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等一會兒再趕我走
春獵要半個多月。
靈玄給祈淵安排的地方是與宸宮的侍衛一處營地，但那營帳裏面的佈置卻明顯優越精細許多。
祈淵不殺生，也從來不吃葷腥。
靈玄打獵也不會帶上他。
春獵第一天，入夜，營帳外在舉辦篝火晚會，雖是黨派不同，明裡暗裏少不了勾心鬥角，但此刻朝臣世家權貴在外面把酒言歡大快朵頤也像是真的。
夜風入帳，夾雜着一股濃濃的酒氣。
「殿下，這個時候過來，就不怕招致懷疑嗎？」
靈玄晚上喝的酒很烈，還有半壺酒她拿在了手裏，她皮膚很白，冷玉一般清艷，喝醉了酒就有些紅撲撲的，那雙靈動漂亮的桃花眼釀着迷醉不已的酒光，眼尾有些微紅，彷彿沾染的桃花香氣暈染了開。
外面很嘈雜，這裏卻安靜的很。
靈玄因為喝了烈酒的緣故，所以即便看到盤腿端坐在桌前的祈淵冷淡，她也感覺這帳內暖融融的。油燈前熟悉的清雋眉眼使她有一些忍不住的開心，心底會有一種無端地雀躍。
「不怕不怕，本公主進自己宸宮人的營帳，怕什麼。」
「就算招致懷疑，也不會有人敢闖進來。」
「誰要是在這個時候打擾了我和先生，我就出去弄死誰！」
「你說好不好啊，先生。」
說著靈玄走到了桌前的地毯邊，臉上的醉態近距離在油燈燈光中就顯得更加鮮明，她彎起嘴角笑起來時顯得多少有些嬌憨幼稚，突然腳下一陣虛浮，她人直接跪倒在了下面的地毯上，拿在手中的那個酒壺迸濺出了不少酒水滴落在了地毯上。
她愣了愣神，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起頭見祈淵蹙眉，她自己也皺了皺眉頭，將自己的胳膊舉了起來低頭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然後抬起頭看向桌前的人，彎唇笑了笑。
「先生討厭酒味，弟子就不過去了。」
接着她抬起胳膊將自己右手上所拿的那個酒壺隨便一扔，半壺酒落在地上了傾瀉而出，整個帳內都流溢涌動着烈酒的氣味。
端坐在桌前的祈淵見狀眉眼神色更加陰沉，從拿在竹簡兩角的雙手所捏的力度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緒。
「出去。」
靈玄神色有些愣怔，接着只見她搖了搖頭。
「等一會兒再趕我走。」
靈玄一開始歪倒后是跪爬在地毯上，隨後搖晃着身體盤腿端坐在了地毯上，覺得離他還是太遠了些，便盤着腿又一點點地朝他坐着的方向挪。
祈淵將手中的竹簡放在了桌上，似乎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想幹什麼。
只見少女挪到離他還有兩丈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端坐的溫順乖巧，兩隻手摸向了自己身後，一手摸出了一個布袋子，另一隻手則是將別在腰際上的那條毛茸茸的兔尾巴給解了下來，抬起兩條胳膊要將東西遞過去的時候才發現不夠長，便又向前挪動了半丈。
又半丈。
她半截胳膊都搭在了桌上，仰着腦袋，清冽的雙眸裝滿醉熏后桃花眼便有了蠱惑的味道，水靈靈的彷彿裝滿了情意。
實則狼心狗肺里大多不過只是涼薄。
她先將那隻布袋子給打了開，果子的清香頓時間溢了出來，裏面的漿果花花綠綠種類非常多。
她今日在山林中裝了滿滿一袋。
「給先生吃。」
「很甜的。」
「我都嘗過了。」
「酸的，苦的，我都給扔了，留下的全是甜的。」
「都給先生。」
祈淵看了看靈玄手中那隻布袋子裏面的漿果，抬眸只見靈玄醉眼迷離含笑看着他，接着她將自己右手中的那隻兔尾巴給揚了揚。
「還有這隻兔尾巴。」
她今日獵到了一隻兔子，見它的兔尾巴毛茸茸的很可愛，便將它的那條兔尾巴給剝了下來，想到了它可以拿來放在手裏把玩，就想拿來送給他。
「先生知不知道弟子是怎麼捉到那隻兔子的？」
她在他對面仰着頭，眼前重影不僅沒有讓她感覺煩躁，她反而覺得一連有好多個祈淵感到興奮。「那隻蠢兔子也喜歡吃漿果，它喜歡吃這種。」
靈玄說得有些含混不清。
說著她從那隻布袋子裏面拿出了一個紅通通的漿果，遞到了祈淵的面前給他看。
「那隻蠢兔子就喜歡吃這種紅通通的漿果，但樹高，它夠不到，我夠得到，我將漿果摘下來后蹲在地上將手伸向它，那隻蠢兔子真的就自己過來了。」
「叢林之中弱肉強食，那隻蠢兔子能活到現在就像是專門給我準備的。」
祈淵聲音微沉，「你只是為了它的尾巴？」
剝皮的過程明明血腥殘忍，偏偏眼前的少女在他面前說的人畜無害，臉上的笑意近乎純稚，純粹中盡顯稚氣的惡劣邪惡！
靈玄明明將這兔尾巴在溪水邊洗乾淨了，但空氣之中還是有些血腥氣。
「這個小玩意兒也送給先生。」
她仰着頭，只見祈淵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突然肩膀一垮就有些喪氣。兩條舉起來的胳膊也都落在了桌上，低頭看了看左手上布袋子裏面的漿果，還有右手裏那隻兔尾巴，她下巴磕在了桌子上，又抬眸看向上面的祈淵，一雙眼睛睜得很圓，裏面裝滿了困惑，像是困惑為什麼祈淵不喜歡。
不知過了多久，靈玄磕在桌子上的腦袋偏倒在了右邊胳膊上，睡了過去。
在她對面，祈淵眉眼神色看起來像是慢慢平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眸底幽深海底般涌動着掙扎。
白皙修長的指尖從她的眉眼虛撫至鼻樑下頜。
全無戒備的靜謐安然中，細白的脖頸在修長溫涼的大掌中彷彿一折就斷。
燈花聲破，迸濺出零星的火花，燙在了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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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外。
「顏左使。」
「顏左使。」
顏塵看向前面燭光通明的營帳，問道：「公主還沒從裏面出來嗎？」
守在營帳外的兩個侍衛面面相覷之後對他搖了搖頭。
裏面，公主與那人的關係是整個宸宮不敢外傳的禁忌。
「顏左使，可要屬下進去通傳一聲？」
說完他們只見顏左使抬起手制止了他們。
「不必。」顏塵道。
侍衛忙躬身應命。
「是。」
兩人見顏左使走後，紛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在他們這些侍衛看起來顏左使少年意氣，能成為公主的左膀右臂自然非等閑之輩，雖然素日在管理上嚴苛，但也通情達理，可有的時候心情不好，冷起來也是真的冷，讓人不自覺得打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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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營帳。
「真是色令智昏！」
因為惱怒，皇后高氏直接將宮女呈上來的養顏膏給掀了！
宮女見皇後娘娘大怒，慌忙跪在了地上。
「皇後娘娘息怒，皇後娘娘息怒。」
慕究上前一步，讓跪在地上的宮女和剛剛前來稟報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將剛剛摔落在地上的那瓶養顏膏給撿了起來。
「娘娘息怒。」
「靈玄公主營地看管還算森嚴，加上我們的人暗中留意，朝臣很難從那裏探聽到什麼。」
即便朝臣很難從那裏探聽到什麼，皇后高氏擔心她靈玄不僅是越了界，還動了心！.五
若雲修謹還在，她可以完全不用管靈玄的死活，而現如今靈玄一旦行差踏錯，直接干係就是她這個皇后！
「這個孽女！清流一派氣焰剛剛滅下去，若是一旦她苟合祈淵的事情一旦傳出，清流一派肯定會就此事發作攻訐於她！」
慕究聲帶破損，聲音沙啞難聽，但卻極為恭敬，「明日一過，娘娘的那些後顧之憂就都不會發生了。」
皇后高氏問道：「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
慕究躬身回道：「一切都正在按照皇後娘娘的計劃進行。」
「蘇婉痴戀國師祈淵多年，即便皇後娘娘不許諾她那些好處，明日都會是她的求之不得。她絕對不會出賣皇後娘娘，待明日眾人看到「混進」狩獵場上包藏禍心的國師祈淵心智癲狂女干污貴女，他祈淵在長明就會是真正的聲名盡毀！」
慕究說完，只見皇后高氏臉上神色稍緩。
「待祈淵成了千夫所指的髒東西，所有的指摘和罵名都只會落在他身上的時候，那孽女還願意去糾纏，就去糾纏好了！人盡可夫的玩意兒，她還想要咬一口，扔給她也沒什麼打緊！」
慕究見高氏神色稍霽，他殷紅的唇角微勾，抬起手中的那瓶養顏膏恭順道：「剛剛摔在了地上恐影響功效，奴才再為娘娘研磨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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