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搖(二)――
我看這個夥計也說不明白,就趕快跑回飯店。看見警察已經來了,所長小丁正在跟一個大漢發火。
“你們大學生就這個素質?嗯!一句話不對付抬手就打人,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我一看這個大漢,這不是蘇州小女生的那個男朋友嗎?怎麼跑到我店裏來打人啊?再一看打在地上的這位,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傢伙竟然就是那個人模猴樣的“大搖”!毫無疑問,這傢伙是跟我找麻煩來了。
“是他先打的我!我被迫還手,是正當防衛!”那個西北大漢臉紅脖子粗地爭辯着。
“正當防衛?你有什麼證據?嗯?你們大學生不是會拍錄像嗎?你有錄像嗎?”小丁的話一點都不含糊。
“這叫什麼話?你這麼說話有證據嗎?你看見誰一句話不對付抬手打人啦?你憑什麼一進來就說是我們打人?憑什麼你就知道是一句話不對付?是不是你們串通好的?你還問我要證據?我先問你要證據!”這不是那個蘇州小女生嗎?真沒看出來小嘴還真能說,一張嘴就像機關槍嘟嘟嘟一梭子。不過今天你這話說得有點不是地方,這樣說話不佔理啊,小妹妹!
這兩個人看到我來了,小丁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認識。看樣子這條白眼狼今天要公事公辦了。小女生一看見我,就哭了出來:“帥哥老闆你怎麼才來呀!他們不讓我們活!”
我笑嘻嘻地息事寧人:“不至於,不至於。這是小事情么”
說完看了看跟在丁所長後面的那個聯防隊員,示意他過來說話。“這個‘大搖’是什麼人?”
“聽說是丁家山村委會的治保主任。”我一聽這句話就明白了,這件事情來頭不小。
就在這個時候,大搖說話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們胡說。”躺在地上的大搖開始了有條有理的述說。
“今天中午我到這裏來吃冷麵,我是聽同村的鄰居們說,這裏的冷麵好吃。來了以後,我在這張桌子坐下,點了冷麵。後來我站起來去看看有什麼冷菜和啤酒。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我的桌子就讓這兩個不講理的給霸佔了。我回來沒地方坐,當然要請他們讓開。誰知道這兩個人不光不讓位,還反咬一口,說我耍流氓,要調戲這個姑娘。這個人仗着塊頭大,力氣足。上來就打我,把我打成這個樣子。”
“胡說。明明是你先動手!我們就是正當防衛。”那個小女生不依不饒大喊了起來。
“我不如你們大學生會說,反正我今天是讓你們打了,打得我都爬不起來了。你們有文化的打我這沒文化的就不行。哎喲,有文化的打沒文化的呀,大學生打人啦,把我打得爬不起來啦!”大搖賴在地上有恃無恐地叫囂着。看着沒什麼人理他,叫了兩聲也就不叫了。
“你!你!你無賴,不要臉,臭流氓。”蘇州小女生氣得一邊哭一邊罵。
小丁冷着臉說道:“這樣吧,帶回所里處理!”
平心而論,小丁這個辦法不能說不好,畢竟是給我們飯店解了圍。但是我不能讓他把李洪潸帶走,到了派出所還能有他們倆的好?就是衝著當初李洪潸為我出頭說話也不能看着他吃虧!沈絹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在一邊大叫着:“不去,不去就不去,憑什麼?”
這樣下去這兩個人非吃大虧不可!我趕緊大喝一聲:“行了,沈絹,你不要再說了。”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把眼睛瞪着我。尤其是她的男朋友,那個惹事的大漢,那目光好像要殺了我。
我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訓斥着她:“越說越不像話,我聽着就是你沒有道理。你的態度很不正確嘛,唵!作為公民要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嘛。能用這個態度對警察叔叔說話嗎?唵!”
話說到這裏,我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現在就等着丁洪昇上鉤了。我馬上客氣地對他說:“來,丁所長,您看啊,大搖已經說過,是不是在聽聽另一方當事人的意見。您來問,我一定幫助她,讓她端正態度,好好回答您的問題。”我臉上的表情無比真誠。
“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再問一遍,是誰打的他。”丁洪昇用手一指地上的大搖。
“我們是正當防衛。”小女生慷慨激昂。
我馬上就打斷了她。“你這個態度就是不正確!要改正嘛,啊!”我拿出影視作品中老幹部訓人的派頭,兩手往腰上一掐。
“什麼叫正當防衛啊?那正當防衛是你說的嗎?唵!那是公檢法的事情嘛。你應該端正態度,滿懷尊敬來回答丁所長的提問,恭恭敬敬地告訴丁所長——”說到這裏我轉向小丁,拿齣電視上漢奸見太君的模樣,點頭哈腰地說:“報告丁所長,我們這裏沒人打他,他一進來就自己摔了一跤。然後,就躺在這裏啦。”
這個時候,蘇州小女生眼睛睜得大大的,用手捂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緊接着又恍然大悟,不愧是大學生,這點腦筋急轉彎還是能對付的。
我把得意埋在心裏,臉上完全是阿諛奉承馬屁十足的表情。
丁洪昇有點生氣了,兩眼盯着我冷冷地問:“那他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又學着我的腔調“唵!”了一聲。
我鞠了一躬,繼續點頭哈腰地說:“啊哈,報告丁所長,那也是摔的。是他自己摔的。嘿嘿。”
“那怎麼兩邊都有啊?”丁洪昇氣急敗壞地厲聲喝問。
“報告丁所長,那是他摔了兩跤。第一跤是在門外摔的,然後進了門又摔了一跤。”我的表情非常逼真,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哈哈哈!”圍觀的人群都笑了起來。還有人“噢,噢!”地叫了起來,場面十分熱鬧。其中笑得最響的就是那個蘇州小女生沈絹,她看向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像在看一樣好玩的東西。而她的那個男朋友乾脆扭過頭捂住了臉,怕我看見他那一臉的傻笑。
我一本正經地指着大伙兒。“不相信您可以問問他們,他們都看見了。”
“對對對,我們做證。我們都可以作證!”大家都高興地喊了起來,說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你們有證據嗎?作偽證是犯法的!”丁洪昇厲聲喝問。一句話把大家鎮住了。
“丁大所長,這就不對了嘛。”我慢悠悠地回答,用的還是那種老幹部的腔調。
“他自己摔跤,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不能滿大街的人摔跤都找我們要證據吧?至於這個人剛才說是我們打了他,那才需要證據來證明。要不然,誣告也是要坐牢的!”我狠狠地把話撂了下來。
“你胡說八道!你們仗着人多,來欺負我一個老農民,我,我,……”大搖跳起來,指着我的鼻子就開罵。
“誰胡說八道?嗯!剛才是誰說傷得爬不起來了,嗯?剛才還像條水發魷魚。怎麼一眨眼又生猛海鮮啦?”我的話又一次引起了鬨笑
聽了我的話,大搖臉上掛不住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對着我發狠,“好小子凌雲志,你等着,有你哭的時候!”
大搖走了,丁洪昇看着我,指了指我“小志,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惹大禍了!”說完一跺腳,也走了。剩下我和李鴻潸、沈絹面面相覷。
何支書出來了,他倒是很沉着:
“同學們,其實大搖並不可怕,他是丁家山村委會的治保主任,過去跟臨江縣公安局有點關係,不過那是蔣雙魁時代的事情了,現在也許在臨江區還有人罩着他,但是也要過氣了。”何支書的話不緊不慢,給了我們極大的信心。
“大搖的手段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煽動丁家山的農民進縣城鬧事。現在叫做‘聚眾上訪’。要知道,大學生打農民也是很吸引人的題材呢。”何支書說完就看着李鴻潸和沈絹,等待着他們的反應。要說何支書這個人,說話就這點不好,過分喜歡“互動”,這給許多人一種“賣關子”的印象。
“何老闆那怎麼辦呢?您教教我們。”這兩個小的互相看了一眼,沈絹轉而求何支書。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看怎麼處理了。你們剛才的回答就很好,不要說那些需要證據的話,就說那些不需要證據的話。就是大搖自己不小心先在外面摔一跤,然後在店裏摔又了跤。本來是想訛詐我們店裏,後來看見了你們又訛詐你們。你們現在馬上把這一過程寫下來,再找到一些好同學作證,把證明材料做紮實。分兩路上報,一路按照組織程序上報你們學校,說明你們受到了訛詐,一路就由小志上報公安分局。一定要快,要搶在大搖前面。這樣才能讓你們學校的組織上掌握主動,讓公安分局掌握主動。明白了嗎?”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在體制內長期混過的何支書高燃是個妙人,三言兩語就說到了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