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源之血
京都·鈴之森舊址
這幾天陳徹都在不斷的練習自己的言靈,雖然打敗了久我餘弦,但久我餘弦並不是百鬼。
不過據久我餘弦自己說,她是代替她的師父與陳徹對決,贏了她,也就贏了那位百鬼中的大天狗。
久我餘弦這幾天也對他說了很多關於鈴之森的事情,因為平成三年的事件,現在鈴之森的百鬼事實上已經名存實亡。
陳徹的運氣很好,他不需要像以前的皇一樣單挑整個鈴之森,但也不好,因為他直接跳過了百鬼,接下來的對手都是鈴之森的鬼皇。
除去丑御前,目前鈴之森只有兩位鬼皇,一者就是那位與上杉越同代的大天狗·羽生末聖,一者則是傳承自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鵺·安倍晴吾。
“這就是風啊。”
輕呼一口氣,陳徹的身體靜止,讓身體進入放鬆狀態。
“呼-呼”
有着奇妙韻律的呼氣聲,白色的氣流在空中旋轉。
他拔出腰間的劍,一劍一揮出,順着空氣中氣流的紋理劃過。
“呼-呼”
漸漸地氣流隨着劍刃轉動,一絲絲氣旋圍繞着銀光閃閃的劍刃。
陳徹慢慢的移動着步伐,像是在起舞,又像是在祈禱。
“羽生心劍流·花吹落!”
原本應該切斷空氣衝散氣流的超神速逆風卻像是本來就擺在那裏一樣,空氣沒有一絲震動。
這次與久我餘弦對決后,他第一次感知到了風。
什麼是風,風正常來說就是空氣的流動,是一種運動。
風是有方向的,一寸之地的空氣流動都有着不同的方向。
現在陳徹已經掌握了這種方向,就像是庖丁解牛,庖丁知曉牛肌肉神經的紋理,沿着紋理切下牛甚至都不會感到疼痛。
陳徹每次出劍都沿着風的紋理,風不會被出劍所引發的氣流吹散,風不會成為揮劍的阻力,反而會成為揮劍的動力。
現在對於陳徹來說上杉越曾經所表現的揮手間就突破音速的劍術不成問題。
“羽生心劍流·魚龍舞!”
空中彷彿出現一道由銀色劍光所組成的漩渦。
看不清的劍刃互相之間攪動拉扯撕裂,空氣被攪成真空。
“不錯,領悟了風。”
上杉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陳徹這才發現上杉越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他甚至沒感覺到風的吹動,上杉越也領悟了風,而且境界還在他之上。
上杉越看出了陳徹眼中的驚訝,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陳徹的肩膀說:“你還差的遠呢。”
“領悟風只是劍豪的標準罷了。”上杉越握住陳徹的手引導他去揮劍說:“祖先的劍術不是為了斬人這麼膚淺的理由才揮劍的。”
“神代的祖先們是為了斬殺真龍才揮劍的。”
陳徹順應上杉越的指引去揮劍,只見那劍輕飄飄的像是隨風搖曳的燭火,也似隨波逐流的蘆葦,劍完全融入了風中。
“真龍?”陳徹說:“祖先的劍是為了斬殺真龍,為何之前沒聽神官提過?”
上杉越停住了動作,說道:“這很正常,本家自人類紀元開始前就一直隱藏自己,就算本家掌握了龍族紀元結束后的最強力量也不曾展露自身,其中就包括這神代的神明們用來屠殺龍類而使用的劍術。”
過往的記憶一個接着一個從上杉越的腦海中浮現,這是他降服了鈴之森的百鬼,成為皇帝后本家的神官才對他說出的秘密,這個秘密曾一度使得上杉越成為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他堅定的認為人類沒有未來,他也沒有未來。
“在華國的混血種南征北戰討伐龍類的時候,家族遙遠的望了望,窩在這個島上,在秘黨四處消滅死侍焚燒歐羅拉的時候,家族依舊沒有動作,繼續窩在這個島上。”
沒有人能逃離曰本諸島,沒有白王血裔能夠逃離這片極東之地,就算是一時流落在外,也終究會如同洄遊的魚群一樣不知不覺中回到這片土地。
歷史上曾經有過幾位知道這個秘密的皇帝,他們寧願拋棄一切只為逃離這片建立在熔岩之上的國家,逃離這個建立在熔岩之上的祭壇。
但他們都失敗了,他們最終都回到了這個國家,在他們年老的時候,在他們渾渾噩噩的時候,他們的本能驅動他們再次回到這個國家,這個白皇帝的骸骨的所在之處。
“母親的血脈就像是詛咒,沒有人能輕易地離開這裏,因為這裏是母親給自己準備的祭壇,她自上而下迎接死亡,但在死亡前她給自己預言,她將在遠離極寒的極東之地自下而上的復生。”
上杉越以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可怖的話語,這是蛇岐八家一直隱藏在心底的夢魘,為此蛇岐八家的祖先們不惜親手斬斷那尊貴的血脈,只為了斷絕死者的生路。
陳徹不禁頭皮發麻,這個秘密他也不知道,他很想說這是假的,白皇帝早死了,極淵之下的也只不過是白皇帝的骸骨罷了,一個死者怎麼影響生者,甚至讓其無法逃離曰本諸島,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真的,因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縱使一度流落在外,他也終究是因為各種事情來到了曰本。
陳徹悄悄轉過腦袋望着上杉越,他也是一樣的,就算自小生活在高盧,但上杉越也還是來到了曰本。
這些都告訴了陳徹,上杉越的話語並非妄言,這是家族的神官們自古傳承的預言,母親伊邪那美終將會打破黃泉比良坂,自死者之國歸來。
這是無法阻止的預言,就像是沉默的洪水,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伊邪那美的復生是自她死亡的那刻便註定發生的,在家族的神社內他曾經見過一幅充滿絕望的壁畫。
這幅畫描繪的是白皇帝血裔統治世界之日,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幾百人扛起的大輦上,她的足跡越過海洋和歐洲,去往大地盡頭紅色的高原。
披掛着銅和金的侍從們為她揚起遮蔽了天空的長幡,敵人的鮮血濺落到那些高聳入雲的長幡上,要經過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
她所到之處以敵人的枯骨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連成堅不可摧的巨牆,從此巨牆以南都是她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類都被流放到巨牆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號,祈求着太陽早一點升起賜予他們一點點溫暖。
這幅畫的名字叫【地獄變】
這就是本家對於自身命運的預言,所以本家自龍族紀元結束,人類紀元開始也不曾踏出曰本諸島半步,這是曰本的諸神的黃昏。
自預言開始,曰本諸神便將一切都放在了應對白皇帝復生的戰爭上,他們斬盡曰本諸島的純血龍類,然後不斷地繁衍出新的神明,完善自身的力量。
但這是徒勞的,白皇帝終究還是蘇醒,雖然沒有完全重臨世界,但她的半身還是毀滅了曰本神代文明,諸神連同八岐大蛇隨着高天原沉沒海底。
輝煌的神代就在一夜之間結束了,剩下的神明也不知為何消失,繼承了神明血脈的本家就在這片全是赤紅岩漿的日本諸島上誕生了。
上杉越看着陳徹流露可怖的眼神,這眼神與他當年是一樣的,他就像是看見了那個成為了皇帝后意氣風發,然後只是一句話就被打落凡塵的自己。
這樣的既視感不禁讓上杉越露出諷刺的笑容,他說:“你要知道,就算是那位黑皇帝也沒能徹底消滅母親啊。”
這句話要是讓歐美混血知道,定會覺得上杉越是在說笑,白王的死亡早在龍族紀元結束前就發生了。
在格陵蘭島海底發現的青銅柱上記載白王被黑王打敗,到黑王完全消滅白王,歷時六個紀元。
六個紀元,這是純血龍類都覺得久遠,人類甚至無法想像的時間,黑王用六個紀元才認為消滅了白王,任誰也想像不到白王還活着。
“母親她,還活着,就在這裏,就在這片島嶼下的深淵。”
陳徹的呼吸一瞬間停止,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下意識的讓自己不去想,因為他明白自己無法解決白皇帝,他的血,他的力量,他的智慧都來自於白皇帝,所以他無論多強大也無法超越白皇帝。
他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依靠那個擁有最強外掛的男人,只有他才能直面白皇帝,只有他才有機會擊敗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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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之血,一切之始。
——神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