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求嫁

第142章 求嫁

北方的冬日與南方不同。

南方水汽多,冬天是刺骨的冰冷,像綿密的針,一根一根,刺入骨髓,如溫柔刀;北方天氣乾燥,水汽少,是巴掌似得呼過來的乾冷,像是鈍刀割肉,呼呼的疼。

而到了消雪的那幾天,北方人卻可以格外深切地感受到,那股類似南方的刺骨冰寒。

剛一下飛機,溫年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搓搓手,放在嘴邊哈氣暖着,熱氣遇冷,很快凝成水滴,掛在她的睫毛稍,晶瑩剔透。

季知珩緊隨其後,將溫年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幫她暖了一陣,這才把先前幫她拿着的手套從外套口袋拿出來,給她戴上。

「冬天天氣干,小心凍傷。這種時候,最容易皮膚皸裂了。」

「你不戴手套嗎?」溫年問道,說著,摘下一個,遞給季知珩,「咱倆一人一個。」

季知珩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沒事,我不冷。」

溫年撅了噘嘴,好吧,季知珩的手的確很暖和,就像一個行走的火爐。

等行李轉接到站,兩人一路趕到醫院,恰巧趕上溫爸爸和溫媽媽正辦理出院。

季知珩把手裏的行李箱放到旁邊,接過溫媽媽手裏的票據,「叔叔,阿姨,我來辦理吧,你們先坐着和年年說會兒話,休息休息。」

溫媽媽正想攔住他,畢竟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季知珩肯定也很累了,總不能讓小輩忙前忙后。

結果沒等她開口,季知珩已經利落的走遠。

「小季這孩子……」溫媽媽嘆了口氣,說是女兒的男朋友,自家未來的女婿,可季知珩卻比親兒子還讓人省心。

自打季知珩和溫年兩人八月底回了京市,到現在一晃已經過去四個月。

雖說人在外地,可季知珩時常發消息關心二老的情況,尤其是溫爸爸的身體,時不時的還寄回來一些補品,最重要的是,會常常跟他們聊溫年的近況,好讓他們放心。

兒行千里母擔憂,溫年在外地工作,溫媽媽雖然擔心,但也不好老是嘮叨,生怕女兒覺得煩。尤其這一個月,溫年忙得腳不點地,幾乎一直在連軸轉,平時一周至少一次的電話,也忘了打,導致溫媽媽擔心的不行。

還是季知珩一直寬慰,又幫着解釋,才讓二老鬆了一口氣。

人心都是肉長的。

以前溫爸爸溫媽媽不放心,無非是不了解季知珩的為人,擔心他會對溫年不好,畢竟他們雖然和季家夫婦關係不錯,可在此之前,卻沒怎麼接觸過季知珩,難免心裏總是七上八下,害怕女兒所託非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再加上《誘星》播出之後,網上關於溫年的討論多了起來,溫媽媽這才知道女兒的筆名,也才開始學着在網上關注溫年的其他作品。

季媽媽平時就喜歡上網,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看電視劇,如今倆媽媽一拍即合,這段時間甚至成了微博小達人,披着馬甲在溫年的微博和超話下評論應援,還混上了粉絲頭銜。

溫年筆下那些關於自己和季知珩日常的記錄,自然也瞞不過倆人。

操勞生活多年,兩位媽媽的少女心都被溫年筆下甜甜的漫畫勾了起來,嗑起自家孩子p,比網友還得勁兒。

這樣一來,自然對季知珩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當然,溫年本人還不知道這些。

畢竟在她的印象里,自個兒老媽除了喜歡刷廣場舞,看看偶像劇,平時都不怎麼玩手機,尤其溫爸爸生病之後,媽媽就更沒有時間去做這些娛樂的事情了。

「爸爸,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了?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溫年扶着溫爸爸坐下來,看着他的腿,有些緊張。

雖然剛才回來的時候,遠遠的看着溫爸爸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之前溫媽媽也說過溫爸爸的恢復情況,但真正看到父親脫離了病床,恢復以前健康自如的樣子,溫年欣喜之餘,還是會不自覺的緊張和忐忑。

好像多確認一遍,心頭就能多安穩幾分。

「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溫爸爸拍了拍自己的腿,順帶豎起大拇指,臉上也是喜笑顏開。

溫爸爸雖然話不多,但向來溫和從容,有時候還有點小幽默。溫年小時候很喜歡粘着他,相處的時間一多,性格也隨着變得柔軟起來。

急性子的溫媽媽老是感慨,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卻一點也不隨她,只隨父親。

「其實一個月前,我就已經能走了,但那個時候大夫和你媽都說,最好還是多觀察觀察,等穩定下來之後再回家,所以這就又拖了一個月。不信你問你媽,這個月我每天都會鍛煉,現在自己行走已經沒有問題了,也不用你媽日常陪護了呢。」說到最後,溫爸爸還有點小得意,像是終於學會走路的小孩,邀功似的等着誇獎。

溫媽媽最知道丈夫的性子,「對對對,你最棒了,現在都用不到我了。」

話是反話,語氣里卻不掩寵溺。

「怎麼可能用不到你嘛,咱們這個家裏呀,你就是那太皇太后,一聲令下,誰敢不從?要不是你,哪裏有我的寶貝女兒,家裏又怎麼能那麼井井有條?」

這些年,妻子的辛苦,溫爸爸一直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平時不說,可從來都沒忘記過。尤其是他卧病在床的日子裏,妻子幾乎就是家裏的頂樑柱,全靠她一個女人支撐。

「當然,我家年年也長大了,有出息,又能幹,寫的劇本畫的畫,都能拍成電視了,」說著,溫爸爸摸了摸女兒的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你是不知道,自從我那些同事和朋友們,知道最近最火的電視劇是我女兒的作品,一個個的呦!就連隔壁病床上的那小夥子,也常跟我套近乎呢!」

「人家都說,女子能頂半邊天,我看在咱們家裏呀,全靠女子撐起整個天呢!」

溫家只有溫年一個孩子。

小時候在老家,別人勸溫爸爸再生一個兒子,那時候溫年就在邊上,心裏害怕極了,生怕和鄰居家的姐姐一樣,多了個弟弟之後,爸爸媽媽就不再像以前那麼愛她了。

她惴惴不安的拉着爸爸的衣角,卻聽溫爸爸笑了一聲,緊跟着把她抱起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讓她坐飛機,「兒子有什麼好的,我只要我家年年這個貼心小棉襖就足夠了。」

二十幾年過去了,家裏自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孩子,爸媽也從來沒有因為她是女孩而輕慢或是不喜歡她。

與過去的意氣風發相比,如今溫爸爸的臉上多了皺紋,可那溫暖的大手,那慈和的笑容和爽朗的笑聲,卻一如往昔。

溫爸爸說,家裏是靠女子撐起整個天,可實際上,這個家少了誰都不行,在此之前的多少年,都是溫爸爸用他那寬厚的背和肩膀,扛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

溫年心頭生出幾分慶幸。

有什麼能比一家人開心快樂,身體健康更能讓人覺得幸福與可貴呢?

晚上,季知珩訂了酒店,慶祝溫爸爸出院,也算是兩家父母和孩子正式坐下來見面。

先前在醫院的時候,固然兩家人也時常見面,但場合不同,意義也不太一樣。

「我聽阿珩說,你們這幾個月在京市特別忙,怪不得年年看着比上次回來瘦了不少,這次回來在家多留幾天,阿姨給你好好補補。」

飯桌上,季媽媽拉着溫年的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心疼,不過很快,她手下一硌,一低頭,才看到溫年手指上的戒指,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還有些不知所措。

「年年,你這是,你和阿珩……」

溫年臉一紅,正準備解釋,季知珩卻已經先她一步開口,卻是看向溫爸爸和溫媽媽。

「叔叔,阿姨,我先敬你們一杯。不過您剛出院,不能喝酒,我就給您和阿姨倒上果汁吧。」

說著,季知珩拿過桌上的飲料,給溫爸爸和溫媽媽滿上,又給自己倒上酒。

「這第一杯酒呢,祝賀溫叔叔出院,祝願您和阿姨身體健康,福壽連綿。」

季知珩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因為平時不怎麼喝酒,所以猛得灌這麼一杯,霎時嗆得自己連連咳嗽,脖子和臉也都染上淺淺的緋紅。

「你這孩子,不會喝就別喝嘛,喝果汁喝果汁。」溫爸爸坐在季知珩邊上,連忙把自己面前的果汁給季知珩遞過去。

另一邊的季爸爸和季媽媽想說什麼,但見兒子這樣,也大體明白,他估計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因此刻意忍住勸阻的衝動。

兒子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能夠自己做決定了。

「沒事的,叔叔,謝謝您,你先聽我說完。」季知珩婉拒了溫爸爸的果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第二杯酒,謝謝您之前的信任和成全,也謝謝您同意我和年年交往。」

第二杯酒下肚,季知珩倒第三杯的時候,臉已經紅得像猴屁股。

到這一步,溫爸爸和溫媽媽再怎麼不明白,作為過來人,也猜出季知珩準備說什麼了。

「小季,你喝不了酒就別喝了,傷身體。」溫爸爸勸誡。

溫年也忍不住提醒,「季知珩,你別喝了,你喝不了酒的,別逞強。」

說著,就要起身去攔住對面的季知珩,結果卻被季媽媽攔住,「年年,阿珩心裏有數。他是個男人,自己有所求,就得表現自己的誠意,讓他把話說完。」

「阿姨……」溫年有些揪心,但季媽媽是季知珩的母親,她又怎麼會不關心自己的兒子呢?但就算再擔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攔着。

甚至就連季爸爸,也示意溫年放心,「他對酒精不過敏,頂多就是酒量差,這個量沒關係的。」

自家兒子什麼酒量,季爸爸清楚。

當醫生的爹都這麼說了,溫年只能憂心掛懷的坐在那裏,又氣又心疼的瞪着季知珩。

北方人多豪邁,A市當地有個習俗,女婿第一次正式見岳父,為了表示誠意,必須得喝上三杯白酒,才有說話的資格,才能提和人家女兒談婚論嫁的事。

溫年猜出季知珩是想表現自己的誠意,可這都新時代了,哪裏還用得着去依循過去的老舊習俗……

季知珩喝完酒,上臉極快,平素白皙的面頰,如今像是塗脂抹粉似的,紅彤彤的,乍一看簡直像個漂亮姑娘。

「叔叔,當初在醫院那次,我曾說過,不管您願不願意把年年交給我,我都會盡己所能,不遺餘力的對她好,因為我喜歡她,我愛她,而這份情感,一定不比您對她的愛少。」

「您那時候說,我們交往的時間太短,彼此還不夠熟悉,所以擔心我是一時興起,又或者只會說,不會做。其實那時候,我就想告訴您,我熟悉並喜歡年年一切的好,一切的不好……不對,年年就沒有不好的地方。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好或者壞,我這輩子都會將她放在心尖上,無條件的對她好。」

「但那時候,我沒有機會說,也不敢說,生怕您覺得我輕狂又輕浮。現在我和年年在一起,已經半年了,今天藉著這樣的機會,也藉著這第三杯酒,我想告訴您,以前年年在家的時候,有您和阿姨寵着她,以後有了我,我也決不會讓年年受半分委屈,請您放心將她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和阿姨失望。」

說完這話,季知珩把第三杯酒灌了下去。

其實剛才喝完第二杯,說那些話的時候,季知珩已經有些語無倫次,腦子裏有什麼說什麼,跟平時說話完全不是一個水準,乍一聽有些愣頭青的感覺。

如今這第三杯酒下肚,季知珩渾身發熱,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叔叔,我想把年年娶回家,珍重她,疼惜她,寵着她,護着她——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三杯酒下肚,季知珩膽子都跟着野了起來,說話也直接打起直球。

對面的溫年臉頓時更紅了。

猜到了是一回事,猜測變成真的,聽到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

結果沒等她羞得鑽進地縫,卻又聽對面季知珩繼續開口。

「叔叔阿姨,我說這話,是想讓您二位看到我的決心,也希望我們的婚事,能得到長輩的支持。但最終我還是會尊重年年的決定,不管她想什麼時候結婚,今年,明年,又或者她覺得早,我再多等幾年都沒關係。」

其實季知珩打心底里,恨不能現在就把溫年娶回家。

可真正的喜歡是尊重,今天他說這些話,也只是為了剖白心意,而非施壓強迫。

所以他願意等。

願意把決定的權力和自由,交到溫年手中。

溫爸爸和溫媽媽其實並非那種不開明的人,從小到大,他們都很尊重溫年的決定,不管是她想學畫畫,還是畢業之後,選擇全職畫漫畫,溫爸爸和溫媽媽都無條件支持她的選擇。

擇偶是可以影響一個人一輩子的大事,前期父母當然會不遺餘力的把關,可接觸季知珩這麼久,他們也看得出來,季知珩對溫年的心意,自然不會棒打鴛鴦。

但他們還是想問問女兒的意見。

雖然他們樂見其成,但這種事,自家閨女兒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溫爸爸和溫媽媽對視一眼,同時看向溫年。

「年年,這件事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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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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