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爸爸養一輩子。
聊完天退出來,計迦楠發現寧碩手機的桌面,已經新鮮出爐了一張她和女兒的合照。
以前他的桌面是她穿婚紗的單獨照,現在是和女兒一樣的睡顏,她忍不住笑,打算改天拍個一家口的合影當桌面。
晚上談之醅一家四口過來。
他們家兩孩子剛歲半,剛好懂事又是最可愛的時候,一來看着小妹妹,兩小隻眼睛都發光,瞧個不停。
一會兒談之醒夫妻又帶着早上沒來的談宴小朋友過來看他心心念念的妹妹,一下子病房就熱鬧了。
談之醅留着孩子玩,自己帶着老婆進病房看計迦楠。
一坐下他就問寧碩:「你這名字,取了一天是取好了嗎?」
寧碩白天看了聊天記錄,知道他一不留神,計迦楠就惹了她哥了。
所以眼下大舅子提起這茬,他一點沒意外。
笑了笑,他點頭說:「起是大概起好了,但是姓什麼,還沒決定。」
「怎麼還不決定?」
「有點難,我是想讓她姓計或者姓談,但是迦楠喜歡我的姓。」
談之醅瞟了眼妹妹,又悠悠收回眼神,他是聽過計迦楠說過的,姓寧是她的青春什麼的,所以對這言論沒有稀奇。
坐在一側的紀箋說:「這姓隨便一個都好聽啊,寧也非常溫柔。」
談之醅瞅老婆:「女孩子太溫柔,被人欺負,像你。」
紀箋歪頭慵懶地和他對視:「那我被誰欺負?被你。」
談之醅失笑。
計迦楠:「……」
來了,她哥嫂總是說著說著就秀上恩愛了,其實本質上和談之醒一個樣,談之醒是總是掛在嘴邊秀,他們倆是暗搓搓秀,真是的。
好在她現在老公孩子都有了,不缺什麼。
門這時候被由外輕輕推開,一個穿着羽絨服的小朋友噠噠走進來,到了床邊扭頭找父母。
頭上戴的帽子遮住了一些視線,轉了一圈才找到爸爸媽媽,但是看着床上的姑姑和一邊的姑父,也忍不住笑。
計迦楠已經伸手去勾她的小臉:「我們暮暮怎麼這麼可愛哇~」
她眼睛都是星星,喊姑姑。
小傢伙下巴小巧精緻,像媽媽,是個無敵的美人胚子,小臉又都是這個年紀的肉嘟嘟,雪白雪白的像個小精靈一樣,戴着白色毛絨帽子,兩隻耳朵垂下來掛在臉頰旁,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寧碩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伸手溫柔地刮刮她玲瓏的小鼻子:「女兒就是可愛,幸好我有了。」
談之醅:「……」
趁着他們小夫妻倆逗小侄女,談之醅扭頭和老婆咬耳朵,「幸好那是我的,不然這話聽着不得心梗嗎。」
紀箋:「……」
她倒是配合地點頭,「嗯嗯,是你的是你的。」
談之醅心滿意足,很淡定地看他們問小侄女現在上學是嘛。
她小下巴「嗯嗯」點頭:「上學,和媽媽一個學校。」
「哦,和媽媽一個學校啊,那我們暮暮上學就不哭了吧?」計迦楠問。
小朋友聞言,倒是遲疑了下,一會兒抬頭問對面的媽媽,「我最近,沒哭吧媽媽?」
幾個大人都失笑。
紀箋彎着眼睛和女兒說:「你哭了哦~那天哥哥不舒服,沒和你一起去上學,你就哭得爸爸都哄不住。」
「哦…是嘛。」她想了想,悲傷地又要哭一般,「那,那哥哥不陪我去,肯定要哭的。」
大人又都不禁笑開。
寧碩揉着小侄女的腦袋哄,「沒事,現在姑父抱着,哥哥在外面呢,暮暮什麼都有。」
她也是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一聽自己什麼都有就知道這會兒沒必要悲傷,一下子就彎起了眼睛,笑了。
這小模樣,寧碩忽然擔心以後自己也要被他小寶貝這樣牽動情緒。
他攏着孩子在臂彎,感慨:「這見不到哥哥就要哭啊,那我寶貝以後可怎麼辦,只有她自己。」
談之醅落井下石:「這還是和她媽媽在一個學校,讀的錫城大學的附屬幼兒園,就這還扛不住,你以後就等着玩完吧,上了學你也一整天魂不守舍。」
「……」
計迦楠看她寧碩哥,他眉頭稍擰,已經開始惆悵了。
談之醒和老婆進來。
寧碩沒看到他兒子,問了句:「宴宴在外面?」
「嗯。怎麼了?有妹妹了他寶貝着呢,還沒看完呢。」談之醒坐下,把他懷裏的小侄女抱過來放自己懷裏。
寧碩懷中一空,瞬間心情更加憂慮了,「沒事,就是在琢磨,以後能不能一個學校讀書,不然我的小寶貝不得孤零零的。」
談之醒眼底露出不解:「你怎麼考慮那麼遠?」
計迦楠控訴:「我哥搞的。」
談之醅:「……」
談之醒瞅了眼他,倒是難得數落,「之醅,你別仗着你有兩個就嚇唬人,外面獨生子女那麼多。」
談之醅很淡然:「我嚇唬什麼了,我說的是實話。」
談之醒扭頭和妹夫說:「你要是擔心以後小朋友孤零零一個人,你送我得了,我給你養,讓宴宴以後都帶着妹妹上學,他可寶貝了。」
所有人一下子都齊齊看向他。
杭若伸手掐了掐他,忍着笑道:「你臉可真大。」
計迦楠哼了聲,說:「二哥,你早上才說你一個人打工養五個人養不了的。」
談之醒:「我沒說我養不了,你仔細回味回味,我是這麼說,但是我沒說養不了的,我的工資還行,勉勉強強餓不着。」
計迦楠:「……」
終於見識到這人舌燦蓮花糊天糊地的本事了,她崩潰,扭頭看老公去,不和他掰扯了。
寧碩笑容清淡無畏,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我自己更養得起,誰也要不走。」
談之醒冷哼。
晚些一家口回去,小朋友一路上都在磕磕絆絆地歌頌妹妹好可愛好漂亮好喜歡。
談之醒聽了一路,心情滋味難明。
到了他們的遠思公館,他抱過兒子下車,小傢伙在他懷裏繼續洗腦:「爸爸,妹妹好,可愛,你看了嗎?」
「看了,不用說了。」
「可是,她好可愛。」
「……」
杭若在一邊笑得不行,這不是在誇,這是在他爸傷口上踐踏。
談之醒嘆氣瞅他:「你也好可愛,不用喜歡別人,喜歡你自己就行。」
小談宴終於安靜了下,有些害羞地看了看爸爸,腦袋轉了轉,嘀咕:「我可愛嗎?我是男……孩子呢。」
談之醒一看他這奶聲奶氣崎嶇不已的言辭,就覺得可愛,親了他臉頰一口,笑說:「超可愛。」
他開開心心地把腦袋扎入爸爸懷裏。
…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探望的人,醫院在深夜步入無聲。
寧碩最後送完家裏的幾位大人回去,病房裏只有計迦楠和孩子,阿姨與看護都不在。
這一層是寧氏醫院不對外的家屬層,沒有外人,整個樓層都是活動空間,大概是出去了。
計迦楠坐在客廳看着嬰兒床里的小朋友,不困,可能是第一天有孩子,有些新鮮感,夜深人靜能好好看看她,她完全沒有睡意。
見寧碩回來,隨口問兩句:「你們出去時,我爸爸在說什麼?」
男人在她面前坐下,伸手勾勾她的小下巴:「你爸爸,在問我爸,說小朋友是不是比你小時候還要好看點。」
「什麼?」計迦楠撩起眼皮,露出震驚眼神,「我爸爸背後嫌棄我。」
寧碩低笑:「沒嫌棄,說你小時候,有心臟病,不長肉,不長個,瘦巴巴的。」
計迦楠擰起白皙的眉頭:「這我知道。可你這麼形容,是好難看。」
「不難看,還是妥妥的小美人,就是你家小朋友,」他看向身側的嬰兒床,「看着健康一些。」
計迦楠眉眼一下子舒展了,也看了進去,「嗯,希望我的小寶寶一輩子都健康的。」
寧碩:「你也是,兩個寶寶,我都好好守着。」
小朋友聽着他們說話,睜着大眼睛,也不睡覺。
計迦楠伸手去逗:「看什麼呀?不早了,小朋友喝完奶該睡覺了哦~」
她很乖地看着媽媽,什麼也不懂,卻目不轉睛,一雙狐狸眸天生帶着勾人味道,但是懵懵懂懂又超可愛。
一會兒抿抿小嘴巴,跟在笑似的。
計迦楠心都化了,仔細看,感覺她雖然五官和她一模一樣,但是這不會說話的溫柔樣子,有些像寧碩。
餘光總能注意到她眼角明顯的小淚痣,結合這安靜小模樣,神韻越看越像爸爸。
「寧碩哥,她性子像你,所以仔細看看,神態也有點像你呢。」
「是嘛。」
計迦楠勾着她的小手指輕輕晃動,「果然還是親生的,不止有顆小淚痣。」
男人語氣輕柔:「性子像你也好。」
「想像你多一點,不然真是我一人生的。」
他但笑不語。
「只是,淚痣這東西,怎麼聽說,和你那顆痣一樣,感情也不太順利呢。」
「這開玩笑,」男人溫柔萬千的臉色一瞬變為漫不經心與不着調,「我順得沒話說。」
計迦楠笑開,瞟了他一眼。
寧碩迎上她的視線,「我女兒順不順也沒關係,爸爸養一輩子,要什麼感情。」
「……」
計迦楠繼續低頭看小床里的女兒,「聽到了嗎,小朋友~」
她眨了下眼,好像聽懂似的。
計迦楠笑了聲:「可愛慘了,我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寶寶。」
寧碩哄孩子睡覺了,不早了。
但小東西不困似的,睜着一雙明眸半天不閉上,越哄越精神。
她不睡計迦楠也就捨不得睡着。這倆都不睡,寧碩自然更加不可能休息。
午夜時分,外面充京城的車水馬龍隔離在窗外,房間裏沒有了霓虹酒綠,只有暖色調的燈光灑下柔和的光圈,渡在一大一小身上,好像滿世界都是寂靜的。
寧碩目光不知什麼時候一直就落在計迦楠身上,看她望着嬰兒床淺笑的模樣出神,腦海里不知不覺跳出十年前出事故后,坐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畫面。
計迦楠不知道他在幹嘛,眼看小朋友睡不着,她就繼續閑聊:「你給她起好名字了,寧碩哥?隨你還是隨證件上的?是不是姓畢會比較方便一些?」
男人沉溺在一個溫柔漩渦中的神思被徐徐拉了回來,所有記憶碎片聚攏成眼前溫馨的畫面。
再看了看孩子的五官,他牽了牽薄唇,對她道:「都方便,姓計吧。」
計迦楠抬頭:「嗯?我還想說,如果可以就姓寧呢,全身上下就這顆小痣和性子像你,再連個姓都沒,我的青春都沒得回憶了。」
寧碩失笑,是真心想要兩個小迦楠,但是不想她得不到想要的,那六年她真是一個人惦念得太辛苦了。
所以想了想,只能真的去扯了幾張紙,拿筆寫了幾個姓,揉成團。
回來把幾個小紙團輕輕丟在小朋友手邊,跟她說:「自己選,選一個你就馬上有名字了。」
計迦楠悠悠看着。
小東西眨了眨眸子,手臂輕輕揮動,粉嫩的小手指抓了一個小紙團,又丟開,又抓。
來來回回幾次,什麼也沒要,抓一個丟一個。
寧碩眼睛眯了眯,挑起眉峰:「你這,還想自己姓一個?那不行,除了媽媽,就只能跟爸爸姓,姓談我都能忍,給大舅子生個女兒也好過給別人生,姓別的我不是白忙活了。」
計迦楠笑着推了推他:「別胡說,她只是不懂。」
寧碩伸手揉一揉女兒粉白的小臉蛋,引誘:「乖,選一個,嗯?選一個爸爸親你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爸爸引誘了,她小手一勾,真勾了一個紙糰子,攥在手心。
小手就那麼大,雪白的紙糰子被懵懵懂懂地用力扣在手中,一下子塞滿了她整個粉嫩的掌心。
計迦楠眼皮跳了一下,感覺她抓的是她的心,這小動作可真是,太可愛了。
寧碩也定定看了那小動作一會兒,才捨得伸手過去。
修長的食指溫柔萬千地,輕輕碰了碰她的小手,她哼唧一下,小手一松,紙糰子掉到爸爸手中。
他起身湊近親她臉頰一口,「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