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陣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一片冰寒中睡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一個人從混沌中回復神智的時候,心靈最軟弱。當昨夜的種種重新湧進我的腦海中時,我不由在心裏暗暗祈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個夢。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依然是摻雜着微弱手電光線的黑暗。
我看了看錶,才5點不到。
我縮了縮身子,我想我是被凍醒和餓醒的。食物有限,昨天晚上我並沒有吃東西,就是今天,也只能吃一頓。這種飢餓感,將維持到我們脫困,或者直至死去。
我睜着眼睛,細細思索。睡了一覺后,冰涼的石地雖然讓我清醒了一些,可是就像昨天梁教授說的,整件事和一個乒乓球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從何着手。至少只想不行,要多走幾遍看看。
可是回想起來,昨天一進入甬道,就再也找不到出來的最後一段路。難道這是一條單向不可逆的路,還是說,在不知不覺中,我們觸動了什麼,引發了變化?
我苦苦回憶,昨天一路走來,是否有什麼特異之處。只是進入甬道之後,因為地形特異,所有的人在行進時都很小心,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場就會發現,現在事後回溯,卻也沒什麼用處。
進入甬道之後想不出,那麼之前呢?外面那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大洞,想到那個大洞,我不由心裏一動,似乎隱隱約約,想到了些什麼。
在那個大洞裏,特別是準備進入甬道一探究竟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一般的氣息,可是那樣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我閉上眼睛,細細回味大洞裏的情形,終於想到為什麼會有奇怪的感覺。
是石頭。
那個大洞的地上,有一些大石頭,約有十幾二十塊的樣子,每塊都至少有幾百斤重,東一塊西一塊地躺在地上。原本在石洞裏有石頭,並不會讓人有多大的突兀感,可是現在仔細琢磨起來,這裏又不是鐘乳石洞會從洞頂掉石頭下來,就算是從洞頂風化落下,也不可能這麼大這麼完整,還有這麼多塊。而這些石頭,好像正是分佈在甬道周圍的。
對,就是在甬道口的周圍,要進入甬道,所有的人都會從這些石頭中走過。而我當時就是在這些石頭中走的時候,產生奇怪感覺的。
可是這些石頭,和甬道走不出去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呢?難道說我們走不出去,還會和這些在甬道外的石有關不成?我深入思索之後,不由得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
困住人的石頭,不會是陣法吧?
古老的東方文化中,所謂的陣法,其實分成兩個不太一樣的種類。一個是軍隊作戰時用到的陣法,其實是通過把兵排成某種隊形隊列,以達到撕裂敵人的戰線,或誘惑敵人深入等目的,只要平時士兵常常練習,戰場上將領靈活運用,就可以產生出巨大的戰力。許多陣形,經過演化,就是在現代戰爭中,也可以見到。
另一種陣法,就玄奧的多。相傳諸葛亮困住陸遜的八卦陣就是其中之一。這種陣法,按照天上的星宿排列和易經里的坎離乾坤佈置,常人進去會產生幻覺,走不出去。這樣的陣法,儘管在傳說和小說中時有出現,但現實中,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難道這一次,就撞上了?
可是細想之下,還是不對。如果那些石頭是一個陣的話,我們並沒有被困在這個陣里,而是通過了這個陣,進入了甬道啊。
正在想着石頭和甬道之間是否可能有所關聯,躺在身邊的梁教授忽然一動,然後坐了起來。我睜眼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輪廓,幾乎睜眼如盲。那支手電的光太弱了,看來不久就會完全熄滅。
我正想開口和梁教授說話,梁教授卻站了起來。我一愣,看他行走的方向,是臨時搭起來的人骨廁所。
在這個絕對安靜的洞裏,就算是女人小解,聲音也能聽到。男人小解,尿水衝擊人骨的聲音,隔着十幾米,也一樣聽得清清楚楚。
梁教授解決完,卻沒有走回這裏繼續躺下睡覺,而是走過我身邊,直向前去。那是甬道的方向。
我微微支起身子,拿着電筒值班的是費無忌。費無忌坐着,左手的電筒靠在地上,右手支頭,多半是撐不住睡過去了。而那一邊的梁教授,沒有回來的意思,好像進了甬道。
梁教授想幹什麼?聯想到昨天晚上他欲言又止,我肯定他發現了什麼。
我翻身起來,其他人依然不出聲地睡着,也不知醒來了沒有。
帶上手電,我追着梁教授進了甬道。手電的光柱照過去,發現他的姿態怪異到了極點。我的心一突,梁教授這是怎麼啦?
梁教授身子緊挨着甬道的右邊,正一點一點向前挪動。不是走,而是挪,而且他竟然沒有使用手電。我手裏手電的光柱照在梁教授前方的路上,梁教授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照樣一點點往前移去。身體姿勢之奇怪僵硬,就好像在夢遊一般。
我心裏一震,快步追上他,走近了才發現,他的手正緊貼着石壁,就像一個盲人,以手代眼向前走。我顧不上那麼多,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同時在他耳邊低喝了一聲“梁教授”。
梁洪志身子一抖,回過頭來,手電的光線照在他臉上,看起來並無異常。
梁洪志一把將手電推開,生氣道:“別來干擾我。”
“梁教授,剛才你在幹什麼?”我反問。
“我正試着排除視覺的干擾。”
“視覺的干擾?”我不解。
梁洪志轉身退出剛走了沒幾步的甬道,我也跟着退了出來。
並不是只有我和梁教授兩個人起的早,剛才我的一聲低喝,雖然不太響,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顯然還是被別人聽到了。學生那邊爬起來一個人,朝我們二人走過來,到劃定的生活圈邊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到我們這裏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我用手電晃了一下,是陸雲棲。值班的費無忌卻居然還沒什麼反應。
“怎麼了?”陸雲棲輕輕地問。
梁洪志示意我熄了手電,說:“我正在和喻晚成想出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