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糖
陳洛白這套房子就在二中附近,是前幾年新建的一個高檔小區。
黑白主色調,但和第一次被他帶去北城那套公寓時的感覺不同,不像那般空蕩,入目望去,有不少生活用品,像是有居住過的痕迹。
“你在這兒住過嗎?”周安然偏頭問他。
陳洛白點頭:“高三在這兒住了一年。”
聞言,周安然就不奇怪了。
二中每年確實都會有不少高三走讀生選擇在附近租房。
高考是場硬仗,能省一點時間是一點。
換好鞋,陳洛白朝她伸手:“渴不渴?要不要先喝點水?”
周安然像不久前在酒店裏一樣,把手交到他手上:“有點。”
陳洛白牽着她走到沙發邊:“在這兒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水。”
周安然乖乖點頭。
在沙發上坐下后,周安然才發現包包忘了取下來。
她把身上的黑色小挎包取下放到茶几上,不由又盯着小挎包發起了呆。
那封信現在還在她包里。
——那封陳洛白寫給她的情書。
下午進教室前,或者說,直到他穿着那身二中的校服出現在她面前之前,她都以為今天就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同學聚會。
她完全沒想到,他會讓她的朋友和他朋友全換上二中校服,半還原了當天的場景,然後用一封新的情書覆蓋了舊的那封。
或者說,他用這第二封情書,讓之前那一封也變成了某種甜蜜回憶。
“又發什麼呆?”陳洛白聲音忽然響起。
周安然轉過頭,看見他在她旁邊坐下,冷白修長的手上拿着個玻璃杯遞過來。
杯里應該是溫水,有熱氣在杯口縈迴。
周安然搖搖頭,接過水杯慢吞吞喝了兩口。
陳洛白見她把杯子又放下,還來不及做什麼,女生已經先鑽到了他懷裏,雙手抱在他腰上,柔軟地貼上來。
他先怔了下,又不禁笑起來,手摟在她腰上:“怎麼了這是,今晚這麼主動?”
周安然直到此刻,心裏都泛着軟,像是有好多好多好多話想和他說,卻又不知道具體該說些什麼。
她向來不太善於表達情感。
周安然盯着男生輪廓分明的臉看了幾秒,又把臉埋進他頸窩,悶了片刻,最後只悶出一句。
“好喜歡你。”
陳洛白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緊。
這是他第二次親口聽她說喜歡他。
上一次是昨天下午,但她那會兒哭得厲害,他一心只想着怎麼把人哄高興,當時都沒來得及好好體會。
這一次好像也不行。
她平時跟他撒個嬌,他都不太受得了。
更何況是用這種近乎撒嬌的語氣來跟他告白。
更何況他今晚帶她回來本就目的不純。
“周安然。”
周安然“嗯”了聲。
陳洛白垂眸,看她頭髮在他懷裏蹭亂了少許,露出來的半截脖頸泛着粉。
“記得我下午和你說過什麼嗎?”
周安然稍稍愣了下:“什麼呀?”
陳洛白提醒她:“你說我說話不算話,我後面接的那一句。”
周安然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哪句話——
“因為已經在努力忍着了。”
她臉一瞬變燙。
陳洛白捏了捏她後頸,低頭靠近她耳邊:“答應跟我回來,還用這種撒嬌的語氣跟我告白,你就不怕——”
他停頓了一下,後面半句話,是完全貼在她耳邊說出來的。
周安然根本沒想過會在他口中聽到這種話,下意識像是都忘了害羞,愣愣抬頭看向他,杏眼睜得圓圓的。
陳洛白像是被她這個反應逗笑。
整個人笑倒在她身上。
周安然被他這股力道帶得和他一起倒在沙發上。
他還在笑,肩膀微微發抖。
周安然慢了半拍,已經紅透的臉像是要燒起來,說不出是羞是惱。
“陳洛白!”
陳洛白勉強止了笑,手捏了捏她臉頰:“不是還說了嗎,也不要對我有什麼濾鏡,青春期其他男生會看的片子,我也不是沒看過。”
頓了一秒,他像是又想起什麼,唇角又勾起來。
“這麼說來,回來前那晚,讓你叫我學長也沒叫錯。”
“!”
分不清是因為後知后覺明白他說的片子是指什麼,還是放假前一晚的回憶因為他這句話一瞬又在腦中電影般回現。
周安然臉燙得厲害,羞得乾脆轉身趴在了沙發上,不再看他。
男生從後面抱上來,像是哄她,又像是還在笑:“怎麼還這麼害羞,要是不喜歡聽,我以後就不說了?”
周安然指尖揪了揪身下的抱枕,想說也沒有,但又說不出口。
“真不理我了?”陳洛白壓低聲音,手撥開她頭髮,女生耳垂露出來一小截。
比下午還要紅。
周安然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陳洛白想起她昨天說縱容他不是因為乖,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他,心裏那點惡劣因子好像又要壓不住,繼續貼在她耳邊繼續追問,“是沒有不喜歡聽,還是沒有不理我?”
周安然臉悶在抱枕里,越來越熱,隔了一秒,她才輕着聲。
“沒有不理你。”
房間裏安靜,不至於聽不清她聲音。
然而下一秒——
“沒有不喜歡聽是吧?”他尾音拖着,明顯就是故意的。
周安然:“……”
她現在信他平時真的有在忍着少欺負她了。
“陳洛白!”周安然臉悶在枕頭裏,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威懾力,“你不要亂說!”
像是有羽毛在心裏輕輕撓了下,陳洛白低頭親了親她緋紅的耳垂。
“不是不理我的話,那你轉過來看看我。”
周安然:“不轉。”
轉過頭去看他,他指不定還要又變着什麼新法子來逗她。
“不想轉過來,那是喜歡這麼趴着?”陳洛白忽然又開口,聲音像是比剛才低了幾分。
“?”
什麼?
身後的男生也沒等她回答,聲音中多出點更明顯笑意:“算了,等你先習慣一下,還是以後再說吧。”
他房間裏應該是裝了暖氣,剛進來的時候還不明顯,隨着時間推移,房間裏溫度越來越高。
周安然熱得厲害,披散下來的黑髮被汗打濕,黏在脖頸上不動,她也沒心思注意。
她半躺在沙發上,往後移了一點,又立即被人拖回來。
抱枕重重撞上沙發扶手,沙發軟得沒有一個着力點,周安然側了側頭,他手撐在她身側,像是也染了汗,手臂上青筋浮起。
周安然攥住他手腕,不知是想求饒,還是純粹想叫他一聲。
“陳洛白。”
但好像只讓他越發變本加厲。
這個人還是跟回南城前一晚一樣,惡劣得要命。
他聲音響起,帶着笑,又像是下午剛打完球那會兒,帶着點兒喘:“不是說了要叫學長?”
客廳里越來越熱。
有人也越來越惡劣。
然後終於又遂了願,聽見女孩子破碎着叫出口的幾聲學長。
主卧有整面大落地窗,這套房子又位於高樓,據陳洛白說,在窗前可以俯瞰整個二中。
但周安然被他從浴室抱出來時,已經累得厲害,全沒心思再欣賞學校的夜景。
更何況現在是寒假,也沒什麼夜景可欣賞。
在床上躺下后,周安然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男生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這會兒又好溫柔:“困不困?”
明明身體是累的,不知怎麼,大腦又很清醒,沒有一點困意,周安然剛想搖頭,目光瞥見他床頭柜上擺了個玻璃瓶。
這會兒雖然累得厲害,但她還是半撐起身看了一眼。
玻璃瓶不大,裏面裝着兩個棉簽和兩個創口貼。
陳洛白看她忽然又像是要起身:“怎麼了?”
周安然手酸,看清楚就又躺回來,心裏好像也開始泛酸,往他懷裏靠了靠:“床頭柜上的玻璃瓶,裏面的東西是我給你的嗎?”
陳洛白回頭看了眼。
這瓶子高三被他家裏帶過來,在這床頭柜上放了一年多。
他“嗯”了聲,垂眸看着懷裏的女生,很輕地笑下:“看來那天雖然跑得快,給我塞了什麼東西倒還記得清楚。”
周安然沒問他為什麼把快過期的、甚至不算是禮物的東西收進玻璃瓶放到床頭柜上。
因為她卧室里也有一瓶過期的可樂。
她就是有點後悔當初沒有大着膽子再多送他點別的東西。
周安然伸手環住男生的腰:“我好像都沒給你送過什麼禮物。”
陳洛白把她頰邊的頭髮往耳後撥了撥:“剛剛不是送了嗎。”
周安然:“?”
男生唇角勾了下,意有所指般說:“你人都送給我了。”
周安然臉瞬間變紅,羞惱地咬了咬他下巴:“你正經一點。”
陳洛白抱着她笑:“原來兔子急了是真的會咬人。”
周安然瞪他。
陳洛白捏了捏她臉頰:“還是這樣瞪我的時候更可愛。”
周安然:“……?”
陳洛白撥了撥她頰側的頭髮:“你剛剛看起來像是又要哭。”所以他剛才是不想看她哭,所以才故意這樣逗她?
周安然念頭剛轉完,又聽見他聲音低低在耳邊響起。
“你還喜歡我,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周安然心裏忽又軟得不行,很輕地說:“你才是。”
你的喜歡,才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我才是什麼?”陳洛白問。
周安然又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男生靠得好近,眼裏還帶着笑,像剛在一起時那樣威脅她:“不說我親你了?”
周安然指尖攥了攥他衣服布料,主動靠過去親了親他。
下午知道他讓她朋友提前在校門口等她的時候,她就後悔下車的時候沒主動親他。
親完她想退開,後頸又被他扣住。
陳洛白捏了捏她下巴,女生很乖地張開嘴。
他舌尖抵進去,勾着她舌尖輕輕纏在一起。
兩人接了個格外溫柔的吻。
退開后,陳洛白輕抵着她額頭:“真的在高一報道那天第一眼就喜歡我了?”
周安然耳朵尖熱着,但還是點了點頭:“嗯,不過你應該都不記得了吧。”
“誰說我不記得了?”陳洛白說。
周安然有點驚訝:“你記得嗎,你那天不是看都沒看我?”
陳洛白:“宗凱和我說的。”
周安然皺了皺鼻子:“那不就還是不記得。”
“我只是不知道是你,但確實記得這件事。”陳洛白手往下滑了滑,落到她腰后,“我當時是抱的這個位置對吧?”
周安然回想了下。
那天宗凱從三樓探頭出來,能看到他抱着她,但應該沒辦法看清他抱她的準確位置。
她從驚訝轉至驚喜:“你真記得呀?”
陳洛白捏了捏她臉頰:“騙你做什麼?”
“那不是你那天看都沒看我嘛。”周安然不自覺跟他撒嬌。
“沒看你是因為那天我是第一次和一個女生這麼親近,不太自在,也覺得不合適,就沒看。”
陳洛白頓了頓,看她目光帶笑。
“要早知道那是我未來女朋友,我當初就多抱一會兒,好好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