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為馬而戰
楚擎的運氣向來是不好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現在偷襲的並不全是南方船軍。
瀛賊不是傻子,瀛賊的統治階層更不是一群飯桶。
琉球島久攻不下,攻島的軍伍一去不回就算了,戰船都回不來,宇智神帶也是這種情況,就是再後知後覺也發現不對勁兒了。
根據並不全面的線索,瀛島第一時間將兩大將軍府的兵力部署在了南側,也就是南方船軍的大營。
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雖然可能性不高,但是並沒有忽視,考慮其中,那就是昌人的戰船會打到瀛島這邊。
第二個原因,戰船調集至南側,繼續打造戰船,到時候會有大量的兵力登船,可守可攻。
實際上瀛賊了解的情況並不多,很多都是靠猜測,按道理來說,大昌儒家至上,他們又不是瀛人,不可能會幹出不宣而戰這種臭不要臉的事,至於高句麗,他們已經派人過去問了,高句麗很懵逼,什麼玩意就西八西八西八八,琉球島上根本不是他們的人。
高句麗這一懵,瀛賊也懵了。
不過瀛賊這個民族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極具侵略性,侵略,是融合在他們的骨子裏的,他們甚至不用換位思考,也算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所以楚擎來的時候,南方船軍已經混編了,填補上了部分兵力,這一戰才打的這麼艱苦,也不能全說是艱苦吧,只能說沒預想之中的順利,消耗的軍器多出了兩成不止。
相比於楚擎,西側的大軍哥異常的順利,順利的有些無法相信。
「這都是運送糧草的戰船?」
大軍哥舉着千里目,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營地,死活想不通:「西側多處可深入島嶼,防備竟會如此鬆懈?」
林骸也不太確定了:「那就繼續…燒?」
大軍哥臉上的困惑之色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猙獰。
火光,映紅了大軍哥剛毅的面龐。
「上岸,探馬先行,步卒隨後,推進三十里,猛火油卸下五十桶,若無敵軍,探馬與步卒撤回岸邊,點燃火油桶,燒山燒林!」
此時的瀛島東側,和楚擎那邊的情況一樣,陷入了苦戰之中,比楚擎那邊嚴重的多。
只不過這番苦戰並非是因瀛賊人數眾多或是抵抗激烈,而是因為溫雅的一個決策。
臂膀上的傷還未養好,溫雅已帶着蛟營軍伍如一把刀鋒扎穿了海岸上的瀛賊營地。
楚擎說過,毀船,圍島,燒岸。
這三步做成之前,任何人不準深入瀛島,這是死命令,每個人都必須遵守。
三步做好后,旗船圍繞瀛島向其他各路大軍傳遞信息。
溫雅沒有遵守這條軍令。
初期是按照計劃這麼做的,趁着夜色點燃了十九艘戰船,以及大大小小的非作戰用的船隻。
只是當溫雅站在船頭用千里目觀察敵情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準確的說,是見到了一處馬場。
見到了馬場,見到了馬場中的馬兒,溫雅瘋了,下令登岸,短兵相接。
與溫雅配合的阿軼,沒有勸阻溫雅,反而是扛着鐵槍一往無前,二十支大船,下來一千五百人,神臂弩與火藥弩開路,直奔那處馬場。
火光衝天,越來越多的瀛賊倒下了,也有越來越多的軍伍倒在了戰場上。
戰爭,從來沒有出現過零傷亡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事。
歷史上有過記載零傷亡,這種「零」只是相對的,戰損很少,為了好聽才叫做零傷亡,除非是雙方人數懸殊過大,都沒打,直接投降了。
北側船軍足有近三千瀛賊在岸上,即便有着神臂弩和火藥弩,依舊是一番苦戰。
楚擎一直以為,火藥這種神兵利器,敵軍第一次見到,一定會嚇的屁滾尿流,乃至潰逃。
可實際上並非如此,會震驚,會不解,會錯愕,也會懼怕,但是使用過這麼多次,從來沒有哪一支敵軍直接被嚇尿了后丟盔卸甲的逃跑或是投降。
人們對未知的事物是會恐懼的,但是戰爭本就是恐懼的,恐懼到了極致,軀體便不會再被恐懼所支配。
瀛賊也是如此,烈焰衝天,轟隆作響,舉刀廝殺,狀若惡鬼。
溫老六與阿軼各領一路,目標皆是那處馬場。
都是沙場老將,不敢將戰線拉的太長,一條血肉屍骨鋪就的路線終於連接到了馬場。
白彪沖了過去,一刀將馬欄劈開。
溫雅大叫道:「捉一些,留下一些,不要全都放跑。」
阿軼帶着人阻擋着瀛賊形成包圍圈,火藥弩將聚集起來的瀛賊都炸「開」后,衝進敵陣長槍橫掃。
「成了,退!」
溫雅高呼一聲,軍伍們牽着數百匹矮馬推向沙灘。
海戰,又是放火,根本不需要戰馬,更不要這些戰馬都是「病馬」,別說騎乘作戰了,很多病馬跑起來都費勁。
溫雅沒有遵守楚擎的軍令,也正是因為這些病馬。
溫老六與阿軼通過千里目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些病馬大部分都患有馬蹄瘟。
馬瘟病,也叫馬蹄疫,或是馬瘟病。
古人不懂什麼病毒性傳染病,就知道這種病致死率很高,馬匹、騾子、驢,都會患病,一傳染就是一大片。
這就是溫雅的目的,將這些病馬放出來,放進山林之中,傳染更多的野馬或是戰馬,除此之外,也會根據實際情況,將這些病馬放進瀛賊的各處軍營區域,傳染他們的戰馬。
昌人打過來,只是為了燒,不是為了陸戰,更不是為了騎兵作戰。
但是馬兒除了作戰外,還有很多作用,如果大範圍傳播這種馬瘟,後果可想而知,無論是交通運輸、軍報傳令,都會受到影響。
除了放走的病馬,還有一些被牽回了岸邊,火藥弩依舊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瀛賊已經開始潰逃了,潰逃的有些晚。
肖軼帶着人將受傷的將士攙扶回到了船上,也將戰死的軍伍屍首們扛回到了船上。
每個人都知道,原本,是不應死這麼多人的,原本,是不需要登陸的。
可沒人質疑溫雅的命令,這麼做,是值得的,至少,他們是認為值得的,只是不知,那些戰死的袍澤,認為這一切是否值得,他們的親族,認為這一些是否值得。
這種事,沒法想,因為這就是戰爭,無法深想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