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絳之戰
“爹——!”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然而程嬰已聽不到了。
吳方子拔出了劍,他左手掐訣,右手舉起了劍,一道銀白的光芒在劍身亮起,在夜裏顯得分外刺眼。
牆上的青瓦被染上了白霜,隨着劍的氣息在增強,竟片片振動了起來。圓月在吳方子的身後照亮着他,在地面的人看起來,吳方子就如天人一般,正在積聚着天威。
屠岸賈面色凝重,亦是拔出劍來,一股滔天的煞氣在他身上顯現出來,雙眼湧現出濃烈的血光,如同屍山血海里走出的魔頭。他淡淡說道:“你的氣息比之前更強了!”
吳方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程嬰,長吸了口氣,嘆道:“也許我應該早點除了你!”
屠岸賈冷笑道:“你也是不敢嗎?”
吳方子睜開了雙眼,淡淡道:“我只是,在救你!”
“救我?呵!可笑?這就是你讓他做我的孩兒的原因?”屠岸賈看了眼正在收拾程嬰屍首的少年,又對着青年冷笑道。
吳方子擺出了架勢,淡淡道:“就當我錯了吧!你戾氣深重,絕非尋常可破,既然如此,便送你上路!”
話音落下,他全身凌厲的氣息湧現,劍身的光芒猛然熾烈,只在剎那之間,便已突進屠岸賈身前。
屠岸賈冷哼一聲,長劍一橫,血腥的氣息排山倒海而來,與之轟然對撞。
雙劍相擊,一道猛烈的波動自交擊之處傳來,只見周圍的士兵盡數被擊飛,少年拄着劍,對抗着餘波,拚死的護着程嬰。
吳方子的術法,少年早已習得,但從未見過如此威勢。少年心下震撼,強忍着威壓,咬着牙抬起頭,觀察起了局勢。
這一擊后,波動漸漸褪去,吳方子一擊即退,在幾步開外站定,法決飛快的在指尖成型,又是一個強大的術法顯露。“術法,月下蓮華!”
只見剎那之間,這片空間已盡數變幻,蒼穹的圓月散發著天威,普照着世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一朵朵雪白的蓮花從地上長出,與圓月交相輝映,天地之間一片銀白,黑暗似乎無所遁形。
屠岸賈氣息一滯,渾身的血煞之氣被壓制在三尺之內,他冷哼一聲,氣息又再度強盛起來,血煞之氣蔓延開來,白色的蓮花被染成了血紅之色,如地獄的紅蓮之火開始焚燒世間。
天地一片銀白之間,如同滴入了暗紅的墨,銀白與暗紅之色相互糾纏起來。吳方子施術已畢,猛然睜眼,雙目之間銀白一片,接着全身都散發著銀白的光芒,周圍的白色蓮花與之呼應了起來。
他出劍了,如同光芒閃過,一瞬即逝。
而屠岸賈面色凝重,只見雙手持劍,一聲低喝,劍光橫掃而過,竟絲毫無格擋招架的意味,反而是以傷換傷,以攻代守的打法。他的招式勢大力沉,中招之人必定非死即殘,而吳方子的招式卻以速度見長,若一擊不中,便需立即退開再尋良機,否則便是將自己置於死地。
二人交手數十合,吳方子如水中的飛魚,暢通無阻,而屠岸賈被術法拖住,如陷泥濘,但仍是憑着招式令對手處處提防,不能一擊致命。血光不斷地被白光壓制,只見血光不斷劈空,而白光卻也難以致命,只是在血光周圍游弋。
終於,屠岸賈按捺不住,似是抓住了一絲機會,大喝一聲,長劍當空劈下,他渾身的氣息似乎都被劍勢吸取,使其威勢浩瀚無比,彷彿要吞噬一切。長劍劈下,一股無形的波動沿着劍勢擴散開來,
周圍數尺的白色蓮花被這波動一掃而空。
吳方子的身形在剎那之間,已被逼出,似乎術法被破,再無先前那般攻勢,又似乎被捲入了劍勢之中,無法脫身。
見勢不對,吳方子亦是咬牙,提劍硬撼。周圍的白色蓮花盡數化作了光芒,匯聚在劍身之上。時間似乎在那個瞬間停頓了下來,只剩下兩人,兩劍,兩色的光芒,在一寸一寸的逼近,終於轟然對撞。
“轟!”刺耳的音爆之聲響起,光芒綻放,勁氣橫飛,術法的幻象盡數消退,破舊的宅院轟然倒塌。
接着是吳方子倒飛而出,撞在了廢墟之中,又滑行了數丈。
許久之後,煙塵散去,少年這才看清戰局,屠岸賈拄着劍半跪於地,渾身遍佈划痕,鮮血染紅了全身的甲胄。
而吳方子掙扎着從廢墟之中爬了出來,一聲悶哼,吐出一大口血來,只能勉強藉著劍支撐着身體。
二人拚死一擊,終致兩敗俱傷。
屠岸賈似已神志昏迷,眼帘微合,低聲的喘息着,但一絲一縷的血煞之氣,仍在他身上聚集。吳方子見狀,竟也不顧身上的傷勢,提起劍來,一步步一瘸一拐的來到近前,便欲以最後一擊結果其性命。
然而,少年卻沖了出來,擋住了劍,大聲喊道:“師父,不要殺我乾爹!”
吳方子見來人是他,雙目一瞪,喝道:“滾開!”
然而少年卻仍是堅定的擋在了屠岸賈身前。
吳方子氣不打一處來,便也持劍橫在了少年脖頸,喝道:“再不滾開,我殺了你!”
少年卻跪了下來,向吳方子道:“乾爹待我親如父子,過往的仇,我不知道,但十年恩情,不能不還!師父若要殺他,便先殺我!”
“你……!”吳方子還待說些什麼,卻見屠岸賈身上的血煞之氣已然成型。
他睜開了血色的眼,狂笑了起來,隨即突然發作,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吳方子的脖頸,將他提在了半空之中。
“守夜人,你失算了!若非今日他力竭將死,我絕無法控制其身軀!哈哈!”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屠岸賈口中說出,與之前全然不是同一人。
“乾爹!”少年愣愣的看着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吳方子掙扎着吐出了幾個字:“是夜魘!快,殺了他,否則夜魘出世,世間將血流成河!”
少年慌亂的抓住了劍,指向了屠岸賈,依然無法下手,只是喃喃的說了一聲:“乾爹!”
彷彿是永恆孤寂的黑暗裏,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屠岸賈雙眼頓時恢復了清明,他的面色掙紮起來,手上也放鬆了下來。
吳方子這才得舒了一口氣,看着屠岸賈道:“戾氣已在你心中化為夜魘,你若任其操控,便化而為魔,只怕今日在場之人必定命喪於此,也包括你那乾兒子!”
屠岸賈聞言,忽然痛苦得掙扎了起來,血煞之氣時隱時現,他咬着牙,喊道:“武兒,快,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