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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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梧桐樹枝繁葉茂,窗外蟬鳴聲絕於耳。又一年盛夏,知多少的少年代夏的風落帷幕。
學校的廣播站循環播放着畢業季的專屬歌曲《起風了》,宋靜原坐宿舍窗寫日記,聽着那兩句“曾講青春翻湧成也曾指尖彈盛夏”,筆尖忽然頓了。
眼好像浮現一挺拔的身影,坐陳舊昏暗的租房裏,修長的手指黑白琴鍵跳躍。
高的候總覺得日子得慢,每都盼着長,但現回頭看看,間就像攥手掌里的流沙,無聲無息地指縫都溜走了,一轉眼已經了么多年。
連學生涯都結束了。
但卻又經常覺得,那些一起經歷的美好就發生昨,彷彿睜開眼睛,就會像從一樣站樓等自己。
宋靜原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想些。
先離開的沒資格說懷念,又真真切切地忘掉。
室友拎着半冰西瓜推開寢室門,熱浪從四面八方湧進,江北學四寢,宋靜原宿舍的四都自同的城市,生活習慣各相同,但相處得很融洽,本科讀完之後家都選擇留校讀研,就又住到了一起。一起待了六年頭,感情自然更深一點。
住對床的本地姑娘,叫童佳,整寢室年紀最的,眼睛很,性格開朗熱情,標準的萌妹,家都叫佳佳。
童佳穿着白色T恤,盤腿坐床,手裏拿着從校外路邊攤買回的塑料扇子,說著一口純正的江北話:“江北鬼氣真受了,才六月,怎麼就三十多度了?!”
另外一打趣:“佳佳都住二十多年了,還沒習慣啊。”
“習慣了,一生都無法與江北的夏解。”
宋靜原彎了嘴唇,將買回的西瓜切開,給剩三分好。
童佳咬了一口西瓜,伸手獻寶似的:“明就畢業典禮了,剛才特意搞了新指甲,給看!”
“哎呀被么一說,也想弄一了。”
“那走啊,現帶。”
“靜原嗎?”
宋靜原咬了口西瓜,清涼的果汁爆嘴裏,擺擺手:“先吧,一會把兼職的事情處理好。”
學幾年一直都勤工儉學,加學院裏發的獎學金,倒攢了一點錢。
江的畢業典禮一向隆重。
拍畢業照那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家穿着學士服,站江圖書館面合影,家手挽着手,滿青春熱烈的氣息。
學士帽被高高地拋空,班長帶頭朝着空喊:“畢業快樂!”
“會無數夏的風裏繼續相見的!”
宋靜原聽見話愣了。
思緒由得向飄,猶記得再次見面那,雖然已經夏末,雖然了場急雨,但那夜的風很溫柔。
所以,真的會再次相見嗎?
宋靜原作為優秀畢業生台演講發言,讀書的幾年參加了少活動,對種場面早就已經應對自如,絲毫怯場。
畢業典禮結束后,同寢室的幾女生約好吃飯。
回宿舍換了自己的衣服,宋靜原穿了件鵝黃色的方領短衫,露白皙性感的鎖骨,身高腰牛仔褲完美勾勒的身形,長到腰際的黑髮垂身後,經幾年的沉澱,的五官又比從精緻了少,巴掌的臉,皮膚像羊脂玉一樣白而嫩,一對杏眼清澈而乾淨,唇色嫣紅,旁邊兩梨渦隱現,標準的純欲臉,剛宿舍就吸引了少男生的眼光。
童佳挽着的胳膊,嘖聲:“靜原看看,幫男生的眼睛都長身了。”
宋靜原好意思地拍胳膊:“許開玩笑。”
“哪開玩笑了——”話還沒說完,童佳遠處捕捉到一熟悉的身影,附耳邊說悄悄話,“快看,法學院那弟弟又找了。”
宋靜原順着的視線看,郁衡穿着一身球衣,手臂肌肉線條流暢,看起活力滿滿,手裏捧着一束鮮花,站廣場旁邊,滿眼笑意地看着。
“快啊。”童佳身後推了推。
郁衡比宋靜原兩屆,法學院的學弟,兩都學生會的宣傳部,宋靜原剛好的副部長,幫着郁衡處理了少工作面的事情,宋靜原長得本就好,性格又溫柔,一二的,郁衡就喜歡了學姐,並對展開熱烈的追求。
甚至為了考了本校的研究生。
宋靜原走,郁衡把那束鮮花遞到面:“靜原,畢業快樂!”
“謝謝。”宋靜原淡聲,但並沒接手的花,“還更習慣叫學姐。”
郁衡臉閃一抹失落:“學姐,花特意給買的。”
“謝謝的心意,但能收。”
“學姐。”郁衡沉默片刻,“已經追了三年了,就算塊石頭也該捂熱了,真的能考慮一嗎?”
“郁衡,很早就對說了,喜歡的。”
“但從沒見身邊其男生,學姐,用理由搪塞?”
“……”宋靜原扯扯嘴角,“江北。”
自己都知陳硯哪兒。
“謝謝的喜歡,但真的能接受。”
郁衡氣餒地收回手的花,落敗離開。
童佳看着的背影嘆了口氣:“看郁學弟又被傷透心了。”
“家郁學弟哪都挺好的嗎?”另一室友說,“長相眾,法學院那麼卷,都能連續幾年績點第一,對還好,真考慮考慮?”
宋靜原決然地搖了搖頭:“考慮。”
吃飯的地點定學城的自助烤肉店。
幾女生喝了點啤酒,開始聊說地:“沒想到么快就畢業了啊,還一次校園戀愛都沒談呢!遺憾了。”
“什麼好遺憾的啊?靜原也沒談?陪着。”
“靜原。”童佳摟着脖子,臉紅撲撲的,“追的那麼多,為什麼一都沒答應啊?真的誰都喜歡?”
宋靜原抿了一口啤酒,些年酒量好了一點,但也兩瓶就醉,迷迷糊糊地點頭:“都喜歡。”
“唉,也知什麼樣的才能入靜原寶貝的眼。”
宋靜原晃着手裏的酒杯,暖黃色的光杯壁碰撞反射,將一切都分割開,腦海又浮現那張玩世恭的臉。
都說間能夠淡忘一切,但好像例外,雖然已經隔了很多年,但的樣子還一寸一寸地烙印心裏,甚至眼睫毛都那麼清晰。
“算了!”寢室長舉起酒杯,“什麼感情感情的!提些了!讓為青春乾杯!”
喝到最後,幾女生都了些醉意,相互擁抱着,訴說對彼此的舍。
隔日,家開始收拾宿舍,準備搬走。
學學的新聞傳媒,畢業就江北找了份錯的工作,加實無處,索性留里,另外兩室友則選擇回家發展。
童佳幫着把行李一點點收拾好,一直將送到學校門口,攬着的胳膊肯鬆手:“靜原,現江北就剩了,一定多找玩啊。”
宋靜原摸摸的頭:“會的,安頓好就找。”
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公寓,面積雖然,但一也足夠,房內的設施很齊全,裏面的傢具基本都新的,房東也好,租金很便宜。
宋靜原花了一午把東西全都搬,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回憶從的事情。
從崎源離開后,向北了新城。
新城比崎源荒涼很多,臨走的候,把奶奶的葬禮還自己住院的費用全部還給了陳老爺子,吳雅芳給留的那張卡基本沒剩多少。
學校後街的箱子裏租了一間租屋,那兒的環境比平溪巷還差,甚至連熱水器取暖設備都沒,宋靜原只能衛生間裏搭建一簡易的淋浴頭,冬的候,屋裏到處都冒着涼氣,硬着頭皮快速洗涼水澡,然後裹厚厚的棉襖,坐書桌學習,用多久,的手指被凍得僵硬難忍,只能放筆搓搓手,然後再繼續。
那年夏的氣異常悶熱,牆皮反着水,掛陽台的衣服一周都干,水池旁邊還各種駭的爬蟲。
住那一帶的都附近工地打工的單身漢,經常喝的爛醉的敲的門,宋靜原只能用力抵門,聽着外面的咒罵,卻敢聲。
新城高的教學質量遠比崎高,班同學都混日子,能順利畢業就算成功,對外客的態度很友好,甚至還一些排斥,知成績好后,更明裡暗裏地議論嘲笑。
那段間狀態很差,一邊打工一邊兼顧學業,為了補之的進度,常常熬夜到凌晨兩點,失眠、厭食、焦慮,各種問題都爆髮式地疊加的身。
最後一件衣服被放衣櫃裏,宋靜原手指觸碰到一堅硬的盒子。
慢慢打開,裏面高期用的手機、一張舊照片,還陳硯送給的十七歲生日禮物——八音盒。
照片的邊角已經被捏的些褪色,電影院的燈光昏暗,少年闔着眼靠暗紅色的座位,頭向方向靠,五官凌厲立體,卻也透着一絲易察覺的溫柔。
那曾經獨屬於的溫柔。
宋靜原把那張舊照片貼了床頭,又拿那手機。
到新城后從的斷了聯繫,電話卡、微信號全部換掉,但曾經的那些記錄,一直都沒刪。
剛一那年,課業還沒那麼重,宋靜原經常一抱着舊手機,宿舍裏面發獃。
童佳一次實好奇:“靜原,手機都好幾年了,怎麼還留着呢?裏面很重的東西嗎?”
宋靜原點頭:“。”
一生最美好的回憶,都部舊手機裏面。
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那也無法入睡的夜晚,只能靠着幾張舊照片、幾段曾經發的語音平復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汪洋即將溺死的,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如果沒,也許早就死了那租屋裏面。
……
七月初,宋靜原正式入職。
最近幾年新媒體行業興起,宋靜原本科研究生階段都少傳媒公司做實習,積累了少經驗,也算趕了波熱潮。
新聞部部長三十多歲的女,沒什麼領導架子,待很善,經常幫着幫新入職的年輕解決問題,宋靜原性子柔,做事認真又肯吃苦,很快就融入了新環境,周圍的同事都很喜歡,待錯。
宋靜原的工位靠近窗戶,周五晚,剛交好月的報表,抬頭經意向外面掃了眼,空被晚霞染成了橘紅色,雲朵像棉花糖一樣錯落交疊,市區的高樓廈都反着霞光。
都說最好的晚霞總發生學生代,宋靜原盯着窗外的風景,看着遠處穿着校服打打鬧鬧的高生,其一對,並肩走路,女孩手裏拿着一雪糕,男孩幫着拿書包,趁注意的候彎腰咬了一口的雪糕,女孩發現后,氣急敗壞地打,男生則旁邊笑得很得意。
宋靜原一些失神。眼眶莫名其妙酸了。
拿手機,對着晚霞拍了張照片,隨手發了微博面。
朋友圈裏總許多因為工作學習而得加的好友,宋靜原總覺得自,所以更習慣將些風景照發微博面。
處理完所工作已經晚六點了,宋靜原收拾東西準備班,辦公桌的手機震動了兩,一條日程提醒。
宋靜原才想起今什麼日子。
7月23日。
暑。
一年當最熱的日子。
拎着包了公司附近的一家甜品店,打包一份草莓蛋糕帶回自己的公寓。
當年離開得於倉促,沒能陪完十八歲生日,轉眼間七年了,已經二十五歲了。
宋靜原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將蠟燭插點燃,房間裏的燈沒開,只剩跳動的燭光,輕輕閉眼睛,難言的酸澀蔓延心頭。
“陳硯,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一默默吃着蛋糕,想起了很多從的事情,么多年了,比從更加堅強了,很多候都能咬牙挺,但獨獨想起那段經歷,還會自覺地流眼淚。
沙發知坐了多久,起身準備洗漱睡覺。
手機突然彈一條提醒,宋靜原點進,發現五分鐘,點贊了午發的那條微博。
點贊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關注很久了,會給的照片點贊,陌生的根本知誰。
頭像一片黑,網名只一Y,點進主頁,裏面發的全都日分地照片,一共兩千多張。
兩沒共同好友,宋靜原實想通怎麼找到自己的,又為什麼關注自己。
沒意,以為對方同樣業餘的攝影愛好者,偶爾會點贊,此外再無交流。
信息發達的代,媒體行業更千變萬化,需把握熱點,能昨剛敲定好的方案,了一夜新的想法,便從頭開始。日復一日地,間倒流逝得很快。
八月底,新聞部剛完成了一項目,午休的候,李姐說段間家都辛苦了,班之後一起到附近的會所聚餐。
快班的候,宋靜原突然接到房東的電話,說樓的住戶家漏水了,讓趕快回看看家裏沒淹到,宋靜原李姐說了聲,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好樓鄰居發現及,只衛生間裏漏了些水,幾件洗好的衣服又被沾濕,等協商處理好一切事情之後,已經七點多了。
李姐的電話又打了進,說吃完飯後家pu里玩第二場,問一起。
家都好意邀請,宋靜原也想掃了興緻,便回復說自己一會。
宋靜原將身T恤脫,換了件奶白色的收腰連衣裙,黑髮隨意垂腦後,簡單畫了妝,拿手提包門。
夜晚的江北市燈紅酒綠,酒吧里喧囂一片,嘈雜震耳的音樂與瘋狂迷亂的舞步交織一起,里盡情發泄着,將現實的壓力拋擲腦後。
宋靜原攥緊了手提包的背帶,從群穿梭而,打電話的候李姐提了包廂號,當隨口應,真走到卻點確定了。
給李姐撥了電話,一串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沒接。
估計包廂里吵了。
宋靜原原地剁了跺腳,只能憑着自己的記憶向裏面走了一段路,左轉324包廂門口停。
心翼翼地推開門,沒急着進,視線往裏面掃了眼,部分都陌生的面孔,心臟猛地一沉,意識到自己還走錯了。
包廂里一片喧鬧,沒注意到,宋靜原轉身正離開,但卻怎麼也走動了。
甚至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江北生活了六年都沒遇見,怎麼能碰見。
意識揉了揉眼睛,指甲掐手心,細細密密的痛感告訴一切都現實。
那無數次現夢境的,現就坐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