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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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菁倏地睜開眼,映入眼帘是一格一格的白色天花板。

這是哪?

一時未能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有些懵然。下意識摸了摸左邊耳朵,彷彿還殘留着夢裏那種刺骨的痛。

怎麼會夢到那些?過了那麼多年,她早就釋懷。坐正身體,揉了揉酸痛的頸脖。頭一抬,才發現掛在半空的那袋消炎藥水已經所剩無幾。

對了,她在老宅撞破頭,都見紅了,只好來醫院包紮。

按下電鈴,護士很快來收針。起身時頭還有點暈眩,醫生建議她留院觀察,她拒絕了。不得已她不愛來醫院,這裏有太多讓人不願想起的回憶。

從醫院出來,天已黑透。她招了輛出租車,上車后司機問去哪,她呆了呆,一時竟給不出答案。

28樓么?還是工作室?

兩個地方都不想去,兩個地方都會輕而易舉被他找到,而此時,她只想獨處。支着沉沉的腦袋,隨便說了個地址。

車子在鬧市裡駛了十來分鐘,在一家連鎖酒店停下。她付了車錢,進酒店開了一間房,還訂了晚餐。

頭痛,飯量不高。草草填了些東西進肚,翻出手機,發現他來過短訊。

“在你心目中,我的所作所為都不會是好事嗎,對吧?”

是的!是他自己說過不會讓她好過,不是嗎?

“你從來不會問原因!從來不會問為什麼!”

有問的必要嗎?

是的!是他自己說過不會讓她好過,不是嗎?

告訴自己不要難過,可是眼淚總在不設防之際流下來。

擰開純凈水艱難地吃掉止痛藥,差點就吐出來,這麼多年了,她仍學不好如何順利地把藥丸吞下。將電視音量開大,讓自己聽清楚。拉過被子躺下,咬緊牙關,即使被頭痛折磨得厲害也沒吭一聲。

電視忽高忽低的音量起到很好的催眠作用,半夢半醒間,手機有響過。因為聽不清,她很輕鬆地選擇忽略。

半夜醒來,身體熱得很。摸摸額頭,發燒了。她撐起身,翻出醫生開的退燒藥,和着涼水吞了一顆。重新躲下,望着室內那扇小小的窗戶,卻再也睡不着。最脆弱的時候,腦里自動想起九年前那幕。

當她知道自己因為那一摔導致左邊耳膜破裂,將終生失去一邊聽覺后,那種孤立、無助、害怕,嚇得她驚惶失措。是他抱着她,不斷地安慰說沒事,一切有他。

那時候他們還只是初相識,他尚且能給予陌生的她真切的關懷。要是沒有發生後來的事,他們該不至於變成這樣吧?

不能想這些,沒意義的!

翻出包包里隨身備着的繪畫本,用筆勾勒着線條。幾筆落下,發頂撞裂的地方扯着痛。她放下本子,赤着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剛找到紙拖鞋,電話突然響了。

她在床邊坐下,盯着屏幕上熟悉的號碼。這麼晚了,他竟然還沒睡?急着找她,是因為沒有樂子嗎?

柔和的樂曲在夜半聽來特別刺耳,它奏完又重播,聽着聽着讓人產生一種不舒服的緊繃感。

“你在哪裏?”音樂停后,緊隨着短訊送到。

夏子菁按掉關機鍵,回到床上,抱起一個枕頭。腦里不知該想什麼,又或許應該什麼也別裝下。給她點時間吧,像過去遭遇種種挫折那般,最痛的傷口終會有癒合的一天,她能挺過去的。

在酒店待到頭上的傷口結痂,拆了包紮的紗布,夏子菁才結束幾天的療傷生活。坐車回工作室,上了二樓才發現大門換了鎖。

她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拔了他的號。

電話一打通他馬上接聽了,聲音低沉而冷硬:“你在哪裏?”

“我工作室的新鑰匙呢?”

對方沉默了一會,久久才說:“你等我半個小時!”

他說完這句就掛了線,夏子菁收起手機,坐在樓梯的台階上等待。全新的銀色鎖把在窗戶照射進來的日光下閃閃發光,她看得有些恍惚。

以往他也做過這種事,因為她沒聽電話找不到人便一怒之下把鎖砸掉。外間稱他為貴公子,冷傲中帶着貴氣,卻從沒人看到他壞脾氣的一面。

收回目光,閑着無聊,又拿出包包里的繪畫本畫起來。

畫畫是她從小的愛好,父親說她有美術天賦,從一歲多就能執筆胡亂塗畫,四歲的時候就能創作出屬於自己獨特風格的可愛人物。上小學后,爸爸帶她去跟一個教美術的同事拜師,接受正規的輔導。

以為長大後會當個畫家,結果因為爸爸的離世,攻讀美術學院成為一個夢。儘管如此,繪畫始終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小時候畫人物畫風景,現在她喜歡繪製手工皂的圖案,又或是一些小飾物。換了幾張紙后,樓下傳來急速的腳步聲。她一抬眼,便看到他三步拼作兩步衝上來。

俊美的臉上掛着陰霾的表情,大概跑得急,額角布着細細的汗珠。他沒說話,只是凝着臉拿鑰匙開了門。

夏子菁抱着畫本起身,跟着他進入屋內。

工作室大概有六七十多平方,分別用柜子間開功能分隔。最大的區域用來製作手工皂,靠牆的工作枱上佈滿工具,原材料放在吊櫃裏,亂中有序。

臨街的窗戶掛着幾種彩色布條拼接的窗帘,是她親手裁剪的。窗外有幾個長花盆,開着不同顏色的花朵。

拎起門邊鞋柜上的遙控打開空調,她轉身走到一個門口,掀開跟窗帘同色同款的布簾進去。沒一會出來時已換了衣服,披散的頭髮也用鉛筆隨意的紮成髮髻。

她拿着臟衣服進廁所,打開洗衣機扔進去,放洗衣液,按下開關。出來轉進旁邊的小廚房,拉開小冰箱,裏面沒啥食材了。說不准他也不會在此用餐,夏子菁索性放棄做飯的念頭。

回到外面,他仍然維持着初進門的姿勢——單手插着褲兜里,面無表情地瞪着她。

“你不打算解釋這一周的去向?”他冷冷地開口,但兩眸的目光殺氣騰騰,擺明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捊了捊散落的髮絲,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輕描淡寫:“只是……到處走走。”

好一個到處走走!葉文昊上前長臂一伸,箍住她纖細的腰身質問:“到處走走有必要不接電話?還關機?”

她下意識摸着左邊耳朵:“聽不到。”腰間力度一緊,又改了口:“沒電了。”

還狡辯!葉文昊單手抱起她,轉身大步走向剛才她換衣服的門口,粗魯地踢開布簾。

裏面是個小小的卧室,床是直接在地板上放了床墊,連衣櫃也只是一個鐵架再罩上布簾。

一切簡易得不能再簡,可偏偏該死的床單是她親自挑的粉紫,同色的衣櫃簾上還有她自己設計自己繡的人物圖案。那些小人物每個動作與表情不同,形象生動,是她少有暴露出來的活沷一面。

葉文昊把她扔在被單上,半跪在床邊解襯衫的鈕扣。

夏子菁抓着自己的的領口往後退:“你……你幹嘛?”

“你說呢?”他的臉上充滿戾氣,襯衫被扔開,皮鞋踢得老遠。

“這……這裏是工——作——室!”她故意加重語氣。

“你不也常在這裏住嗎?”這裏有廚房有浴室,床品被鋪一應俱全,傢具雖簡陋,但所有東西都是她自己挑選或縫製。工作室看着,才是她精心佈置的家!

想到這葉文昊的臉色又沉了沉,他費煞心思讓人設計了一套房子,她完全不上心,只要他不回去她便出走。

“看來是我給你太多的自由,可以隨隨便便說消失就消失,完全不用打一聲招呼!”他把她拽進懷裏,幾乎瘋了似的咬到她氣息全亂。

子菁努力了一次,掙不脫。他的動作很大,像要把所有怒氣全發泄一樣,一邊吻一邊惡狠狠地揉着她的身子。她連轉身也難,完完全全地被困在他沉重的四肢之下。

衣服已經撩開,內衣也被推高,實在掙不開他的手,好不容易偷到喘息的機會,夏子菁指了指後面的窗,喘着氣顫聲說:“你……想讓人看到嗎?”

隔着寬闊的廣場花園,對面是一家家的藝術工作室。

葉文昊使壞的動作一頓,放開她傾身趴到窗前的矮柜上,把窗帘嚴嚴的拉起。

夏子菁乘機滾到床邊,他回頭一撲,又把她逮住。“想走?”

“現在……大白天。”

“誰規定夫妻間大白天不許親熱?”他出差半個月,回來只相處了一晚,話沒說幾句,又因她的冷然而生氣,之後又是幾天的不見人。罵沒用,只能用這個來化解怒氣!

他把她按回床上,抽走她的衣服。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感覺出細微的顫抖,她的臉色也不好,本就蒼白,現是完全是疲倦的樣子。七天,她到底跑到哪?他俯下`身,咬着她右邊的耳朵,邪魅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很生氣?”

氣的,好像是他。夏子薇閉上眼,搖頭。

“不氣?我收購了你最在乎的東西!”

語調里有不易察覺的得意,可即便如此,夏子菁還是聽出來了。她抿緊唇,堅決不說話。

葉文昊盯着她,小小的臉上表情平靜,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沒由來一陣煩躁,勉強壓下的火氣又再佔了上風。

要她在乎真那麼難?

他一把推開她,起身扣好褲頭披上襯衫,衝出房門,過了片刻砰的一下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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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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