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梁徑伸手扭開壁燈。
房間頓時被一層橘色霧光籠罩。
時舒還有些應激反應,手肘蓋住臉,很輕地抽泣。他哭得滿臉通紅,眼淚浸濕耳側。深色領帶有些松地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隱約能看到紅色勒痕。
梁徑俯身注視他,眼圈還是很紅。
過了會,他低頭親了親時舒汗涔涔的額頭和手腕,動作輕柔地給他解開領帶,拉開手肘,先用領帶擦了擦時舒耳邊的淚水,又去親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額頭、臉頰、嘴唇,來回幾下。然後,他翻了個身,把時舒用力摟進懷裏,撈起薄被將人兜頭裹住。
被緊緊抱着、矇著頭的時舒又放聲哭了會。
梁徑許久沒說話。他閉上眼睛,喉結很慢地起伏,呼吸也壓抑。
兩個人情緒都有些失控。時舒尤其。
不知道過去多久,胸口被時舒哭出來的淚水沾濕,梁徑抬手抽來幾張紙巾,把人重新從被子裏挖出來,細緻地給他擦。只是時舒一直斷斷續續淌眼淚,手上的紙巾很快不夠用了。
真的是委屈死了。
梁徑注視片刻,見他哭得實在沉浸,便低頭去親他溫熱的眼皮和鹹鹹的淚水。
車禍之後就沒這麼哭過,瞧着眼睛都腫了。
慢慢地,梁逕往下親他濕漉漉的嘴唇。破了皮的地方稍微用力還是會吮出血,梁徑抿了幾下就吻了進去。
舌尖碰了碰時舒牙齒,哽咽的哭聲突然就小了許多——好像被打岔。莫名有些好笑,梁徑低低笑出聲,手伸進薄被去摸他光滑的脊背細膩的腰身,往下圓潤又可愛,他來回揉着。
情緒一點點一點點地平靜下來。時舒睜開眼。烏黑彎翹的眼睫一簇一簇黏糊糊的,像被雨水澆透的雛羽,可憐兮兮瑟縮着。梁徑凝視許久,拇指剛碰到,時舒偏了偏頭,重新閉上眼往他肩窩裏蹭,含糊說疼——他是哭得眼睛疼。
梁徑就不動他了,依舊把人抱緊。
不知道幾點,窗帘密密實實。
壁燈仿照燭火的樣式,隔一會左右輕顫,光的影子也跟着晃動。
時舒就這麼窩梁徑懷裏睡了一會。
再次醒來,壁燈還亮着,只是他被換了個面。眼前是微微拂動的窗帘,身後傳來梁徑克制粗重的呼吸。醒之前就被弄了好一陣,時舒感覺自己額頭又出了汗。不是之前那種用力哭出來的汗,而是身體不斷陷入起伏熱潮被一點點勾出來的細汗。
沒幾下,體力越來越不支,睜眼都費勁。他知道梁徑憋狠了,但這麼做下去,明天還要不要下床了。稀里糊塗的時候,時舒忍不住往後去推那塊勁實,只是指尖剛搭上,手就被梁徑握住。
時舒低頭,怔愣着看着梁徑五指嚴絲合縫地纏進自己指間,配合身後有些溫吞的動作,不輕不重地覆在他的小腹。過了會,梁徑忽然說:「青了。」他是對着時舒後頸說的,說完就去啄吻時舒後頸,有點懊惱的樣子。
只是這人沒饜足的,說完弄得更重,好像被什麼刺激到了,氣息都變急促了。有幾下,時舒都覺得肚子疼,也隱約知道梁徑在指什麼,只是連番折騰到現在,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多久了?」梁徑滾燙的吻從耳後吻來。
時舒迷濛睜眼,不是很明白。
「那個夢。」說完,梁徑有點用力地咬了咬他的頸側。時舒想起來他說的是車上那會自己說的夢。
剛想說什麼,梁徑就不讓他說了,他動作重了許多,時舒張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梁徑只是忽然明白問這些沒什麼意義,有些事再明顯不過,他怎麼一開始就沒察覺呢。
後半程怎麼睡過去的也不知道。
兩個人做做停停,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時舒直接錯過萊維打來的電話,梁徑則錯過梁老爺子的電話。吃飯的功夫,兩個人分頭打電話彙報行程。
杜塞這邊的活動進行到第九天,臨近收尾,萊維沒再安排什麼,還提議要不去慕尼黑紐倫堡玩玩。只是小組裏有人急着回學校趕課程作業,這學期快結束了,期末還是很熬人的。於是大家決定最後一天分開行動。
梁徑晚上就得趕回D市。除了課業,眼下樑家很多事務的處理都需要他在場。雖然眼下主持的是梁老爺子,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除非梁坤那邊出奇迹,否則日後接掌這一切的,只會是梁徑。
時舒和梁徑說了萊維的安排,梁徑私心作祟,說要不和我一趟回去吧,回去還能好好休息。這裏哪有家裏睡得好。
這人慣會睜眼說瞎話,也不知道昨天做了幾次......時舒抱着膝蓋坐餐桌椅子上,一邊喝牛奶,一邊看他蹲玄關整理行李箱。
「回去你才不會讓我好好休息。」
梁徑抬眼笑,也不虛偽:「多少還是可以的。」
時舒被他這副嚴謹語氣逗笑,「「多少」?」
梁徑就不和他玩文字遊戲了,起身過來親他,然後看着時舒嘴唇上的傷口,想到他後頸不是很明顯的勒痕,問:「是不是很疼?」
時舒看着他的視線,伸手去摸後頸,按了按,確實有絲絲刺痛。但其實床上那會的感受更多來自心理層面,這點疼痛造成的影響遠低於這段時間的精神折磨。
「還好......」時舒放下手,仰頭和梁徑對視,半晌,語氣遲疑:「你喜歡這樣?」
從昨晚上半程的反應看,他覺得梁徑應該是喜歡的。過往也有幾次,梁徑在這方面,掌控欲簡直驚人到變態。
梁徑十分坦然:「我喜歡這樣對你。時舒,我會很興奮。」而第一次——十八歲那年在安溪老宅三樓,那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封閉空間,哭到崩潰的時舒——只要回想起來,就能讓他無比興奮。
時舒點點頭,不置可否。
牛奶很快喝完,杯壁殘留一點餘溫。時舒握着杯子,沒說話。
梁徑也沒回去繼續收拾行李,他站着靠在餐桌邊,很專註地觀察時舒表情。
過了會,他說:「你要是排斥,我們就不做。以後也不會做。」
這是實話——但從過往的經驗看,也不是那麼實誠,不過眼下,他是十分慎重的。
時舒抬頭看他。一雙瞳仁烏黑透亮,好像精心打磨的寶石,流光溢彩。
梁徑又想親他,只是頭還未低下,就聽耳邊傳來時舒的聲音:「我感覺你也不是一直這樣......」他小聲嘟囔,好像在研究什麼周期頻率。
梁徑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有點意外,想起昨晚,他嘗試描述道:「你別太乖。要是太乖,我就容易往這方面想。」
時舒:「......」
見他表情都懵了,梁徑笑出聲,「你不知道你昨天有多乖。口口聲聲說想我,還乖乖坐進來,要不是車上不好——」
「別說了。」時舒紅着臉轉開視線,眼睫半垂,落在梁徑反手握在桌邊的寬闊手背。無端地,他臉更紅了。這隻手,昨天真的做了好多事......
梁徑卻繼續說了下去,他注視害羞的時舒,語氣比之前柔和許多,好像安撫,又好像輕佻逗弄:「客廳那會更乖,讓你翹起來就翹起來,明明腿上沒力氣,還使勁踮腳——」時舒氣得瞪他,但沒說話。梁徑輕笑,乾脆把人抱起來,自己坐到椅子上。
這下,換梁徑仰望時舒。
「喝水的時候也很乖,我喂你你就喝,自己不喝——是不是撒嬌?」
時舒想起來了,他低頭看着梁徑:「太熱了......」
「後來我就往那方面想了。」梁徑很坦誠:「每次綁你我都很興奮,時舒,你應該感覺得到。」時舒點點頭,梁徑摸了摸他唇角,「昨天沒想那麼做,要做也是回家裏,家裏有安全感,你也放得開。可是......」
「可是我狀態不好。」時舒替他說。
梁徑點頭:「你做的那個夢嚇到我了。我想換種極端的方式,讓你徹底放鬆下來。」
「誰知道哭成那樣。」梁徑又去摸他的眼角,輕聲:「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了?」
時舒點頭,下秒又很快地搖了搖頭。
「還好。」
梁徑注視他,似乎在仔細辨別這兩個字裏程度的輕重。
時舒和他對視,回想了下,說:「那些夢最讓我害怕。你抱着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即使呼吸暫停,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事。」
梁徑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差。
「以後不要說這些嚇死人的話。」
時舒:「............」
後來時舒還是跟梁徑一起回了D市。這段時間他太累了,回家倒頭就睡,又睡完了一天。一周后,聞京回國,兩個人給他踐行。飯桌上倒是沒再提原曦戀愛的事,聞京很激動地反覆回顧他為數不多的幾次上場機會。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熱愛自己的職業。
不過有些事不問就不代表不存在。
回到江州的當天晚上,聞京「隨手」給梁徑分享了一則「選竹馬,還是選天降」的娛樂新聞,並十分誠懇地求教,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梁徑不冷不熱回他,吃飽了撐的,是訓練不夠累,還是球技制霸球隊了?時舒正在趕課程作業,看到他倆的對話,笑得肩顫。
接下來一個多月,他倆都忙於期末。期間時舒視頻聯繫了幾次群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方安虞。方安虞一反常態,沒有過多說自己的事,只說交換的事徹底辦好了,不過出發時間和原曦不一樣。他八月底就要去美國了。原曦則是九月初來英國。其實時舒有些奇怪,他想問年底大夥一起去看極光的計劃沒問題吧——但每次這件事開個頭,都被方安虞果斷一句「沒問題」堵住所有繼續往下問的可能。
八月中,時舒和梁徑回了趟江州,主要回去看看梁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