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巨大的騙局
西邊不能去,容易暴露孩子們;北邊山高,深處是斷崖,底下水流的特別急,也不能去;東邊遠一點倒是有大片樹林藏身,可老虎野豬多得很,去了不異於給它們加餐——南邊更別說,幾十公里鹽鹼地,過去一隻兔子幾公裡外都看得清,更別說兩個大活人,躲都沒處躲。
一百一十在喂老虎和被張家抓住里選了半天,咬咬牙走了北邊。
大不了跳個水,反正他水性還不錯。
張家養狗,一百一十早就知道,他費力脫下張坤身上染血的衣服,挪動間扯到了傷口,張坤悶哼一聲,意識回籠睜開了眼。
一百一十沒注意到,他忙着把衣服扔進河裏,自己也跳了進去,全身沾濕后抹了把臉,上岸就開始拽張坤褲子。
腰帶都解開了,一隻手顫顫巍巍搭在他手上,阻止了一百一十接下來的動作。
一百一十錯愕抬起頭,這才發現張坤醒了,眼神閃爍,受傷的手還在堅定維護着自己的褲子。
他不免有些好笑,「你褲子上有血,張家有狗,能聞到。」說著手下動作不停,把張坤褲子硬生生扒了下來。
張坤耳朵有點紅,一百一十把褲子在水裏涮了涮,正琢磨着就這麼濕穿是不是對傷口不好,一瞥,不自覺帶了點笑意。
忘了,十來歲的孩子已經懂事,尤其張坤和其他同齡孩子比起來更成熟,隨便扒褲子這種行為,是有些過分。
不過特殊情況嘛,一百一十想,三下五除二又給張坤套上了。
夏天水乾的快,兩個人沒走多久水就乾的差不多,一路上也沒留下啥痕迹,天漸漸亮了,鳥聲不絕。
這不是好現象,人經過,鳥聲立刻一變,明顯的很。
一百一十衝著一個方向狂奔半小時,總算是看見一處還不錯的地方,將張坤放下,孩子迷迷糊糊又睡著了,額頭有點發熱。
這裏經常有打獵的獵戶經過,所以張家活動的少,一百一十讓張坤靠在一棵樹上,將外套蓋在張坤身上。
不遠處有一個陷阱,裏面套了一隻兔子,活蹦亂跳的,綁兔子的是活扣,說明獵人打算活捉獵物,人離的肯定不遠。
一百一十安頓了張坤,換個方向繼續狂奔。
這個扣是誰下的他知道,也知道這獵手人品還行,等逃出去也能找到張坤。最差的結果,就算他被張家找到了,張坤也能活下去。
「汪汪汪!」
「汪嗚!汪!」
果真有狗。
沒路了。
一百一十惆悵盯着崖底,他就是說說啊,也沒真打算跳崖,不愧是張家,這麼快就分析出他朝哪裏跑了。
十幾個人,三條狗,粗略一看,都是本家的。
「一百一十號,張家承諾一直作數,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又是剛才實驗室堵他那人,牽着狗站最前面。
一百一十不耐煩看他一眼,突然在這人身後看見一個人。
這人樣貌平平,站在人後一點也不顯眼,一百一十掃過去,發現這人還缺了一條右臂。
這就很奇怪了,張家會派一個殘疾人來抓自己嗎?
一百一十有個猜想,對此突然有些高興又有點難過,他站起身走了兩步,更確定了。
「你還活着……」
一百一十盯着那人,聲音喃喃。
就在他前進的同時,有兩個人無比自然的往那人前面跨了一下,是一種很隱晦的保護的姿態。
一百一十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是該轉身跳下去還是乖乖跟着張家人回去,他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直到那人嘆了口氣,撥開擋路的人。
一百一十眼眶突然開始泛紅。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死而復生的人,欺騙,幫助,照顧,在這十幾年間,他唯一默認的親人就是張稞,他死了。他還活着,高興嗎?無數複雜的情感揉為一團,化作心頭鋪天蓋地的委屈。
張稞撕下人皮面具,熟悉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神色。
「做的不錯,小子。」
張稞一出聲,對面陣型立刻變了,原先領頭的牽着狗默不作聲往後退,眾人很快和張稞拉開距離,讓人一眼就能認出真正的領導者。.z.br>
張稞一臉欣慰看着一百一十,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和其他的不一樣,不僅僅因為他是實驗里唯一活下來的。
所以他願意賭。
他贏了。
手下把他帶出那個墓時他還保留着意識,看見那具死狀凄慘的屍體和斷裂的繩子時忍不住掩面大笑,就算耽擱太久失去一條胳膊,手術過程中還是難掩笑意。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張稞看向一百一十的眼神狂熱起來,不枉他花費十幾年時間演一場戲,主角果真沒讓他失望。
這種眼神一百一十不少見,但還是第一次在張稞臉上看到。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張稞看他就像是賭徒看着自己最後的籌碼,帶着孤擲一注的瘋狂。
「長老!」
張稞抬手朝着一百一十方向情不自禁挪動腳步,身後一道聲音緊張阻止了他。
如果一百一十突然動手,這個距離他們不能保證張稞絕對安全。
即使一百一十現在看起來失魂落魄,沒有攻擊意向。
張稞朝後揮了揮手,依舊看着一百一十,笑了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個樣子呢,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一百一十齣墓后做了什麼,恐怕沒人比張稞更清楚。
一百一十定定看着他,張稞只是笑,邊笑邊往前走。
「怎麼,不認識我了?」
一百一十突然清醒似的往後撤了一大步,整個人站在了山崖邊邊上,一字一句說:「長老,張瑞柯。」
張稞,不,四長老張瑞柯挑了挑眉,是一百一十非常熟悉的一個動作。他看出一百一十眼裏的警惕,停下。
「是我,如果你想,也可以叫我張稞,都一樣。」
一百一十動動嘴唇,想問一句「你知道我多難過嗎?」或者「你知道你死後我做了什麼嗎?」,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怎麼能不知道呢,張瑞柯假死,不就是為了能讓一百一十豁出去除掉汪家勢力嗎?
更早來說,是張瑞柯發現一股勢力在滲入張家,才決定打造一把尖銳的刀,等待合適的時機出鞘,將隱患一舉消除。
一百一十隻是他選中的工具。
張瑞柯不贊成的搖了搖頭,「不,你不是工具,這麼多年,我早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聰明果斷,沒有婆婆媽媽心慈手軟,你已經是完美的了。」
「所以,乖孩子,你知道張家現在情況不好,留下來幫幫我,好嗎?」
張瑞柯眼裏是真誠的,他了解一百一十,這時候必須說真話,一旦有一絲遲疑,這十幾年將變成白用功。
一百一十整個人都在發抖,捂着胸口搖搖欲墜,張瑞柯擔憂的想去扶他,一百一十突然抬頭手腕一動,指尖有個東西一閃,張瑞柯立刻捂住自己脖子。
「你騙我。」
東西一出手,一百一十立刻向後倒去。
「呯!」
不知是誰趁亂開了一槍,一百一十肋間炸出一朵血花,人還是沒什麼表情,直到摔下去還一直盯着張瑞柯。
「誰開的槍!」
張瑞柯撲到崖邊,人已經不見了,崖底水嘩嘩的往下游奔騰。
一百一十手裏的東西劃過張瑞柯脖頸,傷口大概半厘米深,沒傷着氣管和動脈,已經有人找到東西拿了過來,張瑞柯拿起看了看,突然笑起來。
「這小子。」
掌心匕首碎片沾着血,被磨的很鋒利。(來源見第七章)
幾個人從後方趕來,其中一個背上背着個人。
有人上前對着張瑞柯耳邊:「人找到了。」
張瑞柯放下捂着傷口的紗布,立刻有人遞過新的,他把沾滿血的紗布順着山崖扔下去,風吹的紗布晃晃悠悠,但最後還是掉進了水裏,很快不見了蹤影。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啊,傻孩子。」
(本人覺得這章斷在這裏十分完美,奈何還有點東西沒交代,又不想放在下一章,所以後面綴續)
「咳咳,咳……」
「江老爺子,今兒個又去採藥啊?」
「是,咳咳,葯不夠了,咳,再弄些回來。」
「您慢着走,路遠,我讓我家小子幫您背簍子。對了,您救回來那小子,醒了嗎?」
「咳咳,還沒呢,快了,這趟藥用了,就差不多該醒了。」
「唉,這天殺的倭寇!好好的孩子弄這一身傷!不知道哪裏衝下來的,又在水裏泡這麼久,得虧命硬!還好遇見您了,不然我們可救不活。」
「咳咳,快嘍,快嘍。」
一百一十睜開眼。
「孩子,醒了?」
「你叫什麼名字?家是哪兒的啊?」
一百一十嘴唇動了動,人又暈過去。
「什麼……百一……」
「不記得了?」
一百一十勉強能坐起來自己端碗喝葯時,江老頭又問了一次。
「嗯。」
青年人坐在床頭,兩手乖乖捧着葯碗,目光澄澈。
「唉,都是可憐人啊,咳咳,老頭子我姓江,你又是江裏頭漂下來的,就跟着我姓江吧,你前幾天醒了一陣,說好像是叫什麼……百一,老頭子做主了,就叫江佰一,以後啊,就先跟着我老頭子混,等想起來了,是走是留,隨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