長里短的小事情。

看見宋曉出來活動身體，他們還跟宋曉打招呼，叫她不忙了也出來透透氣。

只不過看到宋曉，大家就忍不住想起了現在廠里的情況，大家都懸着心等結果呢。

「你們說咱們做出來的這個新款能不能拿到單子哦，幾天沒消息了，我這眼睛老跳。左邊跳，右邊也跳，也不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

皮膚比較黑的大嬸呸了她一聲，「什麼好的壞的，你就是眼睛有毛病了，等赤腳大夫來了讓他給你開副葯吃一吃。」

「管它好壞呢，要是拿到單子，就過個肥年，拿不到單子，也不會比去年差。天塌下來有領導給你撐着，反正你把你的工作做好了，到時間去領工資就行。」

「可不是，做人要知足！要沒有紅梅提議辦這個廠子，你現在還得在家當老媽子，天天累死累活撈不着一聲好。」

宋曉沒出去跟着坐一塊兒嘮嗑，但是從她這兒也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心情也因為他們的話而慢慢平靜下來。急也急不得，那就做好當下的事情吧。

好在是有好消息的。

何杏梅帶着人把底下縣城都跑了一趟，原先他們只給縣城的供銷社供貨，現在居然和兩個縣的百貨大樓談成了，量不多，都是先給一百件過去，各個尺碼的數量都已經備註好了。

事實上，為了不造成積壓，這次打版就做了兩個尺碼而已，但也能適合大部分人了。

找人清點了對應數量的服裝，就讓人立刻給送過去。這回何杏梅沒有跟着一起去。

單子的量不多，但是也夠給大家希望了的。只要能邁出這一步，後面就不怕走不快。

何杏梅拉着宋曉回打版間商量事情，「這次跟着跑了一趟，除了拿到了兩個縣百貨大樓預定秋款的單子，另外總共有四個縣城的百貨大樓要跟我們預定冬款，定金已經交了一部分，這些比較着急，得趕在十月中就把衣服生產出來交貨。時間是趕了點，但是我們越早出，就越能拉到更多的單子。所以，得你抓緊時間，儘快定一下冬款的衣服出來。」

「這個沒問題。」宋曉笑道，她早就有所準備了。

何杏梅也輕鬆笑道：「總算是能緩一緩了，這幾天出去跑，睡都睡

不好，就怕什麼都撈不回來，丟臉。」

「怎麼會，大家都很相信你，就算一時沒有成，大家都覺得後面一定會成的。而且，我看咱們廠的工人都很滿足現狀的。」

「就是因為大家覺得現狀很好，所以就更要努力啊，我爭取讓更多的人能在紅河服裝廠得到一份工作！」何杏梅握了握拳。

「嗯！克服一切困難，加油干！」

現在宋曉喊起廠里的口號也很熟練了。

廠里拿到了新單子，意味着大家的工作又要忙碌起來了，但是沒有人覺得累，反而都高興得像是要過年一樣。

心情好，就想做點什麼好吃的和晏橋一起分享。

於是，宋曉一下班就去找了何大廚問他能去哪裏買雞肉，她準備買一隻回去。

何大廚就帶她去了一位老奶奶家裏，買了一隻老母雞，花了三塊錢和兩斤肉票。她給錢有多的，就又摘了個南瓜抵過了。

何大廚人好心，幫她把雞給殺了拔毛。宋曉也不客氣，謝過之後就拿着雞走了，打算明天過來上班的時候給何大廚拿一罐牛肉醬。

研究所的門衛大叔已經習慣了宋曉每天下班都拎着菜過來，熟練地問道：「今天你們家又準備做什麼好吃？」

每次都被宋曉說到饞得咽口水，回家還是那些老菜式，但第二天宋曉一來，又還是想聽她說說準備做什麼好吃的。真是吃不到也要聽聽描述，靠想像品嘗了。

「哦，今天啊，準備煲個雞湯。做研究的耗腦，得多補補。我今天跟大隊隊員買的老母雞，熬上一個小時，那湯肯定香，把肉給熬透了，一咬就能從骨頭脫落」

「誒，我對象下班了，不說了，我走了哈。」宋曉把凳子給搬回了門衛室，衝著大步走出來的晏橋揮了揮手。

門衛大叔不滿地自言自語：「說到一半不說完！」

不過晏橋出來不是要跟她回家的，歉然道：「我們今晚得加班做個實驗，怕你在等，我出來和你說一聲。」

「啊？哦。」

宋曉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晚上要加班的情況，手裏沉甸甸的肉菜提醒她今天可能要吃不完了。於是問道：「那你們待會在飯堂吃飯嗎？」

「嗯，秦院已經讓飯堂給做饅頭了，今晚只能將就着吃了。」

「那你們什麼時候能結束？」

「還不知道，得看情況。」

宋曉打開籃子給他看，「我今天買了雞肉準備熬湯。這樣，要是回來得早，你就過來吃夜宵，要是回來得吃就明天再吃。」

晏橋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摩挲了下她的臉，「好。不用等我。」

宋曉也沒刻意等着，只是吃飽洗漱后開始思索起廠里冬款的事情，顧慮不少，想法也多，想到什麼就一點點的記下來。斷斷續續的，也花了不少時間。

晏橋從研究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走到職工宿舍樓時，站在兩棟樓的中間小路上往上看了一眼，發現她屋子裏的燈還在亮着。

是還沒睡？還是忘記關燈了？

雙腿順從內心想法，拐了個方向直接往她那兒走。

有和宋曉住在一棟樓的研究員也是這個時間回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又打趣道：「你們兩個小年輕還真是有意思，乾脆早點結婚住一起算了。誒，我說你可得早一點啊，單位里能分的房也不多了。」

晏橋低笑，「沒辦法，她家今年哥哥姐姐都結婚，怎麼也得排到明年去。」

至於單位的房子，分不到就分不到吧，房子太小了兩個人住得或許剛好，家裏來個客人都住不下。工作幾年他也攢了不少，反正這邊的房子應該不會比市區那邊的貴。

「你們有打算就行。」這位研究員拍拍他的肩膀。

晏橋走過來的時候，從窗戶看了一眼，果然，還盤腿坐在沙發上拿着筆和本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筆的。

「叩叩。」

想得太入迷，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她給嚇一跳，本子和筆都掉到了地上。

「誰？」

「是我。」

「來了。」宋曉鬆了一口氣，起來把筆和本子撿起，一開門就先錘他，「突然敲門，嚇死我了」

晏橋挑眉，還知道先倒打一耙了。剛一跟着進來，親昵地捏住她的臉頰，「說了自己在家要關好門窗，要是我剛剛站在窗邊，你突然看到不更得嚇壞了？」

想像了一下如果在大晚上突然看見個人的臉出現在窗戶那兒，宋曉一哆嗦，太瘮得慌。

「知道怕了？」晏橋一鬆開手，又揉了揉被捏住的臉頰。猝不及防地湊了過去，鼻尖碰上了她的，把宋曉嚇得懵住。

晏橋低笑了聲，剛要退開來，宋曉已經回過了神，瞪了他一眼，譴責他的惡趣味，看不慣他得逞的笑，踮腳往前湊了下，吧唧一聲親在了晏橋的嘴角。

這回輪到晏橋怔愣了，宋曉心情大好，嘻嘻笑了兩聲，轉身就去熱雞湯。

剛把煤爐給點上，一轉身就撞進了晏橋懷裏，腰和腦袋都被扣住，掙扎兩下沒掙開，小脾氣噌噌噌地往上冒，剛仰頭要罵他，晏橋的臉在眼前放大。

然後，主動耍了兩次流氓的宋曉終於知道晏橋還真不是害羞也不是無欲無求，被耍流氓的時候差點呼吸不過來了。

被結結實實地困在他懷裏，心跳如擂鼓，心神開始漸漸迷離。

「呀！我煮的麵條，都坨了！」樓上那家霹靂砰愣的一陣響。

安靜的夜裏突然來了這麼一個聲音，嚇得宋曉一個激靈，推了推晏橋，好一會兒才被鬆開，接着又被按在他懷裏抱着。

晏橋俯下身來側臉貼着她的，呼吸都落在她耳朵里，一點輕微的喘息聲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之後，什麼時候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的也沒印象了。晏橋自己去倒了雞湯喝，跟她說著今天晚上吃的饅頭多噎人。

宋曉像是賭氣了一樣坐到沙發最邊邊，一句話都不搭理他。

就算他說話再怎麼溫和，也改不了他剛剛就是條大尾巴狼的事實。她現在的耳朵還是很紅，還有點燙。

「剩下的你帶回去吃。」宋曉悶悶道。

「好。」晏橋去檢查煤爐有沒有熄了火，準備連着小鍋一起端走。

不忘再檢查了下窗戶有沒有關嚴實，然後把窗帘給拉上。

看她還在彆扭，晏橋走過去直接把人抱懷裏，輕輕拍了拍後背，哄着道：「你親了我兩次，我就親了一次，就當扯平了行不行？」

宋曉氣得掐他的臉。她覺得扯不平。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早點休息。」

邁開了第一步，後面就變得順心應手起來。臨走前，晏橋親了她一下，「欠你一次。」

說完就端着雞湯走了。

直到門關上了，宋曉還是一臉懵，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之後，只想暴揍他一頓。

得了便宜還賣乖！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宋曉在服裝廠磨磨蹭蹭的半天沒動，她今天不想去等晏橋下班了。

但是她坐公交回去，即將到研究所這一站時，透過車窗她遠遠就看到了晏橋在站牌下站着看過來。

車子停下來，剛好她坐的座位就正正在他面前，隔着車窗，一下子就撞進了他帶着笑意的眼睛裏。

司機已經在催了，「下車的人趕緊了。」

兩人都默契地往車門走，宋曉推開要上車的他，自己下了車。

「我下車走走。」還不忘給自己

找個借口。

「嗯好，在辦公室坐久了不好，得多走走。」晏橋立刻就接過了她的話。

宋曉覺得氣氛有些微妙，但是晏橋卻沒什麼感覺，順手牽起她的手，遇到下班同路的雷霆和蕭力達時也十分坦然，宋曉掙了掙，也沒能讓他鬆開手，乾脆也就算了，反正是他的同事，上班被人笑的不是她。

雷霆這回十分有眼色，衝著今天分到的雞湯，也不能過去打擾人家，不然下次可就沒有得跟着喝湯的機會了。

雷霆和蕭力達在前面跑得飛快，活像後面被狗追一樣。

「你的同事……」

「怎麼了？」

「沒什麼，看起來不太像是做研究的。」事實上，她覺得晏橋也不像是搞研究的，主要是高中時候光記着他打架很厲害這件事了，她三哥也同樣是搞研究的，但是就很有做研究員的氣質。

晏橋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不是覺得我也不像是做研究的？」

宋曉：「……」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也還好吧。」宋曉掩飾道，堅決不承認。「下周末我三哥結婚，我和單位請了兩天假，星期六早上回去，星期一下午回來。你有空回去嗎？」

晏橋想了想，搖頭，「請不了假，最近項目進度有點緊，周末也得過去加班。這個周末陪我去挑份禮物帶回去。」

「行。還有也要給你家裏帶份禮物。雨湘來信說你半個月沒寫信回去了，今晚你就寫，明天寄出去。」

「有什麼事情你都寫了，我還能寫什麼？」

「我寫我的，你寫你的。叫你寫信回去你就寫，不能偷懶！」宋曉繼續念叨：「晏奶奶年紀大了，還有家裏也就叔叔阿姨和雨湘在家，你平時幫不上家裏的忙就算了，多寫信回去和家裏人說一說也是應該的……工作再忙也能抽得出時間來的。」

「是我的錯，今天回去就寫，以後每周都寫。」晏橋舉手發誓。

宋曉總算滿意了，轉而開始說今天沒買菜，準備回去煮挂面吃。

晏橋自然是吃什麼都好。

有的時候會不經意間忽略掉一些事情或者人，幸好身邊還有人給他做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