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哥請客(二)――
金哥哈哈一笑:“哦,是我不好,哈哈,我來介紹,這是凌哥,這是王曉莉。”
王曉莉伸過手來和我大大方方握了握手。“凌哥多關照。”她的眼神很坦然,既沒有低頭也沒有彎腰。
我仔細觀察,她雖然經過精心的化妝,可是脖子上的細紋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實年齡。這是小靈教我的,她說出了這樣的細紋,就說明她的年紀應該在二十五歲以上了。難怪她這麼穩重。
動筷子以前,金哥先說話。“小老弟,這頓飯是感謝你這半年來對我們分局工作的支持。”說著端起酒杯,“來,我先干為敬!”一仰脖子幹了,再把酒杯翻過來亮了亮杯底。
此時,兩個女人的黑眼珠也像這個白杯底一樣同時射到我的臉上,眼光中混合著好奇、羨慕和敬佩等種種神情,跟着端起酒杯在等着我。我當然不能含糊,站起來舉杯一飲而盡。
大家再次落座,氣氛開始活躍。我注意到這時候座次和剛才不一樣了,王曉莉坐到金哥的旁邊,蘇麗娜也很自然地和我坐在一起。
金哥指着我對兩個小姐說,“別看小老弟年輕,賺錢的本事那是沒得說,去年秋天剛白手起家,現在已經開了兩家買賣,一家連鎖商號了。今年光是給我們分局的贊助就超過了五十萬。了不起!來!小老弟,咱們再走一個!”說著“吱”一聲,又一杯酒下肚。
今天的酒是高度的老白乾,我哪兒能像金哥那樣左一杯右一杯的干?馬上就叫饒:“慢點,金哥,我喝不慣急酒。咱們先吃點菜吧。”
金哥毫不在乎地回答:“怕什麼呢?旁邊不是有幫你喝的嗎?來,端起杯子,我幹了你抿一口。”
我照着金哥說的做。抿了一口,蘇麗娜接過我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候,我看出來,今天的確是金哥請我喝酒,對今年上半年我給他送去的幾十萬元表示感謝。不管怎樣,我們早已是朋友。想到這裏我站起來,舉起酒杯。
“第三杯酒我敬金哥,如果沒有金哥就沒有我的今天。這杯酒我不用別人代,先干為敬。”說著一仰脖子幹了下去,接着學金哥的樣子亮了亮杯底。
“好啊!”三個人都為我鼓掌,接着分別幹了自己的酒。卻全然不顧我的酒已經上頭,滿臉通紅了。
我趕緊夾了幾口菜壓了壓。菜一進口,我就感到很特別,看上去好像都很平常,可是吃到嘴裏的感覺很不一樣。
蘇麗娜說話了:“凌哥,今天的菜是驢肉做的,好吃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不錯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吃驢肉,難怪人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真香啊!”其實驢肉哪兒有鹿肉香,我不過是應個景罷了。
蘇麗娜把斟滿的酒杯遞到我手上。“那就多吃點,再跟金哥碰一杯。”
“金哥,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吃驢肉。”說完又要一飲而盡,沒想到蘇麗娜接過來就替我喝了。
“謝謝,”我對蘇麗娜表示禮貌性的感謝。
“謝我?真的假的呀?”蘇麗娜搖頭晃腦地問道,也許這是她向我進攻的一種手段,而她估計我的回答一定是“真的”。
可我偏不這麼說,而是直言不諱:“假的,騙騙人的,不要當真噢!”
“你!”蘇麗娜當場氣結,沒話說了。
“哈哈哈,”金哥和王曉莉笑得抬不起頭來。
一番笑鬧過後,金哥又和我幹了一杯,我抿了一口,蘇麗娜主動拿過去一口乾了。“你不生氣?”我驚訝地問她。
“不生氣,我是小姐,沒有生氣的資格。”蘇麗娜平靜地回答,看不出一點不滿來。我卻覺得老大沒意思,真不應該如此耍笑她。
金哥的酒喝到了興頭上,他今天沒穿警服,穿了一套休閑服。現在脫去了上衣,捲起袖口。“來,我們連走三個!”
說完一口氣連干三杯,我的這三杯酒都由蘇麗娜都代勞了,我連沾都沒沾。三杯酒下去,金哥也開始上頭了,滿臉通紅,連眼珠子都是紅的:“小志啊,你哥我這個官,當得窩囊啊!”金哥突然轉了話題。而且是以這種方式,一下把我弄得不知所措。只好聽他繼續說下去:
“要不是喝了點酒,你金哥還不敢說這話。生怕讓人以為我這是得便宜賣乖。”說完吐出一口長氣,看看我,又接着臉上擺出一副酒後吐真言的架勢,要繼續往下說。這時候我的臉沒動,用眼珠掃了一下兩位小姐,金哥發話:“沒關係,都是自己人。”
“你明白嗎?原來的臨江縣是個北高南低的簸箕地形,江大新校區正好蓋在半山腰上,也就是丘陵地貌和山區地貌的接合處。所以,我們大學園區分局和臨江區分局分家的時候,就把那些最窮的地方都分給了我。就連分局本身,也要搬到龍潭鎮去了。咳,你不知道。”金哥說著搖了搖頭。
我沒說話,這些事情我也沒法說話,根本插不進嘴。只聽他繼續說下去:
“那裏的派出所窮得讓人難以想像,我在臨江縣那麼多年都沒去過,這次去了才算開了眼。要什麼沒什麼,連台電腦都沒有。電台也是十幾二十年前配發的,修吧修吧還在勉強使用。特別是那些家屬在農村,屬於‘半邊戶’的同志。那日子過得,也就是個溫飽。可他們還非常滿足,一進他們家,就指着房檐口掛的臘肉給我看,說是日子好過了,天天有肉吃了。說完就高興的笑。我也陪着他們笑,笑,笑得我。呵呵,呵呵,笑得我只想哭!”說著把桌子一拍。
我愣了,不知道怎麼去勸金哥。這時候,小巧玲瓏的王曉莉把金哥的頭摟在了懷裏,不住地拍着他的背。過了一會兒,金哥的情緒緩過來了。接着往下說:“所以我把你開快捷酒店的年租金從十二萬提到了十八萬,把你的裝修費從三十萬提到了六十四萬。一下子就從你那裏拿走了將近五十萬。我知道,我對不起朋友,可是我無能啊!沒本事賺錢!只能吃朋友了。”
金哥的話讓我一時無言以對,其實這也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不必這麼酒蓋着臉來向我做檢討吧?當然,我該說什麼還是知道的,“金哥,金哥。你這是看得起兄弟!只要兄弟能辦到,必定給哥哥辦,別說是兩個錢,就是兩肋插刀,兄弟也不含糊。”我鼓着腮幫子說得特別來勁,跟真的似的。金哥聽了也非常高興。
我估計如果我的年紀再大一點,這番話恐怕就沒人信了。可是現在我剛滿十八歲,這樣說話正好符合我血氣方剛的年齡。因此,金哥深信不疑。看來年輕不光是讓人覺得辦事不牢,還有這樣的好處,就是讓人覺得你傻,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小志啊,說實話,現在我們局裏能來錢的地方只有你一家。”金哥看着我,緩緩地說道。這怎麼可能?要是信他的話,大鹽罐子裏能爬出蛆來。
我在心裏暗暗地罵著,可表面是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恭敬。“金哥,您抬舉我。”
“小志啊,你真是個好小夥子。昨天你又要送我幾十萬,我知道,你老弟的眼裏有哥哥!”金哥的話里無不透着真誠,就連邊上的兩個小姐也感動了,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我。我當然知道,她們不過是尊敬錢罷了,看到我這樣一個動不動就能送人幾十萬的小傻子,也許想的是賺錢的機會來啦?
我還在等着,等着金哥說出真正的意思來。他不是劉松櫟,劉松櫟請我吃飯是給我送錢,金哥請我吃飯是讓我掏錢。該來的還是快點來吧,現在是下午四點,如果快點完事,還來得及趕回去看看工地。不錯,金哥沒讓我失望,又開口了:
“小志啊,說實話我這裏是真缺錢,可是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哪兒能這樣,叫什麼?叫貪得無厭,對就叫貪得無厭!所以,我這次不要錢了,真的不再要你一分錢了。”說著一仰頭幹了杯中酒。看來肉戲來了,今天的包袱要抖出來了!
“只不過要借你的腦袋用一用!”金哥輕飄飄地說。啊?這話太瘮人了吧,要我的腦袋?
“金哥,我怕死,饒命啊!”我笑嘻嘻地回答。
“瞧你,哪有這麼說話的,我聽了都瘮人。”王曉莉說著輕輕拍了金哥的臉一下。
“我是說要請小志來管理我們的屠宰廠。這不就是借他的腦袋用一用嗎?我哪兒錯啦?”金哥的回答有些強詞奪理,但兩位小姐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奇怪,好像有點不解,又有點不放心。
我完全不懂屠宰廠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知道金哥的事情是不容商量的。於是立刻獻忠心表決心:
“金哥,您這是看得起我。您放心我一定做到您指到那裏,我就打到哪裏。絕對服從命令聽指揮。您還是給我介紹一下具體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