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給，所贈，所送，總不及所謀，所奪，所搶
夜色將近，靈玄去了宗人府。
「皇姐，皇姐你來救我了。」
「皇姐。」
雲修謹手腳戴着鐐銬，之前因為他要逃出去，被宗人府的禁衛軍打斷了雙腿，他是膝行朝靈玄爬了過去，只見靈玄走進牢房后，在她身後那個禁衛軍默不作聲地將牢房給帶上了，雲修謹看着黑色寬大帽檐下少女冷白的下頜、抿着的紅唇，再往上她摘下帽檐后清冷漠然的眉眼，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黑色斗篷下，靈玄將提來的食盒拿到了草席旁的石桌上。
「皇姐......」
牢房外的火盆火光映着少女的臉，雲修謹跪爬在地上看着她那雙幽深森然的雙眸突然驚醒過來！
他之所以謀殺雲烈是因為收到了林若寒的密信，林若寒在給他的密信中提到雲烈已經開始籠絡靈玄，想與靈玄在軍營中化干戈為玉帛以後攜手抵禦外敵征戰沙場建功立業，雲烈背靠大將軍府母妃又是齊妃，且有軍職在身，對於雲修謹的儲君之位來說已經是個隱患，如果放任他籠絡到靈玄，兩人一旦聯手，他這個太子將來一定會被踢下去！
明明謀殺雲烈之事他計劃的天衣無縫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被齊湛和齊妃抓住了把柄？！
林若寒！
不！
林若寒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他沒有這個膽子背叛他。
「這一切都是皇姐在背後算計的是不是？」他不敢肯定，試探着開口，在對方生氣之前就表現出一種無辜感，一雙淚眼汪汪的小鹿眼看着稚嫩又單純。
雲修謹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長相在給人觀感時頗具優勢，他比靈玄小一歲，十四歲的少年，他會將所有的算計藏於他甜甜的笑容和淚眼汪汪的傷心之中，以前對靈玄屢試不爽，在他看來不管犯下多大的錯都可盡推到靈玄的身上，因為靈玄是他的親姐姐，母后說過，姐姐這隻怪物生下就是為他的帝途鋪路的。
靈玄看着雙腿被廢跪在地上的雲修謹清艷的臉上非常冷漠，雙眸中的厭惡明顯，她受過斷頭之刑，至今午夜夢回都會時時刻刻感受到那種痛，重生一世，對他只有仇恨。
「買通林若寒，監視本公主的一舉一動，不是太子殿下先算計本公主的嗎？」靈玄看着雲修謹寒聲道，「宣政殿上為保全性命，死活都要拉着本公主和你們共沉淪，現在又在裝什麼可憐呢，我的親弟弟。」
從百花宴到之後靈玄恢復容貌，雲修謹便明顯感覺靈玄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心中越來越恐慌，靈玄看自己的眼神，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她以前總是沉默寡言但看自己時眼睛裏總帶着溫暖的笑，而如今她眼睛裏只有幽深冰冷映着落魄不堪的自己！
「為什麼？！」
「皇姐你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攻於心計不擇手段！我是你的親弟弟啊！」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靈玄看着雲修謹恐懼又憤怒的樣子笑出了聲。
「本公主做的這些不正是這些年你們對本公主做的嗎，為什麼這些手段，你們用在本公主身上就可以，本公主用在你們身上就不行？」
靈玄垂下落在雲修謹臉上的目光涼薄無情，語氣森然。
「明明一母所出，但皇后從小隻看重太子殿下，為了讓本公主心甘情願為太子殿下鋪路，將本公主從小變成一個容貌醜陋只能通過不斷立軍功才能被皇上器重的怪物！」
「軍功是本公主立的，但榮耀都是你們的。」
「天煞孤星的命格嗎？」
靈玄說起她剛出生被大祭祀判定的命格，笑了笑，然後俯下了身與下面的雲修謹對視。
「本公主若真的是天煞孤星，我的弟弟就該還沒出生就夭折在母后的肚子裏，就不會長大后一門心思地算計你的姐姐！」
雲修謹着靈玄狠厲的眼神不斷地往後退，少女恢復了清艷張揚的容貌，但笑時眼神卻異常恐怖，他手腳都被綁着鎖鏈，只能拚命地往後退，但牢門已經被關上了，外面站着一個禁衛軍，只是筆直地站在那裏無動於衷。
他驚恐地看着靈玄打開了那個食盒，倒了一杯酒，然後拿着杯盞朝他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不要過來！」
「救命！」
「放我出去！」
「我是太子！放本宮出去！」
「你不要過來！」
「皇姐，我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你的親弟弟啊！你不要殺我！」
「你想要什麼我都不會和你爭的，你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靈玄俯下身，一隻手緊緊地捏住了雲修謹的下頜。
「你一定會和本公主爭的。」
雲修謹因為鋪天蓋地的恐懼涕淚漣漣瘋狂地搖頭。
靈玄看着他，目光冰冷。
「同樣是死，太子殿下不用承受斷頭之痛，我這個姐姐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所以你就別活在這個世上礙我的眼了。」
說完靈玄直接用手撬開了雲修謹的嘴，將手中的那杯毒酒給他灌了下去。
「唔——」
毒酒入腹，雲修謹倒在了地上，氣息奄奄眸光微弱最後看了一眼靈玄，而後閉上了雙眼。
靈玄看着雲修謹的屍體面色平靜，吩咐站在牢房外的禁衛軍走了進來。
「太子殿下今夜是自縊身亡的。」她看着牢房上面的樑柱開口道。
「是。」
靈玄將帽子重新戴上走出了宗人府，黑色的寬大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朱雀街上開始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靈玄看到了不遠處雨幕中舉着油紙傘一襲雪白道袍引人矚目的祈淵。
她一身黑色斗篷，幾乎盡數被夜色裹挾，頭微低后整張臉都被掩於寬大帽檐下的陰影中，在雨幕下徑直錯開了油紙傘下祈淵朝她投過來的目光。
朱雀街上，祈淵站在油紙傘下，目光追逐着靈玄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