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松田陣平抱胸盯着對面的人,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真理的上一個助理就讓他和萩原感覺很不好,好在她已經辭職了。
至於這位木下明,給他的感覺卻很不一樣,不同於芝谷身上的陰冷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這算什麼?
他們根本不認識,怎麼可能會有親近的感覺,而且他給人的感覺很熟悉。松田陣平撐着下巴想了好久,到底是誰...
坐在他旁邊的萩原卻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他們來的是鐵板燒店,而且是自助服務的。
真理對這類食物總是很好奇,每次來都要親手在鐵板上炒來炒去,這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她動手能力極差。
店家端上來的都半成品,只需要放到鐵板上炒熟就可以吃。然而到了她手裏總是莫名其妙的糊成渣渣,偏偏她還愈挫愈勇,每次都很有自信覺得她能做好,導致每次眾人都要配合她吃黑渣渣。
從前都是萩原配合著真理,給她遞工具,撒調味料,今天直接換人了。
真理兩手拿着鏟子呼哧呼哧地搗鼓着可憐的食材,忙活的額頭都有些冒汗。
「奇怪,怎麼還不熟?」她看着鐵板上的炒麵,「怎麼會變成一坨呢?」
萩原研二看過太多次這樣的慘案,只能內心回答:因為你太用力了,不管是炒麵還是炒飯你都恨不得把它們搗碎成泥。
諸伏景光看到她的傑作也有些意外,剛才她那副自信的樣子真的讓他以為她會做,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他趕緊補救一番,撒上點調味料,「至少還能吃。」
「哼,什麼意思,我明明做的很好。」真理聽不得這句話,好像顯得她做得很差一樣,「挺有食慾的啊。」
三人一起看向鐵板上的那一坨不明物體,默默自己動手。
空氣有些安靜,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真理感覺她受到了侮辱。
「不準無視我啊喂!」她還有些不死心,然而三人很有默契地不吭聲。
真理重新拿起小鏟子,嘴裏碎碎念着:「挺好的嘛,賣相不好而已。嗯嗯,哪有那麼差嘛,你們就是太挑了...沒品位...」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一直不停碎碎念存在還是很強的,萩原打開一瓶薑汁汽水,插上管一下子懟到她嘴裏,「給,你最喜歡的汽水。」
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她側頭不經意間和隔壁桌搗亂的小孩子來了個對視,他在看到真理手中的薑汁汽水后吵吵着也要。
她面向他得意地咬咬吸管:我有你沒有。
小男孩哭得更加傷心了。
諸伏景光趕緊把她拉了回來,「別折騰你的炒麵了,諾,我已經給你做好了一份新的。」
真理看向他的鐵板燒,再看看自己的,乖乖吃起了他做的。
「嗚嗚好吃。」
松田陣平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你們真的是剛剛認識不久,看你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倒像是很熟悉。」
萩原研二也有同感:「我也這麼覺得。」
兩人都覺得他們相處起來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他們可是見過真理和其他不熟的人的相處模式,可以說是疏離到極致了。
上一個助理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也沒見她這麼親近過。
真理有些緊張,趕緊往嘴裏塞滿了食物,只要她一直在吃她就不會被逼着說謊。
結果差點嗆到自己,景光給她拍拍背順氣,「也不用一口吃這麼多吧。」
真理有些難受地咳嗽,眼淚汪汪的看着很可憐。
還不是你的原因啊。
「可疑,」萩原研二看着兩個人的舉動,「怎麼看都很可疑。」尤其是真理的一些小表情,普通人看不出來但是作為警察他們還看不出來嗎?
她剛才完全是心虛的表現。
諸伏景光找了個理由解圍,「可能是因為我們興趣相同,共同語言比較多吧。」
「什麼共同語言?」
「樂隊,我和真理都喜歡樂隊,正好我也對樂器有一些了解。」
他們也都知道真理喜歡聽樂隊的歌,因為這些興趣認識的其實也說得過去。
「樂隊?」
沒想到他的話讓兩個人突然起了防範的心,樂隊?音樂?不知為何松田和萩原心裏想到的卻是真理會不會被騙了?
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新聞么?不懂社會險惡的乖乖女被社會青年騙財騙感情,年輕的女孩子不是經常會被頂着社會光環的男人欺騙嗎?
雖然真理一點也不乖她也很聰明,但萬一呢?
她又沒有感情經驗,再聰明的人也會被騙啊。
松田陣平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木下明,越看越覺得他的擔憂是對的。這傢伙長了一張年輕俊俏的臉,對真理又那麼體貼照顧。
喜歡聽樂隊的歌?那是他想以此靠近真理。會樂器?誰知道他是真的會還是從網上隨便學的糊弄人的。
如果是糊弄人的,那不正好說明這個木下明完全是有目的性的嗎!
萩原研二也不愧是和他一塊兒長大的,兩個人完全想到一起了,他甚至開始幻想真理被騙后他們去解救她時的可憐模樣了。
他忍不住鼻子一酸,捂住自己的雙眼,「真理,你別怕,我們會救你的。」
他腦海中的「可憐人」正倉鼠進食ing,壓根沒空理他的腦補畫面。
諸伏景光開始有些看不懂他的老同學了,他剛才說的理由到底觸發了什麼機關?為什麼兩個人的神色都變得好奇怪?
松田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人渣,至於萩原...鬼知道他在想什麼,好像還在抹眼淚。
他有些迷惑,小聲對真理耳語:「他們怎麼了?」
真理慢慢悠悠地吞下最後一口,瞄了一眼對桌的二人,「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問。」你已經在萩原的腦補劇情中槍斃無數次了。
她怕景光接受不了兩個人的腦迴路,選擇及時閉麥。
「嘶——」
諸伏景光仔細琢磨了一下他剛才說的話,難道是萩原喜歡的樂隊成員去世了,所以他才會這麼傷心?
嗯嗯,有可能。
但是對面的松田為什麼兇巴巴地瞪着他?
算了,松田的眼神一直挺凶的,可能是工作后情況加重了吧。
就這樣,景光單方面完成了和解,心裏還在感嘆好久沒見他們,這幾個人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
這種詭異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伊達航終於趕過來解救他們了。
「抱歉,臨時有些事情走不開。」伊達航剛來就叫了一瓶扎啤,豪爽地喝了一大口,「好爽!」
「中午就喝酒,下午的工作怎麼辦?」萩原研二調侃道。
「哈哈哈,放心吧。我酒量好着呢,這些對我來說就像喝水一樣。而且這兩天為了查案我也憋了很久,騙保案的犯人抓到了,現在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伊達航深深嘆了一口氣:「真的太可恨了,這個犯人騙了那麼多錢,害了那麼多家庭。」
松田陣平在另一個部門也有聽說過這個案子的消息,「辛苦了,幸好是在期限之前抓到了人。」
「對啊,如果再晚幾天就算抓到了人也無法定罪了。只不過,現在只是捉到了人,要想要定罪還需要提交證據。」
伊達航轉轉僵硬的脖子,這才想起來他在木下明的面前討論起了案子。
「不好意思,剛辦完案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平時我不會在普通人面前討論這些案件的,只不過總是和同事吃飯已經習慣了。」
景光輕輕一笑:「沒事,我對這個案子也挺感興趣的,電視裏報道時我也會關注。」
伊達航不由得觀察起了他,不管是從外貌還是着裝,木下明都給他一種叛逆青年的既視感,就是那種凌晨在馬路上騎着摩托車擾民的不良青年。
但是一頓飯的時間下來,他又覺得和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不都說男人晚熟嗎?我在你這個年紀還經常半夜出去泡遊戲廳呢,那時候我可是經常被老爸拿皮帶抽,怎麼你會這麼穩重?」
真理:那還不是因為他的年齡和外貌不符。
「班長還有這個時候,噗嗤。」
「你在那邊得意什麼,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不知道是誰,高三下半學期偷偷開家裏的車結果被交警抓了。」松田記得那時萩原被家裏人收拾的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啊,是誰給我姐姐寫情書被他老爸發現了。」萩原開始反擊。
「嘖,不是說好不提這個事了么。」
「是嗎?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某人被附近的阿姨們取笑了好久。」
松田陣平想起糗事惱火地拽住萩原的領帶:「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把這件事說給鄰居太太,那個大嘴巴把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吵着架,真理在一邊看熱鬧看的興奮,他們吵到極點時她沒忍住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啪。」
「這是要打起來了嗎!」她看熱鬧不嫌事大,一邊還起鬨,沒多久就被景光拽到了一邊,再不躲肯定會被他們兩個收拾的。
聽到真理的鼓掌聲兩個人瞬間清醒,太丟人了,這麼大人了還做這麼幼稚的事,兩個人瞬間無話可說,默默吃飯。
諸伏景光饒有興趣地看着兩個人,這樣的畫面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自畢業其實也沒過幾年,但是在組織里危險緊繃的生活讓他有些忘了該怎樣正常生活。
即使是現在這樣脫離了組織,因為身份的原因他依舊緊緊繃著一根弦,對生活中出現的人和物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果然,見一見他們感覺很不錯。
「木下是學生嗎?」伊達航問他。
按照他的假身份,他的年齡被改的和真理的年齡差不多,如果是上大學的話這個年齡剛剛好。
但是。
他看向真理,她果然正嚴肅地瞅着他,他忍住沒笑出來。
「沒有,高中畢業后我就一直在社會上找工作,我也是偶然間認識了真理,正好她在找助理。」
真理一聽就放心了,沒別的原因,這一桌她不能是學歷最低的。
這要是在武裝偵探社,真理絕對能拍着胸打包票說自己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了,畢竟偵探社裏正經上過學的人...好像只有國木田。
但是在這邊就不一樣了,這一桌除了她全是上過大學的。真理對大學沒興趣,即使當初能上她也不想去,但是不感興趣是一方面沒面子是另一方面。現在有人陪她了,雖然是假的。
「咳咳。」伊達航故意岔開話題,「剛才我出來前,青衫先生拜託我問問真理有沒有興趣參加警視廳和電台一起舉辦的一檔節目。」
「噠咩。」真理毫不猶豫地拒絕,即使是電台節目這種不露臉的她也不想參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躺在床上打遊戲。
伊達航苦笑一聲:「別那麼快就拒絕嘛。這次電台節目是為了解決市民的生活小事,也是為了能夠普及法律意識。真理不是偵探嘛,對這方面不感到好奇嗎?而且這次電台節目還可以幫你宣傳...呵呵。」
他有些編不下去了,一是真理根本不需要電台宣傳,她的委託工作多得數不過來。
「江戶川真理」一名成功讓日本的偵探行業陷入內卷之中,別的偵探是累死累活接工作才能養家餬口,她的委託費一次就夠吃一年,遇到更有錢的委託人甚至可以幾年不工作。
現在她也是小富婆級別的了,再加上她的鹹魚屬性,保持現狀才更好,怎麼可能願意增加工作量。
二是真理本來就不喜歡雞毛蒜皮的小事,電台里打電話的基本都是家長里短,有時還會在電台里吵起來。
嗯,這麼一想她更不可能答應了。
「以前好像就弄過幾次這樣的電台活動,但是聽說也沒什麼人聽就停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重新做起來了?」萩原問道。
「是啊,因為前幾次的節目都是在深夜開始,再加上實在沒什麼名氣,收聽率也很低所以就停止了。」
「不過這次重開時間改為白天,上面領導應該是想在開播前用真理的名聲造勢。他們應該也知道她不會答應,這才找的青衫先生幫忙。」
真理敲敲桌子,想了想還是不喜歡這種活動,「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我可以親自拒絕青衫,這樣就不用你夾在中間了。」
伊達航擺擺手:「不用不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他又不是不熟。」
「哼,那傢伙升職后就知道給我找麻煩。」真理有些不滿地撅撅嘴。
「哈哈哈。」
「真可惜啊,聽說這次一起參加電台活動的是公安部的內田長官。」
「嗤,怎麼可能,公安部的人怎麼可能有這個閑情。」
伊達航也覺得不太可能,「只是聽說。」
趁他們聊的火熱景光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表情,在進去組織前他的直屬領導就是內田長官。
「關於這點可能是真的。」萩原突然出聲,「我前幾天聽交通部的女警說的,她的男朋友在公安部,最近內田長官好像犯了錯誤被暫時停職了。」
「什麼錯誤,沒聽說過啊。」
萩原搖搖頭說:「這就不知道了,好像還起了爭執鬧得很不愉快。」
松田說道:「得不到消息很正常,公安部那些人經常和警察廳的人打交道,每天裝的神神秘秘的也不奇怪。」
「也是。」
......
聚餐結束后,真理和他一起回了夏油傑提供的據點,這一路上景光都一言不發好像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
「還在想那位內田長官的事?」
「對,我還在警校時就是內田長官邀請我加入的公安,但是進去組織後為了保密性他就不是我的直屬長官了,這次又聽到他的名字忍不住想多了。」
「你覺得暴露的事和他有關?」
「我不確定,只是覺得有些太巧了。我這邊剛暴露並且認定死亡,那邊也出了問題,也許這兩者會有什麼關係。」
真理也覺得這個內田可能和這件事有些關係,「那我們就去見見他唄。」
「但是...」他不想讓真理做不喜歡的事。
「不就是一個電台嘛,有什麼難的,好不容易能抓到些線索就不能放棄啊。」
諸伏景光微微愣住,看她認真地眨眨眼睛。淡淡一笑,摸摸她細軟的頭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