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
他只覺得耳朵一嗡，拉麵車內一切聲音都好像消失了，陳徹儘力的觀察上杉越臉上的每一處細節，在那眉毛上，在那眼睛上，在那鼻樑上，尋找與自己相似的地方。
“您是不是弄錯了……”
陳徹努力控制咽喉，他感覺全身上下都在抖。
“沒有，不會弄錯的。”
上杉越望着陳徹的眼睛毫不猶豫的說。
陳徹那雙眼睛讓他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的時候，那個他和媽媽還未分離的時候，家族當年就是瘋子！他們殺了很多人！他們將一無所知的自己從法國接到日本來，欺騙，囚禁，年少無知的自己，讓自己無法見到母親，最關鍵的是！他們！
想到這裏上杉越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的手依舊不由自主的顫抖，上杉越明白，它是想拿起刀，但上杉越知道現在不能，所以……上杉越按住蠢蠢欲動的手，讓自己不去想這些
“事實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認出你了，不是因為這張親子鑒定。”
上杉越從懷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在陳徹面前，這份來自昂熱的親子鑒定起初他是懷疑的，因為他不相信上帝會寬恕他之前所做的罪，他這個人這輩子是註定要絕後的，但當他第一次見到陳徹時，一切懷疑都沒有了。
他盯着陳徹的眼睛，眼淚差點不受控制的落下，真的，沒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的罪只能在死後下地獄才能償還了，可在他見到陳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媽媽原諒他了，要不然主怎麼會把陳徹送到他的身邊？
他太老了，老的快要死了，他以為人生就要這樣結束了，但他似乎還有一點安慰自己的機會。
“而是你的眼睛。”上杉越忍不住伸手撫摸陳徹的眼角。
“你的眼睛……”
“像我的曾祖母？”陳徹接過上杉越的話語，哈利波特嘛，誰沒看過。
他的目光從那份親子鑒定上移開，雖然他不知道上杉越是從哪裏弄到了他的DNA，也許是他在吃面時掉落的頭髮？但在這張紙上的確有他的名字。
他一開始在想是不是越師傅太孤單了，所以想找個人當他孫子，因為他從大學的前輩哪裏聽過越師傅一直無兒無女，也沒有結婚，但他看到這張親子鑒定時，他想應該沒有人會為了找個不是親生的孫子專門偽造一份親子鑒定。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陳徹好奇的問。
“不是我找到你的。”越師傅將手從陳徹的臉上拿下，“是一位熟人找到的你，我跟他算不打不相識，他找到了你。”
“我為什麼會在國內？我是被拐賣的？”
“不是，你就出生在大陸，而且你父母也不是日本人。”越師傅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是日本人，我是法國人，只不過後來在日本定居。”
“那我父母呢？”
越師傅沉默一陣。
“我也是在今年才知道你的存在。”越師傅嘆氣，“事實上我也沒見過你的父母。”
“這樣啊……”
陳徹聽后，不無遺憾的在耳邊呢喃。
“所以您是我的爺爺？”
陳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后問。
“我想……是的。”
越師傅也吸了口氣說。
“能請問您的名字嗎”
說來也是好笑，陳徹在上杉越這裏吃了快半年的拉麵，卻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帶他來的前輩喊上杉越叫越師傅，陳徹就跟着喊。
“上杉越。”
上杉越的神情也是一怔，然後回答。
聽到這個名字后陳徹只覺得頭暈，然後眼前浮現一幅幅畫面，燃燒的街道、朱紅的輪船、坐滿人的庭院、翠綠的竹林、巨大的櫻花、堆積的文件以及燃燒的寺院。
這些畫面中都有一個人，黑色的長發，帥氣的面容，雖然與現在年老的上杉越不同，但還是能從眉宇間看出那是年輕的上杉越。
畫面快速閃過，最後停頓在一輛拉麵車上，而在這車中的則是一位年青的拉麵師傅。
陳徹似夢初醒的驚疑道：“上杉越？”
【上杉越？為什麼會是上杉越？】
陳徹忽然驚醒，他望着上杉越，然後又看向這拉麵車，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上杉越是誰了。
上杉越不就是象龜跟小黃鴨的父親，蛇岐八家的上一代大家長嗎！
【這裏是龍族？】
陳徹忽然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了，此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拿的是都市重生流的副本，現在就等着在海外鍍金轉職海歸后，像都市前輩們那樣開始無敵的商業之路，成為世界首富。
現在你告訴他，這裏是玄幻副本，未來長江可能會被燭龍蒸發，BJ可能會被婆娑業舞毀滅，最後整個日本都可能會被白王沉沒。
不過還好，因為他好像也是混血，而且血統還挺高的。
“怎麼了？”上杉越關心的問。
“不。”陳徹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隨後輕鬆的回答，“昨晚沒休息好，有些頭暈。”
“要不要去醫院？”上杉越想了想又說：“不然今天請假吧。”
“不了。”陳徹輕輕的說：“今天還是要去學校的。”
拒絕是一件不易的事，更別說是拒絕剛剛相認的爺爺的好意。
陳徹想了想又說：“我也不是討厭你，只是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讓我有些猝不及防，我需要點獨處的時間。”
跟老人說話是不能拐彎抹角的，需要說真話，否則老人往往是會誤會的。
“啊，這樣啊。”上杉越用抹布擦了擦手，“先吃面吧，祖父在這條街開店快六十年了，來這裏吃過的人都說好。”
上杉越將一碗豐盛的拉麵端上來，碗裏的配料都快堆成山了，想來上杉越將能放進來的配料都放上來了。
陳徹拿起筷子，直接落在了麵湯里，他埋着頭吃，吃得很急，讓人擔心熱湯會不會濺到臉上。
很快，陳徹放下筷子，他擦了擦嘴，然後望着上杉越。
“那麼，我去上學了。”
他恭敬的向上杉越行禮，然後就離開了拉麵車。
“路上慢點。”
上杉越走出拉麵車，向陳徹說。
陳徹一愣，揮了揮手，不回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