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糖
周安然拿進去的那件T恤，最後穿到了她自己身上。
被陳洛白從浴室抱出來后，周安然腦袋靠到他肩膀上，聲音輕而無力：“這麼晚了，估計都沒有生薑賣了。”
陳洛白一副沒所謂的語氣：“就淋了不到一分鐘雨，有什麼必要喝薑湯。”
周安然抬眸瞥瞥他：“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喝薑湯吧？”
這個人確實嘴挑得厲害。
蔥、姜、蒜、香菜等配料一概不吃，稍微放一點調味勉強還行，薑湯這種東西就完全在他接受範圍之外。
男生眉梢輕輕一揚，還挺驕傲的模樣：“這都被你發現了。”
周安然小聲提醒他：“我上次買的紅糖薑茶還沒喝完。”
陳洛白把她放到床上，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下，一臉無語：“你來例假喝的東西給我喝？你覺得能有用？”
紅糖薑茶的姜味不重，倒是甜得厲害。
周安然自己都不愛喝，想想估計應該確實沒什麼用，他也確實只淋了一小會兒，就也沒勉強：“那算了吧。”
陳洛白收回手，轉身像是要走開。
周安然下意識拉住他的手。
在一起越久，私下相處的時候，她好像就越依賴他。
“你去哪呀？”
“去拿件衣服穿，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樣東西沒穿？”
陳洛白頓了頓，目光稍稍往下，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不穿也挺好。”
周安然：“……？”
她臉一熱，忙鬆了手，順手還把旁邊的枕頭扯過來遮到臉上。
然後聽見男生很輕地笑了聲。
視線被遮掩，聽覺變敏銳。
周安然聽見他腳步聲稍稍遠去，沒多久，又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她身旁。
“周安然。”
周安然沒理他。
“寶寶。”
周安然指尖動了動，還是沒把枕頭挪開。
陳洛白聲音明顯帶笑：“你這是想悶死自己，還是想我給你穿？”
周安然忙又把枕頭丟開，坐起身從他手裏把那件小東西搶過來。
本來打算穿上，一抬眸，就看到他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在一起近兩年，她唯一還沒完全適應的，就是非那什麼的情況下，被他這樣看着，總是多少會有些難為情。
周安然腳尖踢踢他：“你轉過去呀。”
女孩子腳尖雪白，往上一雙筆直修長的大腿，再往上是穿在她身上的他的T恤。
“周安然。”陳洛白攥住她纖細的腳踝，“你怎麼每次都不認賬。”
周安然：“……？”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看見陳洛白唇角勾了下。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拽到了床邊。
男生攥在她腳踝上的手因為用力手背有青筋微微凸起，另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手裏的東西抽走隨手扔到一邊：“早知道就懶得去拿了。”
……
這一晚薑湯最終沒能喝上，澡倒是又重新洗了一遍。
再回到卧室時，周安然已經昏昏欲睡，頭靠在他肩膀上，眼皮沉沉往下墜。
陳洛白在她側臉上她親了下，聲音輕着，聽上去有溫柔意味：“關燈睡覺？”
周安然點點頭，完了又搖搖頭。
陳洛白笑了聲，稍稍往下，額頭抵着她額頭，修長的手指勾住她髮絲，下意識的動作，有種說不出的親昵，聲音仍輕着：“這是困迷糊了？到底是想睡還是不想睡？”
周安然目光極近地撞進他視線里，也跟他一樣輕着聲：“想睡，但是有事情想問你。”
男生就這樣靠得好近好近地低聲和她說話：“什麼事情？”
周安然：“就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沁姐說有人求她幫忙，是說的你吧？”
陳洛白仍勾着她頭髮在玩，隨口“嗯”了聲。
“所以那兩次去看沁姐排練，其實都是你安排的？”周安然問他。
陳洛白又“嗯”了聲：“算是吧，嚴格來說，你進社團的第一次聚會也算是我安排的。”
周安然心裏一陣陣泛軟：“你怎麼不告訴我呀？”
“她是我表姐，找她幫個忙也不費事，而且也算不上多光明正大的手段。”陳洛白頓了頓，開玩笑的語氣，“有人到現在都還總是睡完就不認賬，我這不是之前怕她知道了不要我嗎。”
周安然臉微微一熱：“怎麼可能。”
而且她哪有不認賬。
明明是他拿這個屢次拿這個當借口亂用。
陳洛白捏了捏她臉頰：“那是誰當初加了我微信，也從來不主動找我，還當著我的面偷偷給賀明宇傳答案，哦，她還和賀明宇聊得火熱，我一來就閉嘴不說了。”
周安然雙手環着他的腰：“我後來不都跟你解釋了嗎，你怎麼還吃醋呢。”
“你還好意思說，我等了快一周，還是找你俞學姐幫忙讓你去看綵排，才等到你的解釋。”陳洛白眼睛眯了下，手又捏了捏她臉，像是在生氣，力度又控制得很輕，“早着呢，這個醋起碼得吃個一輩——”
周安然靠過去親了他一下。
男生話音戛然而止。
“這樣可以了嗎？”周安然臉微紅着問。
“就親一下啊？”陳洛白故作猶豫，“那最多只能給你打個折，就吃個十年八年算了。”
周安然不由莞爾：“那祝燃說的照片又是怎麼回事呀？”
陳洛白唇角也勾了下：“祝燃不是跟你說過我高中去看了你很多次嗎，而且照片也一直在我現在的手機里，指紋和密碼你都有，是你從來沒去翻。”
周安然確實從來不翻他手機。
她好像一直對他有種絕對的信任。
高中時，他就從不和哪個女生曖昧，除了殷宜真當初因為宗凱的緣故，短暫在他的圈子裏待過一陣子之外，他邊上甚至沒出現過什麼關係好的女生。
和她在一起后，更是從沒讓她在這方面有過任何委屈或誤會，他微信添加方式幾乎都關了，只剩一個二維碼，除非他自己想加，別人根本加不進來。
周安然一直相信，哪怕有一天他不再喜歡她了，他們之間門也不會發生背叛或劈腿的情況，他會先和她分手，再去開始新的戀情。
這是她的少年刻在骨子裏的教養。“我能看看嗎？”
陳洛白把手機拿過來遞給她：“不是一直隨便你看的嗎。”
周安然接過手機，用自己的指紋解了鎖，點進相冊。
他相冊里另設了些小相冊，大多是分門別類的學習資料，只有一個小相冊封面是一張晚霞照。
周安然有次意外點進來看見過，她當時以為這個相冊是他拍的風景照，那會兒正好有別的事情，她沒來得及問他，後來就忘了問。
此刻她才注意到這個相冊名是“R”。
周安然心裏輕輕一動，指尖落上去。
相冊一點開，她就在縮略圖中看到了自己。
穿着蕪城一中校服的自己。
周安然沒着急往下翻，而是先點開了第二張晚霞照，第一張只拍了天空，第二張照片里多了個建築，她一眼認出那是蕪城一中離校門最近的那棟教學樓。
這套晚霞照他一連拍了十來張，她一張張往下，記憶也一點點回歸。
那應該是高三下學期，五月底的一天。
周六，學校補課。
臨近高考，高三學生下午吃完晚飯就都匆匆趕回教室，沒人在外面逗留，她那天有道數學題卡住，晚飯都沒下去吃，讓岑瑜幫忙帶了三明治回教室。
快上晚自習的時候，不知是誰在外面喊了聲“快出來看夕陽”。
一開始，教室只有兩三個人出去。
後來出去的人也都一臉興奮地回教室叫人，最後幾乎全班都出去了。
周安然是被岑瑜拉出去的。
一出教室門，就看見漫天的紅霞籠罩在學校上空。
原來那天，他也和她一起看過同一片天空。
翻到第十二張時，照片內容終於從晚霞變成了她，但是第十二張照片里，她穿的是蕪城一中的春季校服，照片時間門也從5月底變成了4月中。
周安然抬起頭：“你那天沒看到我？”
陳洛白：“哪天？”
周安然把照片退回到晚霞照，又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陳洛白垂眸瞥一眼，記起了具體時間門和情況。
是高考前，他特意抽空過去的那一次。
“是沒看到你，你那天沒出來吃飯，不過看到這麼漂亮的晚霞也不虧。”
他說得輕描淡寫，周安然卻聽得鼻子倏然一酸。
高考在即，想也知道他當時會有多忙，蕪城和南城距離雖然不近，但一來一去，耗費的時間門也夠他做不少題目了。
陳洛白一看她表情就知道不對。
“不許哭啊，多大點事。”
他沒主動和她提這些事，一開始是因為剛在一起那會兒總覺得她對他濾鏡格外重，他在她眼裏就像毫無缺點似的，所以私下去看她，使手段追她這些事本能不太想讓她知道，再後來是怕她知道了又要哭。
“你要是哭了，我就單方面當你答應我今晚重提的那個要求了。”
周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