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指向他
小公主手指的方向穿過重重人海，便望見那一身綠色官袍的少年，此刻正俯在案前認真地執筆寫字，絲毫沒注意到她。
記錄皇帝的言行舉止，是翰林院修撰的職責之一。
季老爹見手指指過來的時候差點沒嚇死，險些以為指的是自己！
他就說他都一把年紀了，就算符合‘未有妻室的成年男子’，也不可能被個小丫頭看中，不然他絕對要在心裏罵上幾句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被指的人正是季明謙，他剛記完一句話便抬頭去看皇上，結果發現皇上和太后都朝自己投來了複雜的眼神，他頓了頓，很快發現不止他們，滿大殿的人都在看自己。
他順着目光看過去，就見那小姑娘正伸着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
季明謙愣住了。
嘉禾公主想嫁的人……是他？
“我……”
極度社恐的季明謙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大陣仗，滿朝堂都是厲害人物，卻獨獨被人揪出來選擇，完全超出了他狀元遊街那日的刺激。
他手裏的筆都有些拿不穩，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站起來還是該跪下去。仟韆仦哾
文武百官聽到這石破天驚的話，個個震驚不已，沒想到還能有這反轉，堂堂三個王爺比不過一個六品的小修撰，有好戲看！
衡國使臣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他連忙呵止道：“公主不要胡言，太后是讓你在三位王爺里選擇一位，你怎可……怎可亂指一氣！”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少年是誰，可他清楚的知道從衣服能判斷那人的品級。
三品以上穿紫色官袍，譬如沈相；五品以上穿紅色官袍，譬如季老爹；而綠色，那是五品以下官員穿的官服！
他們堂堂衡國嫡公主，就算嫁個穿紅袍的官員都是低嫁了，更何況這少年還是個穿綠袍的，這得是多小的官啊！
不行，這絕對不行，皇上知道后一定會打死他們的！
太后反應過來后，笑着打圓場：“使臣先不要着急，嘉禾公主還是極有眼光的，這位是我們翰林院的修撰，季明謙。”
“修撰？”使臣眼睛一亮，態度又不一樣了。
翰林院修撰雖然就是個從六品的小官，可卻是只有歷屆狀元才能做的。
新科狀元的前景，那也是無可比擬的！
太后笑道：“是的，季明謙就是我們去年的新科狀元，所以哀家說小公主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會挑人。”
往年常有公主下嫁探花郎的，探花都配得上公主，狀元就更不用說了。
季綰綰本來就覺得這位嘉禾公主很眼熟，自她指出要嫁給自己三哥以後雖然也震驚，可心裏那股熟悉感更強烈了。
奇怪，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小公主的，還是跟三哥一起的時候……
旁邊看戲的胡夫人興奮的直拍她的胳膊道：“今天這齣戲精彩啊，這嘉禾公主沒當成你的姐妹，倒快要成為你的嫂子了。有一說一，她好像還比你小呢！”
季綰綰：“……”扎心了姐妹。
不論嘉禾公主比她小多少，只要是以後嫁了她三哥，那就都得叫嫂子。
虧了虧了……
太后見這男才女貌倒也相配，於是笑着問道：“季大人，你可應允這門婚事？”
季老爹惶恐道：“嘉禾公主若能下嫁，實乃下官家裏的福氣！”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轉頭問道：“使者可還有什麼問題？我大晉這邊沒有異議，尊重嘉禾公主的意見。”
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季賢既已答應，便不必再問季明謙的意思。
季明謙低着頭，一時不知這皇上的言行還要不要再繼續記錄，他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使臣道：“回稟太后，這婚嫁一事終究還是得看吾皇的意思。我們即刻修書一封送回衡國，待收到吾皇回信后再給貴朝答覆可好？”
他內心雖然是認可季明謙的，可六品官也實在太小了，還是得跟自家皇上說一聲才行。
太后應道：“也好，那便讓禮部安排使臣和公主們先在驛站住上一陣，待衡皇回信以後再行商議。”
“多謝太后。”
宴會散了以後，衡國一行人便被帶走休息，臨走前那嘉禾公主又看了季明謙一眼，小姑娘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只一個眼神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倒是季明謙有些茫然地坐在原地，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夢中。
“三哥，三哥，回神啦！”
季綰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努力叫回他的神智。
一旁的季老爹更是高興地嘴巴都快合不攏了，原本他剛答應了綰綰過幾年再給老三說親，沒想到這大好的姻緣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公主啊，那可是公主！他家這得是祖墳冒青煙才能落到頭上的好事啊！
一路上碰見各路朝臣，個個向他投來羨慕的眼神，還一直恭賀道：
“季大人有福氣！”
“提前給季大人道喜了！”
“哪裏哪裏……還早還早……不一定呢……”季老爹樂不可支，季綰綰提醒他收斂一下，隨後就跟着他倆坐上了回季府的轎子。
季老爹疑惑道：“綰綰，你不等等相爺嗎？”
“他被皇上留下說話了，估計是要商議衡國使臣一事，我就不等他了。”季綰綰看了一眼獃滯的季明謙道，“眼下看着三哥的事比較要緊。”
季老爹也察覺到不對，轉頭問道：“對啊明謙，一路上都沒見你說話，是不是開心傻了？”
這天大的好事，換誰不得開心傻啊！
“那嘉禾公主……為什麼獨獨看中我了？”季明謙不解地問道，“我並不認識她，也不及王爺們身份尊貴，為何會……”
季綰綰提醒道：“三哥，你確定你不認識她嗎？我怎麼感覺她有點眼熟啊。”
季老爹驚奇道：“嘉禾是衡國的公主，自小在衡國長大，你怎麼會眼熟？”
季綰綰搖頭：“一時想不起來了，但我敢肯定我見過她。三哥，你沒有印象嗎？”
季明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綰綰，我從小就記憶力不好，你都記不得的人，我更記不住了……”
少年撓頭的樣子特別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眼睛裏透露着清澈的單蠢，季綰綰一下子就被噎到了。
也是，差點忘了她這個三哥是個勤奮派的笨書生。
季老爹道：“不記得就不記得了，眼下咱們只管等着消息就行。明謙，你也別想太多，爹覺得這門婚事不一定能成。畢竟是衡國唯一的嫡公主，衡皇怕是不會願意她嫁給咱家。”
季老爹越總結越心塞。
這就是天老爺對他實力不強的懲罰，兒女有了好婚事上門以後，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擔心自家配不配得上。
就如他家綰綰今日這事，若不是相爺對她的感情深，只怕被使臣一發難、他女兒就要變成平妻或者被貶為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