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湮界（二）
白光一閃，停在了惠長老的身前。
惠長老的手剛摸到傳音符，菲清的聲音便在她的耳邊響起。
聽完傳音，惠長老臉sè劇變，立即傳音告訴自己帶來的人：“所有人在五息時間內趕到聖殿大廳！”
沒有任何人有半絲猶豫或者疑問，所有人馬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跟着惠長老如風一般掠向聖殿大廳。
五息時間，這是菲清在傳音符中給出的時間限制。依惠長老對菲清的了解，五息時間一定是菲清能給出的最大時間限制。所以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聖殿大廳。
剛進入聖殿大廳，惠長老就聽到小天狐的隊首正在給先一步趕到的方惕聖使、晏術長老和明長老彙報小天狐的集合情況。
“李芸香、郝圓月和菲薇出巡未歸，已經派人去尋找了！”其他的話惠長老都沒聽清楚，因為這句話已經將她打懵了。
難怪先前一直心中感覺哪裏不對勁，今天是薇兒的出巡時間，如果她出巡還未返回，自然就不可能知道所有小天狐到聖殿大廳集合的事情。
方惕聖使看到惠長老面如死灰，關切地詢問起來，一臉灰敗的惠長老只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不及了！”
惠長老的話音還未落地，一陣清越而響亮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我，菲清，願意用我百世的生命和神魂，換取我族人的平安……”
“不！清兒，不要！”一個還沒找到，另外一個卻又要犧牲，惠長老的兩眼瞬間變得通紅，狂呼着向外衝去。幸好剛掠進大廳的流霞聖使和琴神長老將她攔了個正着，但是惠長老拚死掙扎，想要甩開她們跑出大廳。
方惕聖使三人一看不好，也趕緊將惠長老死死抱住。
這些人都能理解惠長老的情緒為何會忽然如此激動，因為菲清現在正在誦念的是萬劫咒。
此咒一旦發動成功，就可以發起一次超遠距離傳送，不可不謂強大之極。但此咒被稱為萬劫咒也是有道理的，那就是發動此咒之人將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永無出頭的希望。百世的神魂和生命，對修鍊之人而言，那就是萬劫不復，永無出頭之rì的意思。
幾位帶隊天狐一邊死死地抱住拚命掙扎的惠長老，一邊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以免自己失聲痛哭，讓本已驚恐不已的小天狐們雪上加霜。
這時，又有數人掠入了聖殿大廳，他們都是先前按菲清的命令去取神殿中的物事之人。
三隻出巡的小天狐依然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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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那清越響亮的聲音對菲薇而言是多麼地熟悉，菲薇再也顧不得是否有人看到自己哭泣，抬起頭淚眼漣漣地死盯着正在誦念萬劫咒的菲清。
此時，菲清頭上那朵花冠般的聖蓮已化為一朵完全盛開的蓮花，一絲絲聖潔的白光穿過如冰似玉般的花瓣垂落下來，將菲清完全護住。但那些輕輕晃動，彷彿在隨風搖曳的花瓣卻似乎在悲嘆自己主人將來的命運。
在菲清的身後，一隻巨大的長着十二條毛茸茸的尾巴的純白sè天狐虛影，正在望天發出無聲的咆哮，不知道是不是在為自己將來的命運悲號！
眼前的種種，突然令菲薇福至心靈地意識到——娘親要走了！娘親要丟下薇兒走了！薇兒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不！不要！不要走！娘親，帶上薇兒——不要丟下我！”瘦弱的菲薇一把丟下手中的木棒，像只敏捷的猴子似的，迅速地爬到了身邊最高的一顆樹的樹頂。
這是根本不會飛行的菲薇能離自己娘親最近的唯一方式。
看着在樹頂聲嘶力竭地狂呼不要拋下自己的菲薇，芸香和圓月徹底懵了。
菲薇哪裏來的娘親？
可惜的是，已經沒有時間給她們去尋找答案了。
此時，菲清依然在不疾不徐地誦念着咒語，但六隊攻擊陣眼的和尚中卻突然響起了古怪的嘯聲。
聞聲，除了維持金光罩的和尚以外，其他攻擊陣眼和抵抗天狐法術攻擊的和尚一聲佛號，全都亮出了伏魔金剛杖。此時，這一根根原本不起眼的棍子發出了璀璨的金光。
和尚們一臉捨我其誰的神情透露出他們打算用肉身硬抗天狐們的法術攻擊，但在這之前，他們要——破陣！
閃得人眼花繚亂的金光齊齊猛擊在陣眼上，成了壓斷駱駝腰的最後一根稻草。神光大陣的光罩猶如一塊被坦克碾到的玻璃一般，瞬間碎成了齏粉。
“沖啊——沖啊——”早已迫不及待的人牆狂呼着將手中準備好的法術丟了出去。
人牆下方，三隻小天狐連一絲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就被一片法術的海洋淹沒得無影無蹤。
突然，“啊——”“啊——”“啊——”接連響起的慘呼聲幾乎都是叫了半聲就沒有了下文。
只見一道半黑半白的光柱衝天而起，被光柱穿透的人牆眨眼間就失去了蹤影，而那些被光柱蹭到的人牆也只來得及發出叫了半聲慘叫，便如下餃子一般，紛紛跌落半空，本來還有口氣的摔到地上也成了肉泥。
半空中的菲清一見到那半黑半白的光柱，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薇兒，娘親再也不能陪你教你了，一切要靠你自己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菲清心中默禱，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龐滾下，口中的誦念之聲也不由為之一頓。
轉瞬，誦念之聲繼續響起，依然是不徐不疾，清越而響亮。
盤坐在虛空的散紋老道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本來已經佝僂的後背顯得更加佝僂起來，只聽得老道喃喃自語：“難怪測不出輪迴珠的具體位置，難怪徒兒們的占卜會是那麼樣一副怪樣子，原來輪迴珠已經認主——”話還未說完，一口鮮血從老道口中狂噴而出，老道頓時如灘爛泥般軟倒，卦童們慌忙上前將老道抱住。
看出輪迴珠已認主的不止散紋老道一人，先前在老道身邊的那些各派jīng英同樣看出了這點。這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一時間居然都一齊愣在了當地。
這時，一道金光和一道白光倏忽從遠處電shè而至，兩者往黑白光柱中一撲便失去了蹤影。
眾人被金光和白光激醒過來，三大宗派的帶隊之人同時狂吼：“快！快攔住它！別讓輪迴珠跑了！”認了主的輪迴珠，再想找到就難了！
一眾人先前早都看到了黑白光柱的威力，那些失蹤和跌落之人中，不乏煉神期的存在，現在誰還敢衝上去送死呢？
猶豫之間，一顆黑白兩sè的珠子從光柱中衝出，一閃便失去了蹤影。
三大宗派的帶隊之人頓時大怒，這才真是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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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犯者心痛飛走的鴨子時，聖殿大廳里，方惕聖使的傳音猶如一道霹靂將幾近瘋狂的惠長老劈醒過來：“惠妍，記住聖女給你的使命！不要讓聖女白白地犧牲，她的仇，我們早晚會報！”
方惕聖使的話讓惠長老猛地一驚，立即想起了菲清最後給自己的那個圓圓扁扁的物事，惠長老開始冷靜下來。
環視四周，看到薇兒依然沒有出現，惠長老又不由掩面啜泣起來。
看到惠長老不再死命掙扎，大家都將手鬆了開來。其實，此時惠長老也根本不可能再衝出大廳了，因為一個炫目的銀光罩已經將大廳中的諸人包裹起來，傳送很快就要啟動了。
“不好！”方惕聖使突然驚聲叫道，“靈氣怎麼變得如此濃郁？而且還躁動不安！”
先前一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惠長老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至於大廳外發生了什麼，他們更不知道。直到現在才被方惕聖使發現了異常。
並不是只有菲清才知道界變的條件和結果，眾人頓時明白菲清為什麼只給他們五息時間趕到大廳，因為萬劫咒發動的時間不短，她要搶在界變發生之前將他們傳送出凍土界，否則他們帶着小天狐們休想逃出生天。
方惕聖使正是告訴菲清《天妖殘卷》的那名最年長的聖使。一察覺到異常后，她立即將身子趴到地上，附耳傾聽地下的動靜。
片刻后，方惕聖使面sè難看地給其他幾名聖使和太上長老傳音，幾人的臉sè頓時yīn沉如水。其餘的成年天狐面面相覷地看着這些長輩難看的臉sè，心中好似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
此時，外面菲清的誦念聲依然在不徐不疾地響起，沒有進入聖殿大廳的天狐全都護在聖女周圍，來犯的敵人也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所幸的是來犯的敵人並不知道萬劫咒及其作用，他們聽到菲清的誦念內容只以為菲清是在發動什麼厲害之極的攻擊，所以並沒有分派出人手去搜尋其餘的天狐。他們要搶在菲清發動攻擊前抓住她。而且，抓住了天狐聖女還怕天狐們不乖乖交出《天妖殘卷》？
但是有時候如意算盤並不一定能打響，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並不熟悉滄藍星的來犯者自然沒法察覺到靈氣的異常，只認為滄藍星的靈氣原本就是如此。但方惕聖使卻傳音告訴其他聖使以及太上長老，只怕還沒等傳送完全發動，界變就會發生！
傳送之時忌諱中途被外力打斷或者干擾，這是修鍊者必知的常識。否則傳送被中斷，被傳送之物依然停留在原地還是最好的結果，倒霉一些可能就直接被丟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最後被生生困死，更倒霉的在傳送之時，就被狂暴的空間傳送之力撕成了碎片。
大家都只是在玉簡中看到過界變的記載，根本無法準確地估計出界變發生的確切時間，萬一真如方惕聖使估計的那樣——其結果不言而喻。
傳送之前發生界變，傳送沒有成功，留在這裏肯定是死；傳送途中發生界變，只怕十之仈激ǔ也難逃一死。
聖使們和太上長老們的臉sè越來越黑，外面菲清的咒語已經開始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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