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昏迷
只見李建承雙目緊閉,毫無知覺的躺在炕上,滿頭滿臉的土就像是從地洞裏鑽出來的一樣,屋裏這麼多人吵吵嚷嚷的,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就扔下娘不管自己走了啊,你這一走,讓娘該怎麼活啊……”
“閉嘴!老大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喪!”
張春花剛扯開嗓子哭了兩聲,就被自家老頭子厲聲制止了。
“沒死?那咋不動了啊,老頭子,這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有人害咱們阿承啊?出工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呢?老頭子你到是說話啊!”張春花大聲嚷嚷着。
老李頭神色複雜地看了石靈兮一眼,說:“先等大夫來了看看再說。”
說完就回正屋去了。
石靈兮被這一眼看的有些摸不着頭腦,這眼神有點不對啊,平時這位公爹可是從來沒正眼看過她的,今個這是怎麼了?這眼神里的責怪和埋怨是幾個意思?李建承昏迷又不是她弄的,真是莫名其妙。
因為屋裏人多,石靈兮怕擠到孩子,就來到炕邊上想帶女兒去院子裏待一會兒,正在這時,村裏的赤腳醫生張大夫背着藥箱走了進來,這下石靈兮也不好現在就出去了,只能等等看看結果怎麼樣。
“張大夫,快給我家老大看看吧,這怎麼這麼壯的一個大小夥子,突然就這樣了呢。”張春花着急的說。
“老嫂子你先別急,讓我先看看吧。”張大夫安慰道。
“張叔,麻煩你了。”石靈兮抱着孩子往旁邊讓了讓,和張大夫打了個招呼。
張大夫點了下頭,隨即走上前去給李建承做檢查。
摸完脈,聽了聽心跳,又翻開眼皮看了看,張大夫嚴肅的說:“這是頭部受到撞擊引起的昏迷,初步診斷是腦震蕩,你們最好帶他去醫院檢查看看,如果一會兒能醒過來就沒事,到明天再醒不過來的話,就麻煩了。”
說完,張大夫收拾好東西就要走。
“噹啷”一聲,聽到張大夫的話,剛剛走到門口的李老根手裏的旱煙袋掉在了地上,“怎麼會這樣,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氣,怎麼就這樣了呢?”老李頭雙眼發直的說。
“什麼,小孩子?老大到底是怎麼受傷的?老頭子你給我說實話,誰家的小兔崽子害了咱家阿承,看我不活剝了他。”張春花聽到李老根的話立馬就炸了,李建承可是他家的主勞力啊,這下得耽誤多少工分,那可都是糧食啊。
在張春花的催問下,李老根慢慢的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剛才下工回家的路上,李建承正走到村口大槐樹下的時候,突然從樹上落下一個背筐,裏面裝了半筐土,直直的砸在了他頭上,李建承當時就被砸的人事不省,他爹李老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從樹上滑下來的兩個孩子,發現是石靈兮大哥家的小子和他的小夥伴,也沒顧得上追究,趕緊先查看自己大兒子傷到哪了,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事後他會去討個說法的。
同路的村民們也趕緊幫忙把人扶了起來,晃得晃搖得搖,掐人中的掐人中,折騰好大一會也沒能把人救醒,又看不到外傷,只能先把人抬回家再說,另一邊打發人去請大夫。
聽到這石靈兮明白了,原來李建承這是被自家那古靈精怪的侄子給算計了,侄子小石頭從小就和她親,她剛結婚那會,孩子總想往這邊跑,鬧着要找姑姑,後來看石靈兮在婆家處境艱難,娘家就不讓孩子過來了,怕給她惹麻煩。
可是今天小石頭為什麼會這樣做呢?這孩子雖然才九歲,可卻比一般的孩子懂事也機靈,做事也很有分寸,從不惹事生非,不像別人家孩子,八九歲的年齡,總是惹得貓嫌狗厭的。
石靈兮還在想小石頭這麼做的原因,張春花卻嗷的一聲跳腳罵了起來:“這個殺千刀的小畜生,敢打我兒子,看我不把他皮給剝下來,老二呢,我們走!今天姓石的要麼賠命,要麼賠錢,敢不賠,老婆子就和他們拼了!”
李建政答應一聲,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扶着他老娘就想去老石家打架。
石靈兮一看這架勢心裏就是一突,暗道一聲糟糕,這要是真讓他們去了,估計得出人命啊。
再說了,李建承還昏迷着呢,怎麼這老兩口一點去醫院的意思都沒有呢,還有空先去找她娘家的麻煩,難道不應該是先送他去醫院檢查的嗎?李家人的思維還真是和他們的為人一樣,有夠奇葩的。
“等一下。”心念電轉間眼見李老二和他老娘已經快要走出院子,石靈兮急忙出聲阻止。
“現在李建承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張大夫剛才已經說了,李建承需要去醫院檢查治療,你們這會去打架,是不管他的死活了嗎?”石靈兮剛把話說完,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大隊長的身影,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終於有能管住他們的人來了。
大隊長李建國和李建承是本家遠房兄弟,也是石靈兮娘家大嫂的表哥,有着這層親戚關係,平時對石靈兮娘家也算照顧。
本來今天他心情還不錯,因為今年麥收上交的公糧比去年多了五百斤,公社今天表揚了他們大隊,書記下午開會回來通知了他這個好消息。
剛準備讓自己婆娘炒個雞蛋,他晚飯要喝兩杯慶祝一下,話還沒交代完就被人叫過來了。
現在人還沒進門就看到李家這雞飛狗跳要上戰場的做派,本來就黑的臉這下更黑了,進了院子涼嗖嗖的眼神掃了一圈,冷聲道:“李建政,提個棍子想幹啥?想去殺人啊還是放火啊?一天天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要是閑得慌明天多分你點活。”
李建國幾句話就控制住了場面,李建政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聞言生怕大隊長真給他安排重活,立刻灰溜溜的扔下了木棍,還狗腿的去正房搬了個長凳出來請李建國坐着。
李建國沒搭理諂媚的李老二,轉身拉着老李頭一起坐下,問到:“叔,建承怎麼樣了?事情我已經聽人說過了,還是趕緊把人送去醫院吧,救人要緊啊!”
李老根陰沉着臉吸了口旱煙,聽到李建國的話,猶豫了一會,抬頭和張春花說:“老婆子,去拿錢,咱送老大去醫院。”
張春花一聽讓她去拿錢上醫院,立馬就急了:“憑啥讓我拿錢?人是老石家那小崽子傷的,就應該他老石家給出錢,憑啥找我拿?我才不拿,我死都不拿,你們誰都別想讓我出錢,我這就找他家要錢去。”說完就往外走。
“站住!誰說讓你出這個錢了,你們先墊錢去醫院,先救人,後面再說怎麼處理這件事!再說就是讓你家出錢怎麼了?那不是你兒子啊?錢比你兒子的命還重要?”李建國黑着臉怒道。
張春花一看大隊長發火也老實了,不過卻也沒有進屋去拿錢,她才不會拿這個錢呢,誰說都不好使,哼!
對於張春花來說,兒子她有好幾個,沒那麼金貴,錢花了可就真沒了!再說了村裏的醫生剛才也來過了,也沒說會要命啊。
心裏這樣想着,腳下更像是生了根一樣沒有挪動分毫。
李建國懶得搭理這樣油鹽不進的老太婆,可他又不能不管,這個年代一般的事情都是村裡處理,只有發生了刑事案件才會向上級報告,只能轉身徵詢李家其他人的意見:“你們怎麼說?送不送醫院?也覺得錢比人更重要?”
面對李大隊長的靈魂三連問,李老二兩口子各懷心思誰都不吭聲,石靈兮想了想,人是自家小侄子傷的,事情因她而起,李家人既然不管那她就管,她手裏沒錢可以先跟大夥借點,總不能真鬧出人命!小侄子心疼她,她這個當姑姑的也得替小侄子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