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總有鳥想不開
城主府下有冰窖,冰窖無冰卻冰冷刺骨,只因一塊寒玉石,說是石有些寒磣,若說寒玉床倒恰當。
天下之大,只有天池雪山才有寒玉床,當今世上,也只有天池雪山會將此等符籙陣法刻在寒玉床,氣魄手段,不愧千古符籙名門。
世間最永恆最捉摸不透的是時間,最讓人肆意揮霍讓人無比珍惜的同樣是時間,時間不是不變,至少在這寒玉床上,時間流動,一年可抵外界十年,修行更是不費白日之功,氣夢中皆是如此。
巫行雲款款走進,冰窖門如感應般轟然打開,又緩緩落下,屋內空洞洞,只有一床,白霧茫茫,無冰卻寒冷異常,若是尋常人只是站在門口便全身凍到發抖,而巫行雲卻像沒事人般,一點點向前,身後是浮在空中的章玄。
床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被一草席蓋住,只見淡淡白光在霧蒙蒙中很是顯眼,而草席上擺着,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穆明允曾經是一代劍俠,手中重黎斬不少妖魔,可退隱江湖入廟堂之後,削鐵如泥的重黎劍成了不算趁手的晾衣架,而修鍊神器寒玉床也未能倖免,十年化一載,適合修鍊也適合釀酒,武昌除綠蟻最是讓林夕心心念念的玉泉酒。
第一荊州白玉泉,蘭舟載與酒中仙。且須捉住鯨魚尾,恐怕醉來騎上天。
少時愛酒更愛詩,如今酒少了,詩也再無年少輕狂,巫行雲看着陳列滿滿當當的玉泉酒,心中不免一陣恍惚,
時間還真是快啊,最久的玉泉已是女兒出生時所釀,打算女兒出嫁時喝,二十多年,酒已是百年佳釀,孩子們也已能獨當一面,自己的人生,由瀟瀟洒灑到平平淡淡,還挺好,他們的人生,該瀟洒走一回,武昌太小,或許出去闖蕩一番,也不錯。
……
距戰爭結束,已有五日之久,武昌人比想像中更加堅強,五天時間足矣他們從失去親人的悲傷中走出來,去建設破損的城牆以及…大刀闊斧的改革。
本次獸潮,是前所未有的,也讓冒險公會與城主府的聲望達到個頂峰,對於武昌數代積累的毒瘤,那些借勢壓人的貴族巨賈,城主也能做到公平公正,賞罰分明。
唐仁傑等力挺城主大人的,無大過情況下,自是功過相抵,而卜世仁等站錯隊伍的,罪加一等,不免是牢獄之災。
西市並沒因為楊德祖的罪孽而停歇整頓,洋洋洒洒的萬字文,是楊德祖獸潮前夕留下的,關於西市未來的展望。
獸潮之後,武昌將迎來一到兩年不等的完全和平,更多的錢與精力應放在招商引資、經濟發展上,西市為武昌臨界各國商旅一個平台紐帶,雖西市商販大多為黑戶,勢力微小卻數量極多,更易掌握,小恩小惠、一個合法的身份就足矣讓將他們與武昌緊緊聯繫,西市發展,自是離不開公平二字,而武昌最是公平,最是有能力的,當屬伊緒小姐,西市未來,當全全託付,獸潮將至,西市中仍願與武昌共進退者,當委以重任,背離者永不錄用,一賞一罰,雷霆手段,不可婦人之仁……
穆明允見此文,也不得不感慨楊德祖之才厚,可惜德薄,更是疑惑楊德祖為何留下此書,若是勝利自是不用大費周章,或許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失敗,但他有自己的執念驕傲,不歸路,依舊走到頭。
五天,大事一件接一件,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但無論是藥王谷求葯的白妙音,還是又一次帶領武昌取得勝利的蘇葉,終究無法掩埋章玄的光輝,
一人一劍,將傳說中的圓桌騎士斬下,這位獸潮中當之無愧的主角,卻至今未曾醒來,甚至與他搭檔的林月,也是極少露面,不知人在何處。
……
冰窖內,章玄已經睡了五天五夜,他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遠在地球一直工作很忙的父母,小時候粘着自己長大一副雖然你是我哥,但我們不熟的妹妹,高中時一起扛過槍一起留過堂的同學,還夢到了死去的楊德祖,在不停囑咐自己離開武昌,越快越好。
最後,是一個頭髮鬍子都花白的老爺爺,穿着的不過是件普普通通的黑麻衣衫,但卻是這般仙風道骨,這般似曾相識。
老者似乎也要說什麼,章玄還未聽清,他卻像要走般轉過身去,章玄連忙上前詢問,按住其肩,回頭,那是什麼白鬍子老爺爺,分明是青銅面具下的惡鬼,幽幽綠眼,張開血盆大嘴,朝章玄撕咬而來,嚇的章玄慌不擇路,一個不穩,竟跌入憑空出現的萬丈深淵,整個心咯噔一下,猛然睜眼。
章玄大口喘着粗氣,汗水浸透衣物,背後一陣涼意襲來,忍不住打個寒顫,四周望去,陌生的環境,空蕩蕩的,明明炎炎夏日,卻是寒氣刺骨,直入丹田,伸手去摸,又冰又硬的石頭,閃爍映照着忽青忽藍的光,甚是奇幻。
這等環境,章玄也不免有些怵然,不過很快安定下來,因為此刻的他已經注意,守在石床旁,沉沉睡去的林月,自己昏迷多久,章玄不清楚,林月守了多久章玄也不知道,但看着林月眉梢與青絲淡淡白霜,看着微微發白的嘴唇,略帶涼意的手腕,應是蠻久的吧。
章玄說不出的感動與心疼,林月就是這般,從不會把關心掛在嘴邊,卻比任何人都做的多做的好。
章玄與林月離得很近,近到章玄側身撐着頭便能感受到林月的呼吸,近到章玄一時有些不捨得叫醒她,只是靜靜看着她。
林月睡着還微張着嘴,在笑,章玄第一次注意到林月笑起來,嘴角留着有淺淺的酒窩,不離近些根本只有不到,酒窩裏,同樣盛着甜甜的笑意,還有眼角一顆淚痣,當真是這麼看都不膩,只想近些,更近些,然後……
“我好看嗎?”林月的聲音冷不丁傳來。
“嗯,好看。”章玄都沒來得及過腦子,脫口而出,隨後感覺不對,回過神,林月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單手托腮,捏捏章玄的臉,“好看就多看會兒唄,要不摸摸?”
臉皮厚如章玄此刻也是老臉一紅,他承認心動了,但還是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不舍的說道:“這個…改日吧。”
林月白了他一眼,再狠狠捏捏章玄有些消瘦的臉,說道:“我先去找妙音姐替你全身好好檢查,你在這老實待着,知道嗎?”
“嗯,嗯。”章玄連連點頭。
林月說罷雙手撐膝正欲站起,卻是一個踉蹌,整個人頭一昏,砸在章玄身上。
“那個……你沒事吧。”林月頭暈不暈章玄不知道,反正自己現在是頭暈眼花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沒事,蹲太久,腿麻了。”林月咬咬牙說道。
林月的理由很是拙劣,章玄自是不信,他輕輕握住林月的手,能感受到林月身上不同尋常的寒氣。
這寒玉床似冰非冰,是世間少有的至寒至陰之物,雖可一日修行抵十日,又心火自清,但也不是多多益善,無相關心法,尋常人絕不是多待,一日已算是極限,而像林月這般這,章玄躺了五天,她就硬生生靠修為抗了五天,現在寒氣侵身,想起身是困難重重。
“其實你沒必要一直陪我的,我又不是小孩。”章玄略帶責備更多是心疼,“不過月兒這麼關心我,還是很開心的。”
攻守交替,這次換林月臉紅了,連忙強撐身體,起身,“誰…誰關心你了!本小姐就是身為搭檔,履行義務罷了,否則你就算死別人家也不管本小姐的事,還有不是一直在好不好,剛到,對,是剛到,前前後後我待了不超過十分鐘,不要太自以為是了喂!”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章玄一個字也不會信,不過手忙腳亂努力解釋的月兒,說不出的可愛呢,久違的傲嬌屬性嘛。
章玄看的津津有味,倒也注意林月微微顫抖的肩頭與凍的微微發紅的手,皺眉思索,起身後坐在床沿,張開雙臂。
“幹嘛?”林月微微一愣。
“月兒你冷嗎?”
“不冷。”林月嘴硬道。
“我冷,月兒你抱抱我唄。”章玄可憐巴巴的說道,其實剛吸收完六道極陽真氣的他,情況要比林月好太多。
“滾一邊去。”林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可男人撒起嬌來還真沒女人什麼事,林月嘆了口氣,“本小姐是看你可憐,怕你凍壞,就抱一下。”
“嗯嗯。”章玄咧嘴笑道。
林月臉微微有些紅,不知是凍的還是別的原因,同樣張開雙臂,世間最溫暖的是冬天的被窩以及此刻的懷抱。
真的就差一點章玄就要抱上,但……“月兒姐姐,我們來送午飯啦!”一聲可愛又可恨的聲音打斷了章玄他們,小紫人未到音先到,其結果就是章玄還沒碰到林月,就被林月一擊乾坤大挪移從少林直接推到光明頂,六大派圍剿光明頂,開始不生氣,三千多里是越走越氣。
“月兒姐姐?”石門打開,小紫探頭探腦,身後是小白、小南等林家軍,已經穆清寒與白妙音。
“咦,章玄哥哥你醒啦,這麼躺地上啊。”小紫注意到地上四仰八叉的章玄,一臉好奇。
“沒什麼,剛醒走動走動,這招叫烏鴉坐飛機。”章玄欲哭無淚。
“什麼成龍進電梯?”小紫一臉疑惑。
章玄:……這孩子多少是耳朵不太好。
“好啦,小紫,有什麼話等姐姐做完檢查再說好不好。”白妙音溫柔的語氣,怕是沒人可以拒絕吧,“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章玄說道。
“嗯,把手給我。”白妙音說著替章玄把脈,檢查身體,而孩子們的注意力也漸漸放在林月身上。
“月兒姐姐你手好冷,是名為愛情的火焰熄滅了嗎?”小愛握着林月的手,微微蹙眉說道。
“是誒,一定是待太久了,這個時候就需要提高溫度。”小南抵住下顎,眼鏡反光,聰明如他很快想到生火取暖的方法,沒有柴火的話…就把衣服燒了取暖!這方法,只能說不愧是異世界名偵探分探,妥妥死神小學生啊。
小南躍躍欲試中,小白則是簡單粗暴,直接抱住林月,霸道總裁視角,就差喊句“女人,這片魚塘你承包了”。
其他孩子見此也是紛紛效仿。
“姐姐抱抱。”
“抱抱就不冷了。”
“好好,謝謝你們。”林月感覺很溫暖,無論身體還是心裏。
章玄(咬指甲):……可惡,屬於我的擁抱就這麼沒了,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嫉妒使我胰島素減少、胰升糖素增加,使我胃部肌肉收縮,神經信號傳遞到大腦中樞。
簡單來說就是…章玄餓了,“咕嚕嚕,咕嚕嚕”,五天沒吃飯的章玄,肚子唱起空城計,眼巴巴的看着眾人,求投喂。
“餓了嗎?正好穆小姐那有給月兒帶的食物,先吃些吧。”檢查無礙的白妙音說道。
食物?還在穆清寒那?章玄一種不祥的預感。
章玄:盯~~
穆清寒被盯的有些心虛,咽下口中食物,將啃了大半的餅艱難的遞到章玄面前,弱弱問道:“還剩一點,你吃嗎?”
章玄白了她一眼,買車果然要去瓜子二手車,這中間差價也太大了吧。
章玄吐槽,伸手去接穆清寒手中的餅,卻沒能如願,刷一下,快出殘影,餅進了穆清寒嘴裏。
唔……關於外賣員偷吃外賣一口不給我剩的那些事。
“可惡,你們都看到了,是它先勾引我的,我只是犯了一個所有吃貨都會犯的錯誤。”穆清寒一副做錯事,自己卻委屈的模樣。
氣得章玄想掐人中,心中怒罵一句“戲精”!
……
章玄醒來的消息很快傳遍城主府,城主大人也很高興,特地設下晚宴,請的人不多,但都與章玄關係不錯,也常來看望的朋友。
城主府有位挑剔的美食家,飯菜自是沒的說,很豐富,也有林月心心念念的紅燒肉,倒算了卻一樁心愿,還有美酒,不過章玄默默拿起與孩子們同款的橙汁,大喝一聲“我幹了,你們隨意”的模樣,就算炫技表演一波龍吸水,還是引來眾人嫌棄的目光。
酒過三巡,章玄這才想起哪裏怪怪的,又少了誰,“老朱呢?還有穆明霄,炎狼幫的好像一個也沒來啊?”章玄環顧四周,疑惑的問同樣未喝酒的林月。
林月苦笑,耐心解釋,這事要從五天前說起了……
冰窖內。
“哇~少年啊,你死的好慘啊,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哇~~”空蕩的石室傳來陵光撕心裂肺的聲音。
“鐺!”林月朝着腦門就是一下,沒好氣的說道:“就是昏迷又不是死了,哭喪啥。”
“這不氣氛都烘到這了,不嗷兩嗓子難受。”陵光摸着鼓起的大包,委屈巴巴的說道。
“別和我提什麼氣氛,我讓你生病送花籃祝福一下,你擺兩花圈什麼意思!”林月指着寫着“一路走好”的花圈,罵罵咧咧。
“吸溜吸溜,花籃賣光了嘛,我看花圈也差不多,還買一送一的,再說萬一出點事,這不馬上就用得上。”陵光解釋道,“對了,我這還有元寶呢,買包煙就給自己疊兩元寶,本來是為自己準備的,有參與感,現在估計少年比我需要,要不,先燒兩個?下去打點打點,兵馬未動,糧草先…啊~~”
“我讓你兵馬未動,我讓你糧草先行!”林月直接動手就是連續普通拳,這才第一天就急着燒錢,恐怕章玄撐不過頭七就風光大辦,入土為安,大吉大利,今晚吃席了吧,什麼仇什麼怨啊。
陵光被打的抱頭鼠竄,他跑她追,陵光正跑到門口,卻與穆明霄撞了個滿懷,抬頭望去,何止穆明霄,整個炎狼拖家帶口幾乎全來了,這是幹嘛?就算看望也不用全來吧,這陣仗,更像是來找茬的。
林月微微蹙眉,將陵光護在身後,說道:“你們幹嘛?這裏需要安靜,還有,安道,你們幾個捂着臉幹嘛?長痔瘡了嗎?”
不止是安道,就連花逢春與菲力也是半遮半掩,倒是吳亮昂首挺胸,一副自豪模樣。
“唔~~阿彌陀佛,施主馬上就知道,簡直丟人丟到雷音寺去了。”安道和尚欲哭無淚。
林月還未理解安道什麼意思,只見穆明霄扶起陵光,鄭重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后穆明霄頭頂拜師貼,真對陵光行三跪九叩禮,認真模樣,實在不像玩笑,看傻林月,看懵陵光。
陵光:……拜師?學啥啊,我十九種疊元寶小技巧?
林月:……我滴個乖乖,找陵光拜師,這林子大了是什麼鳥都有,但也沒讓你老鼠插兩雞翅膀,裝Batman啊。
花逢春(眾人):……我們不熟,我們不熟。
“蘇葉…你具體想學什麼?”陵光略帶遲疑,不是技能太多,而是自己壓根沒什麼可教的啊。
“這還用問,當時是師傅打敗達爾文時用的火焰啦。”穆明霄激動說道,隨後躡手躡腳到陵光身前,小聲說道:“師傅我都懂,其實打敗達爾文的不是章玄,而是你的功勞,對不對?”
穆明霄的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達爾文的強大有目共睹,就算大家拼盡全力的攻擊也未傷他分毫,唯一有效讓達爾文畏懼的,是陵光的火焰,天下怕是不會再有這般火焰,就算老爹的三昧也是稍遜一籌,穆明霄堅信,只有它可以打敗達爾文。
“唔~~”陵光剛欲解釋,他實在不忍心欺騙這個世界為數不多比自己還蠢的人,可吳亮這個沒有眼力見的,先他一步,將一袋明晃晃的金銀珠寶遞到陵光面前,樸實無華的砸錢是解決一切問題的不二法門,“請您一定要收我們老大為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看看,這些有錢人求人的嘴臉,以為我陵光是什麼人,我會為了錢把不是自己的功勞佔為己有嗎?開玩笑……咕嚕(咽口水)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功勞,再說他眼神這麼真誠,亮晶晶的,沒法拒絕啊。
“師傅,你看我……”見陵光猶豫,穆明霄說道。
陵光輕咳一聲說道:“咳咳,本尊也是看你求學心切,又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縱火奇才,你,我收了,至於這錢……”
“師傅你一定要收,就當我孝敬你的。”穆明霄急忙說道。
“小穆啊,這錢,按道理我是不能收滴,現在查的緊,拿了容易犯錯誤,本尊行走江湖這麼些年,從賣魚的到現在強盛集團董事長,靠的就是真心換真心,小心再小心,平時也就收收土特產,錢是全放冰箱,一點不敢碰。”陵光雙手背在身後,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
“那……我收回去?”穆明霄小心說道。
“不必了,小穆啊,你情況特殊,入我師門,這處處都要花錢,什麼天材地寶都不能斷,這錢不但不多還有些不夠,當然啦,不夠的錢為師會想辦法的,你放心,這裏的每分錢都會實打實的花在你身上。”陵光拍拍穆明霄的肩膀,認真的承諾道。
“師傅,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請再受徒兒一拜!”
“唉唉唉,金主爸爸,啊不是,是乖徒兒,快快請起,咱們師徒之間不興這個。”陵光上前攙扶。
“嗚嗚,太感動了,真是個無私的人,啊不是,是雞。”吳亮淚流滿面,身後炎狼幫小弟也是感動的稀里嘩啦。
只有林月、安道等人一副你有錢,你是大爺,愛咋咋地的表情。
“後來陵光來看你的次數就越來越少,聽說似乎在給穆明霄特訓,說什麼最好的修行就是實戰,冒險公會這些天大大小小的任務,搬磚送瓦啊,全被他們炎狼幫包了,事後陵光還鼓吹什麼錢和女人會影響拔刀的速度,讓穆明霄將錢給他統一保管,等他結婚時給他買房。”林月邊吃邊說道。
好傢夥,過年家長收紅包小妙招,資本家來了也說麥芽的香氣,行家啊。
晚宴結束,眾人酒足飯飽,紛紛告辭,城主大人委託賽安,獨將章玄留下。
慕雲亭內,坐着五人,城主夫婦和冒險公會正副兩位會長,以及剛吃完晚飯就迫不及待吃夜宵,抱着餅乾啃的穆清寒。
蘇葉率先開口,將一錢袋推給章玄,說道:“章玄,我們這次留你,主要是想單獨道個謝,另外這是你的,除了冒險公會獎勵的一部分,武昌也有不少人個人的名義,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要平時,按照中國人飯後付款前打一架的習俗,章玄多少客氣客氣,但這次章玄挺需要這筆錢的,也未推脫,收下后,又犯難了,自己也有話說,可現在,高低是說不出口。
章玄犯難是因為他想離開武昌,楊德祖的遺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獸潮已過,新手村的副本算是刷完了,留下來也漲不了多少經驗,可剛給的好處,明顯就是要提拔自己,分分鐘出任CEO,迎娶白富美,這時候走,分分鐘道德綁架,完事就提褲子,呸,渣男!
章玄不好開口,蘇葉等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給章玄錢,除了獎勵更多是路費,章玄必須離開,別問為什麼,問就是計劃的一部分,可章玄是大功臣,現在趕他走,是不是有種卸磨殺驢的意思,以後誰還敢為武昌賣命?
正當大家糾結如何開這口時,熟悉的賭神出場BGM,陵光油光發亮的大背頭、黑色小風衣,扛着音響,閃亮登場,身後跟着烏壓壓一片,炎狼幫的眾人清一色黑衣黑褲,整的跟陳浩南搶銅鑼灣似的。
可帥不過三秒,陵光一個滑鏟,死死抱住章玄大腿,哭泣,“少年~~有人欺負我,這裏是待不下去了,我們私奔吧。”
章玄一頭黑線,按林月的說法,現在的陵光應該過的很滋潤,最大黑幫頭子的頭子,武昌誰敢惹他,不過聽陵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章玄知道,他膨脹了。
這些天陵光在炎狼幫是呼風喚雨,出門都是帶6個助理30個保鏢,何止膨脹,都快原地爆炸,一代天子一代臣,武昌各處都在改革求變,陵光有舞台展示自己智慧,偶像派轉型實力派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炎狼幫要變,打打殺殺的時代已經過去,我們應該把目標定小點,比如……賺他一個億!
於是陵光的號召下,炎狼幫投身武昌建設,大大小小任務都由炎狼幫買單!開始還一陣好評,可後來……任務是做了不少,就是這完成率,很穩定,常年百分之零,投訴率百分之百。
“我讓你送些藥材,你運這麼多木材,咋了,我哪得罪你,要把我藥鋪點了。”藥鋪田老闆吹鬍子瞪眼睛。
“這不差不多嘛。”穆明霄撓撓頭說道。
“好啦,老田,人家好心幫忙,你也別生氣,心態要輕鬆。”老鄰居裁縫店老李說道,不是自己受罪,人總能做聖人,勸人大度。
“什麼青菜要放蔥?我現在還不餓。”穆明霄摸摸肚子說道。
“我我我,我餓了,對了,誰剛才說燒個幫手,有個俄羅斯美女的,這夠不夠。”這時陵光屁顛屁顛跑了,手裏拿着火把,身後跟着小弟,扛着不知哪抓的壯漢,五花大綁,雖然犯法且不道德,但為了俄羅斯……啊不是,是任務,你一聲令下,我分分鐘點火。
老李:“……那個,我說的稍個扳手,我這有顆螺絲沒擰。”
“唔唔唔……”被綁的人罵罵咧咧,陵光則一臉失望,火把也沒用了,隨手一扔,完美拋物線,直挺挺插入柴堆。
熊熊烈火,藥鋪老田淚流滿面,系統提示,恭喜解鎖成就—預言帝。
……
就這樣,陵光短短三天,幾乎把武昌得罪了個遍,開始看章玄武昌救世主的面子果實能力與炎狼幫威壓,周圍人也就咽下去這口氣,不生氣不生氣,誰會和只雞計較。
“老王,炎狼幫要修城牆,說把你家磚徵用一下。”
“磚,我家也沒……我家呢?咋就剩個門了。”老王看着光禿禿一片地皮,“我***”
“少年,明明我是做好事,雖然目標和結果有些些許偏差,但也不至於滿城人追着我揍吧,連三歲小孩都朝我丟石子,不就搶他根棒棒糖嘛,他們還給我起綽號,用最惡毒的語言侮辱我,叫我腳盆雞,我明明是鶴,啊不是,是朱雀。”陵光捶胸頓足,潑婦罵街,“少年,走吧,這裏已經沒有我們容身之處。”
“好啦好啦,知道啦。”章玄一臉嫌棄推開,隨後也就坡下驢,起身,雙手抱拳,咬咬牙,鄭重其事說道:“城主大人,會長,其實我留下就是希望和你們說這個,你們對我很好,我也把武昌當作我第二個家,但…我想出去闖闖。”
沉默,蘇葉等人眉頭緊鎖,章玄知道他是要勸自己留下,可自己去意已決,放手吧,不要再留戀哥,哥是你們得不到的……
“什麼時候走?”蘇葉問。
“想好去哪了嗎?”白妙音接着問。
“啊?”章玄一愣,這……劇本不對啊,挽留呢?不應該哭着抱着自己大腿說你不要走,你要留下會長給你當都行,現在這種迫不及待趕我走的感覺是什麼鬼啊,我好歹是主角,不要面子嗎?
“如果沒想好去哪,我倒是有個去處。”穆明允冷不丁說道。
得,不止是老東家冒險公會,現在連城主都趕自己,還連去處都想好了,蓄謀已久啊,章玄有種被渣男拋棄的感覺,傷心,不過還好,巫行雲接下來的話讓章玄心裏舒服不少。
“如果可以,讓清寒和明霄和結個伴吧,他們也是時候出去歷練歷練。”巫行雲說道,嘖嘖,打完BOSS沒爆裝備,抽到兩張金色傳說,這人情世故,講究人啊,不過……一張就可以了,穆明霄還是您老留着,養兒防老嘛,雖然這兒子還不如叉燒。
穆明霄瞪大雙眼,難以置信,“我去,老媽,真的嗎?以前我想出去闖闖,你都說敢離開武昌半步就打斷我的腿,現在怎了?等等,我知道了,你被人調包了對不對,說,老妖婆,你把我老媽……”
穆明霄還沒說完,整個人被一陣寒風凍在原地,全身上下就剩眼睛能咕嚕轉動,熟悉的配方,不一樣的味道,這可不是穆明霄不想掙脫,而是真的掙脫不了,巫行雲的冰比起女兒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真吵,這個逆子,竟敢叫我老妖婆,我老嗎?”巫行雲摸摸自己的臉,冷冷說道。
“咕嚕,不老不老,夫人永遠十八,貌美如花,咱倆出門,郎不郎才不知道,誰不誇一句女貌。”穆明允一生毒舌,所有好話只對一人說了,諂媚奉承,求生欲滿滿。
真慫,丟我們廣大男同胞的臉,章玄一臉嫌棄,巫行雲滿意點頭,隨後對章玄說道:“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們趁早出發,你看後天怎麼樣?”
“可以可以,別說後天了,今晚收拾行李,明早五點離開都不是問題,都聽您的。”章玄拍拍胸脯保證,同樣一臉諂媚,同樣丟廣大男同胞的臉。
“哦~~”巫行雲意味深長的笑了,於是……明早五點,章玄準時出發。
章玄:……靠,我***,你們字典里沒有挽留就算了,怎連客氣都沒有啊!
……
章玄臉上笑嘻嘻,心中mmp,走出城主府。
“打算什麼時候走?”輕柔的聲音傳來,是林月,依靠着門,雙手抱胸,靜靜看着章玄。
“啊?我…明天一早。”章玄小聲說道。
“這麼急。”林月眉頭微蹙。
“嗯。”章玄點點頭,沉默許久,鼓起勇氣,“月兒,你…我…沒什麼。”
章玄結結巴巴,他有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林月會不會與自己一同離開。
林婆婆年事已高,孩子們又小,長途跋涉、背井離鄉不可能,而讓林月拋下他們,獨自離開武昌,這麼在乎家人的林月,也不可能,或許,分離的不止自己與武昌,還有我和你,可…沒有你,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章玄不知道,無頭的蒼蠅,只能到處亂撞。
“想說什麼就快些,我還有回去收拾行李呢。”林月白了他一眼,給你機會,你婆婆媽媽,最後還要靠本小姐,搞得本小姐捨不得你,一定要和你走似的。
“收拾行李?”章玄一愣,一臉驚喜,抓住林月的手,“月兒你也要走。”
“怎麼?不歡迎啊?”林月臉微微紅潤。
“唔唔,歡迎歡迎。”章玄連連搖頭,“可是孩子們……”
“他們比你懂事多了,就連小紫最近也不挑食,不和小白吵架了,再說,這是武昌,鹿籍已經答應幫我照顧他們了,別看他平時板著臉,對孩子卻很細心。”林月說道。
“倒是你,最不讓我省心,又菜又愛管閑事,要是我不看着你,你又和別人拚命,真當自己拚命三郎啊,看看你現在,十八九歲的小伙,滿頭白髮,看的跟……我和你說話呢!認真點。”
林月惡狠狠瞪一眼章玄,嬉皮笑臉,這態度,沒有本小姐護航,出了新手村就得死。
“嗯嗯。”章玄點頭,笑得像個不懂事的孩子,真好,今夜的月色真美,可偏偏遜色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