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長留
已是人困馬乏的馬車正緩緩地行走,忽然後方一匹快馬從旁而過,清脆的銅鈴聲吵醒了正在車內閉目打盹的白染塵,掀簾一看才知已是子夜時分。
“靳都到底怎麼了?”
看着前方那絕塵而起的塵泥,白染塵發現離靳都已經沒多少路了,眼前這道直衝雲霄的劍芒此刻已是越發清晰起來,同時也讓他內心越發不安起來。
就在白染塵心煩意亂之際,忽見一道五色炫光劃破了漆黑的夜空,一閃而過之後,便輕盈地落在了正不住打着瞌睡的三勺肩上。
三十多年前,白染塵居於上清觀九十九層正閉目打坐,忽聞窗外有鳥叫之聲,見有隻色彩絢麗的五色鸚鵡正被兇殘的墓梟追趕,情急之下便飛了進來。
白染塵抬手揮袖,將追趕而來的墓梟隔絕在了施法產生的結界之外。
這種大型的肉食鳥獸,到了夜晚會成群落在亂葬崗或者村民的墳堆邊上掘墓啃屍,到了白天怕村民襲擊,會在林子裏轉悠,尋找其他鳥類成為自己的腹中之物。
“不用怕,老夫雖不能濫殺生靈,但也會保護你不被它傷害!”
躲在肩上的鸚鵡,看着墓梟不住地用尖嘴撞擊着那金燦燦的結界,不時地全身哆嗦起來,白染塵攤開右掌示意讓它站在掌心,隨後左手輕撫它那彩色的羽毛安慰道。
在墓梟改用腦袋多次撞擊無果之後,氣得朝白染塵大聲嘯叫幾聲後方才悻悻離去,這時鸚鵡也從掌心拍翅而起,繞着白染塵嘰嘰喳喳的叫了一聲。
“噢,老夫忘了這茬!”
白染塵以為鸚鵡是要離去,笑呵呵地甩袖撤去了結界,對它說道:“去吧!”
不想這鸚鵡非但沒有離去,反而再次落在白染塵的肩膀之上,這讓他有些奇怪,扭着頭問道:“是不是怕出去又遇上那孽畜,那就在此多待片刻吧!”
話音剛落,鸚鵡便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后,竟然朝着他點了點頭。
“有靈性!”
這些年白染塵一直待在上清觀九十九層,現任觀主只允許送法弟子前往,不許其他弟子上去打擾他的生活起居,生怕到時候壞了上清君的靜心清修。
但白染塵內心卻是個喜好熱鬧之人,礙於觀主的盛情,加之上清君的身份着實難以推脫,也只能索然無味地待在這空無一人的大殿之上,心不在焉地翻翻典籍罷了。
“要是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就點點頭!”
但此刻這隻雖不會說話,但能聽懂人話的鸚鵡,反倒讓白染塵驚喜萬分,立馬將她抓到自己的掌心放下后,滿臉期盼地確認起來。
看着它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后,還真的點了點頭,順帶還抖了抖身子,這讓白染塵興奮不已,立馬指着窗戶問道:“是不是不想走,想留下來?”
見它再次點了點頭,白染塵哈哈大笑道:“好吧,留下來和我做個伴也好!”
聽聞白染塵願意留下自己,這鸚鵡也是高興地從掌心再次飛起,不住地在白染塵身邊繞圈,隨後再次落在他的掌中后,不住地點頭道謝起來。
“既然你願意長留在上清觀,那就叫你長留吧!”
白染塵取完名字,那鸚鵡便又是嘰嘰喳喳一番,隨後不住地點頭。
“長留!”
白染塵的一聲叫喚,驚醒了正欲睡去的三勺,睜眼發現肩上炫光閃動,急忙扭頭詢問道:“長留師兄,你怎麼這會才回來?”
“勺師弟,這不為了弄點好吃的,多待了一會!”
隨着炫光散去,曾經那隻羸弱無比的鸚鵡正抖動着全身那五色羽毛,開口對三勺回道,隨後扭頭看向探頭而出的白染塵說道:“師尊,此番前往靳都有大收穫!”
隨後的日子裏但凡白染塵閉目打坐,靜心冥思之時,平日裏吵鬧的長留都會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聽着那些縱使凡人都不一定理解的天道典故。
日子久了,甚至在白染塵對書中內容無法肯定之時,長留卻能通過點頭或者搖頭的方式,來認同或者否定,這讓白染塵越發覺得長留或許在天道上有很強的悟性。
於是白染塵正式將這隻名為長留的鸚鵡收為徒弟,在後面的十年裏,長留每日在天道的熏陶之下,竟然突破了天道第一境“抱元守一”,這着實讓白染塵吃了一驚。
隨着不斷的研修,強大的聖力也開始流淌在長留的血脈之中,大大延長了原本鳥獸那短暫的生命,同時它也學會了如何施展天道神術。
后十年間長留更是以上清觀內弟子都無法企及的速度,再次躍至天道第二境“澄心定意”,就在那一天,長留飛到白染塵的肩上喊出了第一句話來。
“師尊!”
長留立於白染塵的掌心,跟着他一同回到車內后,立馬雙翅交合開口行禮,白染塵卻急忙催問起來:“長留,快說說你在靳都都看到些什麼?”
“啟稟師尊,弟子這些天一直待在劍芒殿!”
白染塵聽罷點頭稱讚道:“不錯,劍芒日漸暗淡,去那裏是對的,那你看到些什麼了嗎?”
“弟子發現聖君整日待在劍芒殿,與樞機院的客卿們比武切磋。”
長留的這些話使得白染塵瞬間眉頭緊鎖,不住地捋着白須開始思考,不多時便追問道:“一直待在殿內,從未上朝?”
“從未,而且……”
長留點頭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令白染塵立馬催促道:“而且怎麼了?”
“而且聖君似乎精神不太好,整日捧着那把無妄劍,時不時還會抽出來端詳一番,之後更是沉默不語,或者放聲大笑,甚至還會指着劍芒鼎大罵起來!”
白染塵聽后也是沉默不語,一旁的長留擔憂地問道:“聖君不會得了失心瘋吧!”
“靳無妄!”
白染塵語氣堅毅地回道,一掌大力地拍在座椅的靠手上,怒氣沖沖地破口大罵起來:“混賬東西,把他老子留給他的東西都敗完了,難不成還要做亡國之君!”
“對了,師尊,我想起了一件事!”
正在氣頭上的白染塵拿起酒壺狂飲幾口后無奈地長嘆了一聲,長留不忍他如此難過,便叉開話題說起另外一件事,這讓白染塵回神問道:“什麼事?”
“師尊見多識廣,可曾知曉朱玉劍?”
白染塵聽罷立馬臉色瞬變,看向長留急迫地問道:“你在哪裏聽到的?”
“聖君曾與樞機院掌印在殿內密談,下令樞機院的監密幫其找到那把隱匿世間的朱玉劍,所以弟子非常好奇,這聖君已有當世第三的無妄劍,為何還要那把朱玉劍!”
白染塵聽完長留的話后,若有所思地點頭道:“這下說得通了,看來這靳無妄是想學他的先祖,靳國的開國皇帝靳無用,憑藉手中長劍,一雪驚雷谷之恥!”
通過長留帶來的消息,白染塵立馬推斷出靳無妄與客卿比試,以及時常對着無妄劍舉止怪異,應該是他的劍境已達“主宰”上層,在無法突破天命絕境的情況之下,故而尋找更為強大的神器來彌補劍境上的缺陷,以圖一己之力去戰勝藏國,收復失地。
“啥,這聖君想憑朱玉劍,不費一兵一卒,便可破敵?”
長留不敢相信一把劍能與一支軍隊戰鬥,不禁驚訝地問道:“師尊,莫非這柄朱玉劍遠遠要比劍牆之上的第一名劍還要厲害不成?”
“劍牆之上,只是世俗名劍罷了!”
白染塵先是不屑地鄙夷,隨後提及朱玉劍之時方才面露驚恐地說道:“但這朱玉劍可不是名劍,但它是把極為恐怖的利劍,是一把能一劍破三千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