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2章 第二章

飯桌上丁雪話少了很多,估計剛才和梁坤的電話讓她心情不好。時舒就說美容卡的事,丁雪笑着瞧他,知道時舒在哄她開心,便問起什麼時候放暑假。

時舒捧着碗說:「還要再補兩周。七月二十幾號放吧?是不是梁徑?」

梁徑吃得快,他起身去盛第二碗飯,走之前點了點頭。

「那就沒時間去澳洲了吧?八月份去嗎?」

時舒注意到梁徑停在廚房門口,正轉頭一瞬不瞬看他。

「我不想去。我媽說我十八歲了,可以不去了。」

丁雪笑,給他挑細嫩魚肉,過後想起什麼,皺眉:「時其峰不會再去煩你媽了吧?去年你晚去一周,時其峰就在微博上鬧,說不給他看孩子......」

時舒也有點擔心,他不說話了,低下頭吃魚肉。

梁徑坐回來扒飯,他好像餓慘了,大口大口吃得毫不含糊,時舒都怕他被魚刺卡着。

丁雪吃完給他倆各盛了碗海帶冬瓜湯,就去客廳看電視了。

屋子裏很快響起嘈雜的背景音,丁雪在挨個調台,好像今天晚上有舒茗主演的電視劇預告。不一會,磅礴大氣的古裝前奏曲響起。今晚這個古裝劇三集播完就有舒茗現代劇的接檔預告。

梁徑幹完第二碗,起身又去盛第三碗。時舒看着面前自己的第一碗還剩小半,對着梁徑背影嘀咕:「吃那麼多?」

梁徑扣着第三碗飯坐回來。

時舒:「吃那麼多?」他伸筷子去夾梁徑碗裏的米,他想嘗嘗是不是這個碗裏出來的米更香。

梁徑不護食,他任由時舒吃他碗裏的米:「我餓了。」

時舒不解:「我也餓了。可你這都第三碗了。你平常......」時舒想了想,也差不多。

梁徑看着時舒沾了油花的嘴唇,左手拇指伸過去抹了抹:「我在長身體。你也多吃點,不然長不大。」

時舒不知道想到什麼,一下臉紅氣鼓鼓:「你才長不大!」

梁徑莫名,但看他有點惱,就不說話了,低頭吃自己的飯,順便給時舒挑了兩筷子魚肉。

時舒吃不下,剩下的就扒梁徑碗裏,梁徑說海帶湯必須得喝完,夏天應該多吃海帶,時舒就說好好好。

吃完兩人收拾餐桌,梁徑和時舒洗碗,丁雪覺得年輕人吃完站一站也好,就讓他們做家務了。

水龍頭嘩嘩響,時舒手浸在泡沫里,梁徑沒管他,自己挨個拿起盤子擦洗。

時舒:「好睏啊......」

梁徑:「還有作業沒寫呢。」

時舒朝客廳看了眼,丁雪看劇入迷,他就歪在了梁徑身上:「在你這裏做還是去樓下?」

梁徑捏着時舒手去水龍頭下沖,然後拔了堵水塞:「隨你。」

時舒看他側臉,說:「那你在樓上,我去我自己家——」

梁徑瞥他,一邊眉梢跟着眼鋒掠來:「不行。一起。」

時舒:「不是隨我嗎?」

梁徑覺得沒毛病:「我隨你。就是一起。」

時舒:「......哦。」

廚房連着餐廳開了空調,吃完那會空調就關了。這會熱風從窗口鼓盪進來,時舒就不想貼着梁徑了。梁徑體溫總是很高,好幾次早上起來被抱着,時舒覺得自己快熟了。

玄關有動靜。

時舒站直:「你爸。」

梁徑面色如常:「嗯。」

丁雪調低電視音量,緊接着是拖鞋的走動聲音。夫妻倆在玄關說話,倆小的在廚房湊着耳朵聽。

「......你當我傻子?!人家都找上門了!要不要我把這件事和你爸說?」丁雪嗓音極力壓抑,但還是能聽出火冒三丈。

「我心裏有數。你別瞎摻和。」最後一句傳到餐廳,梁坤沉着臉松領帶,扭頭見他倆並排站。

「小舒。」

「爸。」

「梁叔。」

眼對眼的三個異口同聲。

丁雪走過來,神色複雜地對梁徑說:「你們去做作業。我和你爸有話說。」

梁徑點點頭,抽了兩張廚房用紙給時舒和自己擦手,然後就去沙發上拿書包進了書房。

丁雪看着他倆關上門。

門裏兩人沒動。

時舒面色尷尬,想了想:「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梁徑笑,只剩他們兩人的時候,他就想碰時舒,這會也伸手去摸時舒下巴:「不會。我大概知道什麼事。前陣子去爺爺家,偷聽到一點。」

時舒抱着書包跟梁徑去書桌,兩人面對面坐下,拿書本和筆袋。

「那是什麼事?」

「他在外面開公司,資金方面出了點問題。而且南大其實不大允許經管學院教授出去開公司。現在鬧大了就不好說了。」

時舒:「哦......」

梁徑:「寫作業吧。爺爺說不會借錢給我爸填窟窿,到時候讓他把房子賣了。」

時舒皺眉瞧他事不關己淡淡道,不由說:「你什麼語氣?房子賣了你住哪?」

梁徑倒像看傻子似的看時舒:「你家啊。」

時舒噎住,半晌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九點多的時候,丁雪敲門進來送果盤酸奶。

梁徑抬頭和她說:「您別操心,爺爺說有辦法治他。」

丁雪看着時舒一邊沾酸奶一邊吃水果:「你爸總是這樣,獨斷專行。我說肯定沒用。也只能求你爺爺了。你暑假去安溪嗎?如果時舒不去澳洲,你們一起去吧,家裏說不定會亂一陣子。去那也有人給你們做飯吃。」

時舒點點頭:「好。」

梁徑的爺爺以前在部局裏做一把手,退下來後去了鄉下過日子,就在距離江州不遠的安溪鎮。老宅很大,幽森森的,房間也很多,是個消夏好去處。

時舒很小的時候跟着梁徑原曦方安虞聞京他們一起去過。

那會時其峰和舒茗還沒離婚。

暑假快結束,時其峰開車去安溪接時舒。時舒玩瘋了,他從沒這麼天昏地暗地玩過,他蹲在淺淺的河道里埋頭揀蝦、踩螃蟹、捉魚苗,完全沒人管他。只有曬得黝黑的梁徑坐一邊石頭上守着他,偶爾給他指點小魚小蝦逃竄方向,說時舒快點。時舒就咯咯咯笑,溪水晶瑩剔透,堪堪沒過他白嫩的腳丫。比起梁徑很快就晒黑,他好像一點都曬不黑。後來舒茗說,這是女明星的自我修養,正好遺傳給你了。

時其峰瘋了。他捧在手心的寶貝居然這麼邋裏邋遢泡在毫無警戒線的涼水裏。他走過去一把撈起時舒,很小的時舒嚇得尖叫,梁徑趕緊跑過來安慰,時舒這才回過神。回過神就更不想走了,在時其峰臂彎里蹬腿閉眼嚎,嗓子都要喊破的架勢。梁徑一路心驚膽戰跟着,沒想到時舒嗓門這麼厲害,哄得他滿頭大汗。不遠處聞京方安虞被原曦追着打,原因是聞京和方安虞把原曦的裙子弄髒了,一時間也是鬼哭狼嚎的。這會三個人聽到時舒凄慘至極的動靜,唰唰全跑過來,說叔叔別逼時舒。

後來還是梁老爺子出來說,再留幾天定定心,小孩子都玩熟了,回去沒得人陪,晚上要做噩夢的。梁老爺子看上去很懂育兒的樣子,說得神神叨叨,眼角餘光只在孫子急得發紅的眼眶上津津有味地觀察,心想,這下好了,終於有人治悶聲不響的梁徑了。

時其峰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梁家人身份擺在那,只能轉頭訓時舒,讓時舒別鬧,老實回去。時舒哭慘了,環顧全場沒一個能給他做主的,最後哭着說要媽媽。後來打電話給媽媽,舒茗一聽這破鑼嗓子,心軟得不行,說沒事寶貝,再留幾天、再留幾天。時舒這才心滿意足去舔眼淚鼻涕糊滿的嘴唇,仰面瞧時其峰,說媽媽都說了。時其峰還能說什麼,只說條件只有一個,不能下水玩了,不安全,着涼怎麼辦,身體才剛養好。這個時候,梁徑答應得比時舒快。

之後的幾年暑假是小時舒過得最快活的暑假,沒有了時其峰的耳提面命,他簡直就是梁宅的寶貝。梁徑對他言聽計從,梁老爺子也很喜歡他,教他寫毛筆字,儘管最後都是梁徑收拾殘局,但那會梁徑就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一老兩小相處的背景音里,總少不了原曦圍觀的哈哈大笑聲,還有方安虞和聞京的埋頭吃瓜聲。

後來時其峰和舒茗離婚,時舒的暑假從陽光明媚的安溪,變成了陰雨綿綿的悉尼。

「......你們王老師說不能偏科,語文還是要上去一點。」

丁雪看到時舒攤面前的必備古文課本,說:「尤其是時舒,偏科太嚴重,數學那麼厲害,怎麼語文就不行?舒茗背台詞的時候文縐縐的呀......」

梁徑噗嗤笑出聲。

時舒不知道說什麼。

丁雪抬頭看梁徑:「笑什麼。你也差不多。你數學不過是繼承你爺你爸的腦子,語文上怎麼一點就沒繼承我的呢?」丁雪以前也在高校教書,文學出身,只是後來身體不大好就歇在家裏調養了。這幾年也想着出去找份兼職的文字工作,但總是力不從心。

三人說了會話,梁徑提醒丁雪睡前吃藥,丁雪就出去了,臨走問他們明天早上吃什麼,梁徑說今晚睡下面,明天晚起一點去校門口的餛飩店吃。丁雪也就懶得管了。

時舒看着門關上,對梁徑說:「你自己睡不行嗎?」

梁徑頭也不抬繼續做題:「你還有多少沒背?快點。馬上都十一點了。」

時舒小聲:「我不想和你睡,你早上總弄我。周末就算了......明天周三哎,周三!我睡不飽頭暈。」

梁徑抬頭,無辜:「我沒弄你。我這一周都沒碰你。」

時舒憋氣,翻書聲大了很多,梁徑就一直看着他,過會用手去碰時舒鼓起來那麼一點的臉頰。

時舒開始背古文:「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他背書不張嘴,就抑揚頓挫地哼哼哼,過了會,時舒抬眼看盯着他瞧的梁徑,再說話的時候臉忽然紅了:「你太硬了,影響我睡覺......」

梁徑聞言也臉紅,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去看抿嘴的時舒,心像個檸檬汽水一樣汩汩冒泡,他小聲替自己辯解:「我不硬啊。」

時舒惱羞成怒:「你明天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反正不許貼着我!」

梁徑虛虛咳了聲:「好吧。」

等時舒背完書,兩個人一起下樓去時舒家。

時舒還有些害羞,走路慢吞吞的,自己和自己較勁。

梁徑拿他沒辦法,站在門口,低聲妥協:「那我還是上去睡吧。」

時舒正拿鑰匙開門,聽到這句嘭地一聲踢開門,轉頭怒瞪他。

梁徑立馬站直,雙手投降:「我不說話了。對不起。」

於是,差不多一周一次的彆扭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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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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