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困住
第九十一章困住
審訊室外,陳釗表情有些有幽深,熟悉他的人還能看出他隱隱有些不安,因為他抱着保溫杯已經很久,但都忘記喝了,不像以前那麼閑散。
“哥,你怎麼了?”
陳釗回神,看辦公室人有點多,不好說話,就沒說什麼,等過了一會才拉着小兄弟楊正到了操場外,看了下四周,說:“我看這事兒有點懸,萬一還是那麼搞,搞出事來,後果會很嚴重。”
楊正撓撓頭,說:“可她的確也是有很大嫌疑嘛,局裏的懷疑也沒錯,師傅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陳釗不好說根據自己的直覺,那個少年人應該不是兇手,如果他不是,那這背後肯定有真兇設計,可他不敢說啊。
“反正這個案子你盡量只負責查案,別的一概糊弄過去,比如”
他再次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才靠近楊正,低聲說:“審問還是提交證據這些,都按正經來,如果有人讓你做違規的,別答應,就裝傻充楞別理會。”
楊正聽出了陳釗話里的嚴肅,本來沒當回事的,現在也謹慎點點頭,應下了,“那師傅,咱們還查嗎?”
“廢話,當然得查,咱們是警察!”
陳釗帶着楊正很快離開了警局,一路上楊正這個大學生有理有據,在本本上寫下了今日目的地。
陳釗嗯了一聲,但看了看蔣東,又看了看被拉回來的破爛三輪車,一時說不出話來。
“現在就缺關鍵證據了,光是一個J液不夠,那三輪車的證明,還有保險箱上”
“這是血?”
如果是血液,那應該被清洗過了,而且這裏為什麼會有血?陳釗好歹也是刑警出身,心裏隱隱有個想法,後來他們又跑到了山上,找了一圈沒找到錢款這些,倒是真找到了三輪車印,循着車印,他們找了半個小時,終於在山坳下面找到了從上面摔下來的三輪車。
這些大同小異的口供無疑集中了四個點。
“不知道,弄一點帶回去看看。”
跑了一天,陳釗兩人把結果回報了局裏,而距離其他警察的調查結果也大同小異。
陳釗搖晃了下保溫杯,想不出其他結果了,本來他想着就這樣算了,他已經儘力了,反正以前那些案子都是雞毛蒜皮的,查出來了,查不出來好像都沒事。
“師傅,這保險柜被藏得這麼好,還很乾凈,說明是林家夫婦常用的,沒被撬開,那就是被自然打開,那得是他們自家人才知道的吧。”
陳釗煩躁之下,蹲在保險柜邊上想要抽一根煙,忽然,他皺眉,俯下腦袋看着這個樓地板上。
不過兩人倒是在閣樓隱秘的角落找到了一個老舊的保險柜,但它被打開了,裏面空空如也。
他挪過去,瞧見閣樓地板上有一塊黑污印記,但很淡了,只有少量。
陳釗把林三平的照片一拿出來,蔣東眼睛一亮,“對對對,就是他。”
車子晃晃悠悠開去了大排檔。
兩人用了三個小時摸到了蔣東的家裏,後者一聽是自己的三輪車找到了,頓時激動了,“我車子被租的,那個人要找我租車,說是用一天,給了我五十元,五十元也不少了,我哪裏知道她取走了車子都好幾天不還回來,我正找她呢,該死的,這輛車可買了我八百塊!”
在三輪車上,他們找到了下面的標記,農村人都這樣的,怕自家的三輪車被別人搶了偷了,尤其是型號一樣的,也容易弄混,所以多數會有自家的特殊標記法,楊正找到了下面右側上的白漆印,“蔣東家。”
“咱們先去林家查看鎖鏈的事,再去山上看看有沒有錢跟三輪車的痕迹,還有師傅,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跟着嫌疑犯的指引走,感覺好丟臉。”
“那小子看着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騙子,虧我信他。”
楊正皺眉,后舒展開,“師傅,咱們快破案咯。”
“是啊,比你小個五六歲吧。”
這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么。
“畢竟不是自家孩子,知人之明不知心,聽說林小婉成績特別好,林永還打算送她去大城市那邊讀書呢,房子都打算買過去了,但帶不帶林三平就不知道了,不是自己生的,還是精神病,光是吃藥看醫生就得多少錢?這要是你,你能做到?”
“他妹妹啊,小婉?小婉可憐啊,那麼漂亮優秀,招人疼,從小跟她哥哥感情好,但長大后,有一段時間我剛好在二樓,就是陽台上看見那林三平氣壞了,打了林小婉一巴掌,林小婉哭着跑了,我當時以為是林三平發病了,現在看來是他早就欺負他妹妹了呢,精神病么,說不準的。”
鬼知道這小地方忽然出了這麼惡劣的案子。
楊正跟陳釗面面相覷,這算什麼?求錘得錘?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阿正,你來看看,這裏是不是有個印記。”
“的確。”陳釗覺得那林三平嫌疑更大了,“看她言辭鑿鑿的,這麼一查,都是漏洞,她這純屬是自作聰明?”
日子就是這麼一天一天過去的,等年紀到了退休美滋滋。
真奇怪了,他為什麼會怕一個少年人。
陳釗覺得很煩,又害怕又煩躁,想着就這麼算了,反正他已經比其他人好很多了,起碼他還來查了不是嗎?
精神病,疑似即將被拋棄,曾有暴力行為,聰明。
“師傅,這是蔣東的,蔣東是誰?”
陳釗開着車,聞言皺眉,說道:“順着她指引,才能看到她的目的,如果她有問題,那正好抓她,如果她沒有,咱們也算儘力了,可怨不得咱們.”
但想起那個少年坐在審訊室里說話的樣子,以及最後她隔着審訊室玻璃看出來的眼神.
她好像在警告他們。
跟幾個同事吃飽喝足后,兩人來到了林家,再次搜查后,在庫房這邊找到了老舊的鎖鏈跟一些鞭子。
“去鎮上問問。”
中途陳釗接了個電話,遲疑了下,問楊正:“你吃飯沒?咱們先去吃個飯。”
這人罵罵咧咧,楊正有些激動,“是男孩?多大?長什麼樣?”
“這個林三平從小就不太愛說話,但因為聰明,成績好,邊上的人也都誇了,後來他精神病發了,亂打人咬人,瘋起來誰都拉不住,那咱們也都是有孩子的,哪裏能讓他跟自家孩子一起讀書,就一起跟學校說了,林家夫妻倒是可憐,求了我們很久,但是.最後還是那個孩子硬氣,說自己先回家治病,等好了再讀書,後來就沒見他回來過了。”
以下是一些熟悉林家人的鄰居或者知情人筆錄。
眾人商量后,等着結果出來。
姜曳在羈押室里等了兩天,律師那邊沒什麼動靜,但警局這邊,她明顯感覺到了波瀾洶湧下的暗流。
此前審問她的頻率跟長度很高,但忽然變少了,好像把她冷遇扔在那。
姜曳知道,這是裏面的人在審時度勢,因為被她嚇到了,不敢亂來,但也意味着他們再次出場,那就一定是定乾坤的時候。
姜曳按了下眉心,思索着之前的引導,突然,門打開,警察來傳喚了。
重新坐在這張椅子上,姜曳看出了對方的神態.她的手指緊了。
陳釗低着頭,一樣一樣把證據擺出來。
“三輪車把手上有你的指紋,保險箱上也有,而且根據口供,你確實跟別人租了一輛三輪車,用了五十元的價格,而從我們對林家親戚以及鄰居們的問詢,他們都說林家夫妻平常也會給你零花錢,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你房間的抽屜下面就找到了五百塊,說明你是有錢的。”
“林永夫妻的確打算離開這裏,去大城市生活,但他們好像沒打算帶你,這足以讓你這個心高氣傲的人瘋狂了吧,因為你要被拋棄了!為此你還打了林小婉,這些都有人證。”
“你現在可以老實交代了,你到底如何殺害他們三人的,又把錢放在了哪裏?”
姜曳伸手抵住了額頭,皺着眉思考一會,問:“保險箱真的是自然打開的?有沒有可能是脅迫?以傷害林小婉去威逼.”
姜曳剛想說可能是對方脅迫了一家四口,以林小婉的性命脅迫林永夫妻交出保險箱密碼,而且逼迫原主去開箱子,因為本身就制定了計劃讓原主去背鍋,這種策略是可行的。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警員打斷了,“現在證據確鑿,我們可以零口供辦案,我勸你認罪,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陳釗剛聽到“脅迫威逼”這個字眼,忽然想到閣樓地上的血跡,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同事打斷了,而後兩人出去。
“那個化驗的結果出來沒?如果是林家人的,那就”
“不知道啊,我這裏沒有,你再去問問?”
陳釗納悶,遇上自己跑去化驗室,化驗室的人一聽,找了一翻,拿到了一份報告給他。
陳釗拿來看了下,上面顯示不是血跡。
他鬆了一口氣,那就塵埃落定了。
姜曳也知道自己完了,要被搞死了這個局裏有內奸,有人把她說的那些話完全告訴了兇手,兇手再依法炮製順應解決了這些BUG,加上早就埋好的線,足以收尾把她定居為兇手。
姜曳不得不再提出訴求跟疑點,“那個陳三包的事你們怎麼查的,他明明就.”
如果她自己這邊被人算計死了,陳三包就是唯一的突破口,看看能不能從對方身上找出破綻。
“你還怕我們找不出證據。”
“經過我們調查,發現陳三包以前在你們家飯店打過工,有一次還羞辱了你,說你是個神經病,這點樓下的客戶曾經聽到過,為此你爸將他解僱了。”
“你記恨他,所以殺了他,其實那天是你想殺他,用他來當替罪羊吧,至於你後腦勺的傷,是你們搏鬥時留下的傷勢。”
姜曳無語了,“那我為什麼要報警?我明明可以繼續埋了他。”
“那是因為你傷勢很重,必須早點逃下去保命,但你沒想到山下人那麼多,剛好撞上了不少村民,你靈機一動就反咬一口.我們也是有證據的,還記得你那天被送去醫院嗎?在你的身上,也是留在醫院的衣物外套上,我們找到了這個。”
“三輪車的車鑰匙,你沒想到吧。”
姜曳震驚。
這不是裝的,這次她是真的震驚。
她身上根本沒有什麼車鑰匙,只有MP3,否則她當時也不會孤立無援,若有車鑰匙,她用它的尖銳口子戳開布袋就可以了,何必那麼麻煩。
可是,警方這裏總不可能把無緣無故的東西栽贓到她這吧,這麼囂張?
如果是真的從醫院找到的,醫院那邊憑什麼配合別人陷害她?
幕後兇手這麼大能量,能驅動這麼多人?
那萬一車鑰匙是真的存在呢,的確是在她兜里?
姜曳迅速說:“我當時沒有車鑰匙,否則就可用它劃破麻袋,那個麻袋的材質並沒有那麼堅韌,還有你們說我才是真兇,是我反過來捆了陳三包要埋了它,那麼麻袋裏面肯定有血跡,就是我後腦勺上的血跡,你們化驗過了?這能說得通?”
警員一時梗住。
陳釗比較保守,輕輕說:“可是那個車鑰匙”
姜曳冷笑:“我說過了,他當時也在山內,你們就沒想過他也跟着一起下山?以我們的年紀跟狀態,他下山的速度肯定比我快,而且從襲擊我開始他就沒露過面,也不怕我認出來,當我從山口出去,他就已經混在那些人村民裏面了,我昏迷后,在混亂中把車鑰匙塞進我衣服內也不是難事。”
“你們應該去查一下.”
她說了,但警察會照做嗎?
陳釗忍不住轉着保溫杯,避開了姜曳的目光,私底下他倒也去問了下,發現那天人太多了,又是傍晚,根本沒法確定到底是誰有可能這麼做。
而且局內的態度是她一直在狡辯。
很快警方以殺人重罪起訴了姜曳,雖然林永夫妻的屍體還找不到,但林小婉跟陳三包的死基本確認了。
兩條人命就要這麼落在她身上。
談話室內,姜曳雙手戴着鐐銬,問律師是否做好了準備,後者滿口應下,信心滿滿。
姜曳看了他一眼,後者卻移開了目光。
在法庭上,在警方一條條羅列罪名跟證據后,姜曳看向援助律師,後者避開了她的眼神,做辯護的時候中規中矩,根本沒有提在此之前她吩咐教導的那些反駁條例。
必敗無疑。
姜曳站在審訊台上,雙手戴着鐐銬,眉頭緊鎖中,覺得腦袋嗡嗡嗡難受,尤其是旁聽席那邊很多人,烏泱泱許多人,之前一看到她進來就開始怒罵,都是林家的親戚,因為在他們看來,原主並非林家血脈,卻殘害了他們的親人,還是個神經病
他們辱罵著,林永的兄弟也就是林三平的大伯甚至要衝過來打他。
被警衛攔住以及申斥后,這些人才安靜下來,但姜曳腦海里卻閃出了一個學校里的畫面,一群同學驚恐且厭惡,一群老師嫌棄又震驚,還有同學的家長,那些往日誇讚他的人都在一邊可憐一邊要求他離開
是“他”不是“她”,這是原主的記憶。
對他造成巨大精神衝擊的記憶,姜曳覺得腦袋升騰,難以控制的情緒即將爆發似的,她明白了第六案的下一個難度來了。
這具身體有精神病,而它影響了她!
看到律師掉鏈子,姜曳懷疑這人背後也問題了。
她不明白,就算是為了林家的那點財產,也不足以支撐那個兇手動用這麼多關係。
利益不到位,付出就不值得。
為什麼?林家一定還有其他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姜曳本來要捨棄律師進行自我辯護的,現在卻腦袋一片繁雜,說什麼話都忘記了,只有一骨子暴力的衝動,她握緊拳頭,為了避免當庭暴露出暴力傾向讓所有人認為她更有可能殺人了,她只能強行控制,最後咬牙說出,“不是我,我不是兇手。”
她知道,她那天在局裏說的話也肯定被對方知道了,但沒用了,對方已經贏了。
而且對方沒準也在這裏看着她。
她看向旁聽席,按住了眉心,記下了每個人的臉,然後,因為強大的精神衝擊,她暈倒了。
倒下的那一瞬間,她閉上眼。
第六案,當前看來她失敗了。
而且如果她無法扛過這次精神衝擊,可能醒來的時候就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變成了一個瘋子。
第六案的核心也許是原生的厄運,環境的牢籠。
她被困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