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鄭朝南涉賭
濉河市東安縣黑山生產大隊大老黑家
「咋地?朝南,別玩兒了回去吧!今天你輸的褲子都押給我了,再玩兒你還有錢么?」
大老黑嘴裏叼根大前門,旁邊站着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輕蔑的斜眼看着眼前輸的只剩褲衩的漢子!
這上面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也太容易了,沒啥成就感啊!
「黑哥,你就再借,我這把一定贏,贏了還你100,行不?」
老黑是這場賭局的發起人,也是莊家,聞言呵呵一笑道:
「好說,只是你這次準備押給我什麼呀?上次你家的兩頭豬都輸給我了,這次還有什麼呀?!」老黑循循善誘道!
「有,玉佩,我娘有個玉佩,我知道在哪兒,你等我,我馬上給你拿來!」說完厚着臉皮管老黑借了條破褲子,褲腰肥大就用草繩兒一捆,哈着腰就出去了!
老黑對站在門口的漢子抬下頭兒,漢子隨後緊跟在鄭朝南身後看着他別跑嘍!
「黑哥,那小子咋得罪你了?說出來老弟幫你教訓他!」
不然咋老黑咋專門死命的坑他呢!
「哼!你們收了錢辦好事兒就行,別的別管!一會兒那小子回來都給我把嘴巴看嚴了,誰要是壞了我的好事,別怪我不講情面!」
老黑說話始終笑呵呵的,可誰都不會小瞧他!
都是道上混的,都知道這人是個笑面佛,狠起來,親爹娘都敢動手的主兒!誰都不會為了個只有賭桌交情的傢伙,得罪了大老黑!
兩個小時,回去拿東西的鄭朝南就回來了!
好險,剛剛得手出來的時候就碰上剛過門的媳婦兒,媳婦兒還奇怪的問他上班兒時間回來幹啥,他沒敢搭茬,扭頭就跑了。惹得媳婦在身後一個勁兒罵他!
其實,早在上個月就因為工作時間玩兒牌讓人給攆回來了,他本來就是個臨時工,人家攆他糧食關係都不用轉。
他一直沒敢跟娘說,畢竟為了這個臨時工的名額,家裏花了不少錢,娘要知道他為啥被攆,能撓死他!
只要他這次贏了錢回去,就算知道他被開除了家裏人看見他拿回去的錢能補上窟窿,也就不會說他什麼的!
當然前提是贏!
半小時后
眼瞅着眼前最後10塊錢落到別人的口袋,鄭朝南卡巴卡巴眼睛好像才睡醒一樣,頓時急了!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爬到大老黑身邊,抱着他的腿連聲說道:
「黑哥,黑哥!這玉佩可是我娘的命根子呀,我錯了,求求你,你先還我,我保證掙錢了就還你!」
「呵呵!兄弟說笑呢吧,這借錢的手印兒可不是我押着你按下的,不算這個玉佩你前前後後一共還欠我500塊,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怎麼?你是要反悔么?」大老黑眯起雙眼,這一刻沒有了往日的和藹,似乎他要敢說是,他能殺了他!
「不不不!沒有反悔,我就是想先把玉佩還我娘,欠你的錢,我一定想辦法還上!」真是豬油蒙了心了,他咋能借這麼多錢呢!
「呵呵,我可不信!給你三天時間,你回去籌錢,三天一到,我在這等你還錢,錢沒還我,那可就不止300塊錢的事兒了,加上之前欠錢未還的利息,連本帶利的那就是1000塊!行了,黑哥也忙,這會兒就不送你了,墩子,送他出去!」
「哎!」墩子走過來就要拉上他出去!
「不,我不走,你們這是詐騙!」鄭朝南似乎突然開竅了,躲開墩子的大手。
他從開始沾賭到現在泥足深陷,一切順利的都太詭異了,借錢他也不是第一次,前幾次為什麼不催他還錢呢?不然是不是也會因為他還不上,找到家裏,這樣,娘和媳婦兒是不是就能管着他了?
「對對對,你們就是故意引我借錢的,什麼三天還錢,我簽的字條上根本沒有,再說我明明只借了100塊,咋就突然漲到500了?你們不是騙子是什麼?」
「你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你們好過,我要去告你們,告你們誘人賭博,賺取暴利!」
可惜就是他反應過來的太晚了。
「呵呵呵!」大老黑笑着搖搖頭。
‘啪!"將手裏的借條拍在桌子上!
對着周圍人一臉真誠的說道:「哥幾個,咱們賭了么?他這明明就是借我的1000塊錢,這會兒花光了開始耍無賴了,老哥我真怕他告我去啊,到時候哥幾個可得給我作證啊,咱都是普通老百姓,咋能賭呢?」
「嘿嘿,當然當然,這小子為了不還錢啥話都敢說,放心,咱絕不會叫這小子坑了老哥的錢的!」
聞言,鄭朝南瞪大了眼睛,臉色漲的通紅,他們這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這就是給他設的局,他明知道卻毫無辦法!
這個認知讓他如遭雷擊,頓時沒了骨頭似的,癱坐在地上!
「墩子,還不送他出去!」
「哎!」
墩子人如其名,體格壯碩的跟個水缸似的,提起鄭朝南跟提小雞兒似的,拎到門外就扔了出去,關院門兒前揮揮鐵拳威脅道:
「別再耍賴,不然揍你!」
‘咣當!"一聲,大門關上,鄭朝南剛要大罵,眼前的大門又被打開了!
只見墩子走上前來,憨聲道:「褲子還沒還呢!」
鄭朝南…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嗚嗚···
「咋地,褲子還想賴走啊!那不行,這條褲子老大都答應給我了!」憨憨上手就把鄭朝南提起來,扯下來自己心怡已久的褲子,反手把門一關把鄭朝南扔外面就不管了!
夏日的小風兒吹着光裸的皮膚,茫然的前路,讓他欲哭無淚!
‘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
娘啊,我該咋辦?
隨着太陽落山,離黑山生產隊八九公里遠的三道崗子生產大隊,鄭朝南家的煙囪冒起了黑煙!
郭鳳芝又一次趴在大門口看着村口兒的方向,疑惑平時早該回來的兒子今天咋還沒回來!
想了想回屋問兒媳婦:「曉秋啊,白天朝南回來你咋沒問問他回來幹啥呢?你說你這媳婦兒咋當地,男人都看不住!」
關曉秋暗自翻了個白眼兒,柔聲道:「娘!我真問了,朝南他不說啊,我一看他匆匆忙忙慌裏慌張的以為他有啥大事兒呢,沒敢硬攔着!」
笑話,平時只要她跟朝南說話稍微大點兒聲,這老婆子就跟護犢子的母雞似的,上來就跟她嗆嗆。
每當那時候,她心裏就說不上來的滋味兒,沒辦法,她只能忍着,誰讓她是頂着不光彩的名聲嫁的匆忙呢!
路是她自己選的,前未婚夫那不解風情的木頭性格不是她想要的,真要嫁給了他,她就得一輩子陪着他一起給婆婆白扛活兒還抬不起頭來,誰讓他是個罪人呢!
她不願意過那種生活,並且也想跟婆婆一樣天天睡到自然醒,每月有他寄來的生活費,不用下地,還不缺錢花!
所以在鄭朝南故意接近她,對她噓寒問暖時,她就妥協了!
誰成想,嫁進來才知道,那個人不是婆婆的親兒子,已經跟家裏斷的乾乾淨淨,婆婆手裏的錢大部分給鄭朝南活動工作用了,剩下的說是人家的棺材本兒,不讓動。
沒了進錢的來源,坐吃山空,以後的日子她還是要跟娘家一樣下地掙工分兒,天天為了那兩個雞蛋盯着母雞的屁股,這樣她也沒想過後悔!
只是每每午夜夢回,那毅然成全他們轉身離開的身影總能讓她有種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的錯覺!
可怎麼可能呢,他如今雖然病好了,可也退伍了,頂大天也就是個工人,她家朝南如今也是工人,聽說他們廠里的領導很喜歡他,還要給他轉正呢!
所以她要忍着,等到那時候,她戶口就能跟着遷進城裏去,吃商品糧,讓娘家那些笑她丟了西瓜撿回個裂棗的嫂子們後悔嘲笑她!
「真是,娶了你這個敗家媳婦兒有啥用,今天朝南不回來,咱誰也別想吃飯!還不趕緊給我出去迎迎去!」
郭鳳芝也知道兒子什麼德性,兒媳婦管不了,可她焦急的情緒需要有地方發泄,眼前的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哎!」
關曉秋聽話的起身下炕,披上件外套,就出了房門,她正準備打開院門,一股從外部傳來的力量‘咣當"一聲打開院門,讓沒有防備的她登時被撞了個跟頭!
隨後進來個光着膀子,腰間圍着草裙的男人,這場景差點嚇破了她的膽!
「天呀,快來人啊,有流···」男人混合著汗臭味兒的大手迅速的捂住她的口鼻!
關曉秋急的直掉眼淚!
「噓!別出聲兒,是我!朝南啊!你別···」原來是在外面一直趴在草叢裏躲着,特意趕着天黑人少才敢進村的鄭朝南,怕媳婦喊來村裡人,這才捂着她的嘴!
「啊!」
然而已經嚇蒙圈的關曉秋並沒有聽進心裏去,驚恐使她猛然爆發遠超平時的力量,一爪子撓上眼前男人的臉,趁着男人劇痛下將捂着嘴的手鬆開,一邊往後挪一邊高聲嚎叫:「來人啊,有流*氓啊!!」
屋子裏的郭鳳芝聽到動靜,一開始還沒當回事,以為兒媳婦瞎咋胡,這天才剛黑呢,啥膽大的流*氓敢這時候進來啊!
等她出門定睛看見一個腰間有草的男人在院子裏欺負她兒媳婦,頓時眼前一黑,氣的抄起立在房門口的扁擔,高喊一聲:
「快來人啊!家裏進賊啦!」對着男人腦袋就削了過去!
好啊,敢給她兒子戴綠帽子,她要活劈了他!
鄭朝南一聽,完蛋,他要完,捂着腦袋滿院子亂竄,迭聲解釋:「娘!娘啊!是我,朝南!我是你兒子啊!」
這是親媳婦,親娘不啊?
啥!
她兒子?
兒子的聲音郭鳳芝還是熟悉的,冷靜下來,仔細看過去··
媽呀,真是他兒子!
隨即也馬上意識到,壞了!
對着還在嚎叫的兒媳兒上去就是一巴掌!
「閉嘴!別他娘的嚎了,那是你男人!」個棒槌,連自己男人都認不出來。
當然這時候還不是追究的時候,村裡人離的都不遠,這邊兒這麼大動靜村裡人能聽不見么,指不定一會兒就得過來,兒子這形象可決不能讓村裡人看見啊!
當然,這時候她反映過來也晚了,早在關曉秋第一聲嚎叫開始,村裡聽到動靜的人就注意到了,等後邊接二連三的喊流*氓的,知道不是幻聽,就趕忙穿上衣服往這邊過來!
「哪兒呢哪兒呢,流*氓在哪兒呢?」
「抓到就趕緊報告公社,真是膽大包天,敢來咱三道崗子撒野,朝南娘啊····」
於是順着大敞四開的院門進來的村裡人···
剛被打懵的關曉秋···
正推著兒子往屋裏躲的郭鳳芝···
心如死灰的鄭朝陽···
時間定格!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郭鳳芝先回過神,尷尬的笑笑,解釋道:「這孩子不聽話,教訓教訓,呵呵··呵··」
「哎呀,朝南娘啊,這教訓孩子好歹讓孩子穿件兒衣服,雖然7月晚上也有些涼的,這還光着呢,可別整感冒嘍!!」郭鳳芝本家妯里實在看不下眼兒,雖然臊得慌,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打圓場!
明眼人一看就都看出來這場面不對,那朝南媳婦哭紅着眼睛,臉色還有巴掌印兒,門口還扔着扁擔,朝南那孩子一天都沒見,這會兒腰上還圍着草裙子呢,顯然剛回來,哪兒是什麼教訓孩子呀,也不知道幹啥壞事兒去了,只是這是人家事兒,大傢伙也不好再問下去!
大隊書記陰沉着一張臉,氣哄哄的說道:「那個,咱們先回吧,人家教育孩子呢,咱就別跟着添亂了!」
艹,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沒得幹了壞事再連累村裡!
等村裡人都走光了,走在最後的大隊書記警告的說道:「朝南啊,叔不管你幹了啥兒事兒,別給村裡惹禍,不然別怪叔不講這麼多年的鄰里情分,把你給趕出去!」
想想朝陽那孩子多好,當兵的有本事,偏偏這當娘的心都歪的沒邊兒了,好孩子不要,凈護着這扶不上牆的孩子!
可這年月自掃門前雪都難,即使知道郭鳳芝不對,可架不住那一遇上朝陽那孩子的事就耍潑的性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沒人願意出頭多管,有良心的也就頂多幫着說兩句好話,動真格的誰也不敢!
不得不說,這就是三道崗子和陽溝子最大的不同,這也是多年後鄭朝陽兩口子會盡最大努力幫着陽溝子的人發家致富,而對三道崗子卻連面子情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