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一線
中海市的某處非著名小吃街。街邊的各種攤位依次排列,麻辣燙,燒烤,手抓餅,還有沙市難得一見的被某位偉人稱讚過的沙市臭豆腐等等等等……。各種香料,油脂,炭火燃燒的味道充斥鼻腔,複雜地讓人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下了班的年輕人,多數會在這些攤位前駐足,咽下口唾沫,然後琢磨着今天是吃烤的噴香誘人的雞翅膀,還是麻辣鮮香的牛雜鍋,要不點一份便宜實惠的炒粉炒麵,再買點水果搭配。
往往這個時候,攤位的老闆就會極為熱絡地喊道,”帥哥靚女!吃不吃辣?要不要香菜?“不管你吃不吃,總之先給你兩個選擇。然後有的人就在在這一聲聲”靚仔靚女“中停下腳步,中了老闆的圈套。但總會有一些意志格外堅定之輩,會對這種近在眼前的誘惑表示不屑一顧,然後瀟洒地離去,只不過回去的路上會一邊在心裏默念自己的”減肥箴言“,一邊在腦海中回想早晨體重稱上的數字。
某某海鮮燒烤大排檔,就坐落在這裏。
“各位,各位,今天能和大家相聚,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家裏還有點事,必須得回去。實在是抱歉哈,實在抱歉。”
安以歌拱了拱手,頗為不好意思地對桌上的同事說。
“別啊!這還早呢。”
“是啊是啊,這才哪到哪?等會我們還得去唱歌,一起去唄。”
“家裏有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不能久留,抱歉抱歉。下次有機會我再請各位吃飯。”安以歌不接受挽留,他們也只好讓他走了。
只是他前腳剛走,後面就開始議論起來了。
“一天到晚裝什麼裝?煙也不抽,酒也不喝,真把自己當聖人?”
“嘁,管他幹嘛。平時在公司的時候就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要不是剛剛好碰見,抹不開面子,誰會喊他?”
”哎……算了算了,我們喝我們的,繼續繼續!“
安以歌倒不是裝高冷,或者是真有什麼急事,他純粹就是不喜歡而已。不喜歡喝酒,不喜歡抽煙,不喜歡吵吵鬧鬧。世界上不喜歡這幾樣地人多了,難道不合群竟是一種罪過?
先前是那位自覺人緣很好的同事看見自己,非要拉着自己過去。其實自己早就已經看見他們了,穿着一身職業裝在那裏吵吵鬧鬧,像一群落地地烏鴉,想不看見都難。當時只想快點走開來着,沒想到還是被那群烏鴉中嗓門最大的一隻發現了。這才有了一起聚餐這回事。
搖了搖頭,安以歌自然是不會去在意這些的。走了幾步,拐了個彎,就來到了一個巷子裏。
非著名美食街的旁邊就是一大片的城中村,近些年城市的發展日新月異,但是勞動人民的居住條件卻沒有多大改善。這些年什麼都在漲,物價在漲,工資在漲,和它們一起漲的還有公攤面積和明星們偷稅漏稅需要你打工多少年的時間。
”這世界越來越魔幻了。“稍顯清醒的人總是這樣感嘆。
這條巷子安以歌走過無數次,這是他每次回家的必經之路。走到了這裏,外街的喧鬧就會小上很多。只是平常每次經過這裏,住在一樓的趙奶奶聽到腳步聲都會喊上一聲:”小飛啊,是你回來了嗎?“小飛是她的孫子,孩子很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跑了,兒子兒媳也因此搬去了其他地方,就留下了趙奶奶一個人在這住。
趙奶奶神智不清已經很多年了,經常會把安以歌看成是他已經長大了的孫子。因此安以歌每次都會回答:”是啊!奶奶,我上樓去睡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這個社會如此敏感,這是他能對陌生人給予的最大的善意了。再大,就很容易讓自己受到傷害。
只是今天卻不知為何沒有聽到趙奶奶的聲音了,她似乎搬走了,燈也沒開,所以小巷子裏格外地漆黑。安以歌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開了照明燈,免得一腳踩到水坑裏。
腦子裏還沒想明白到底是趙奶奶那離開很久的兒子兒媳終於捨得回來,準備接她回去頤養天年了,還是另外的什麼親戚看趙奶奶孤苦伶仃所以接過去幫忙照看,又或者是社區的工作者還是什麼人……安以歌就突然愣住了,呆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藉著手機的光亮,安以歌看見趙奶奶正背面朝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從她身上流出來的血液一直流到了地面的低洼處形成了一個淺淺的血坑。趙奶奶身上還穿着那件自從孫子丟了就再也沒有換過的花襯衫,現在已經被鮮血浸透了大半,染的那些雜亂的花朵,似乎也有了妖異的性命。這時候安以歌才感覺到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口鼻。
一隻至少是正常大小兩倍的黃狗正撕咬着趙奶奶殘破不堪的身體,奇怪的是居然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這也導致安以歌剛才竟然沒有丁點兒察覺。感受到了光亮,大黃狗緩緩轉過身,安以歌這才看見那大黃狗沒有眼睛,本該長着眼睛的地方伸出了十幾條枯樹枝丫在空氣中胡亂扭動,似乎在感應着什麼。
很快,這些樹枝便齊齊指向了安以歌,這個時候大黃狗張開了口,發出的卻不是犬吠,而是趙奶奶的聲音:”小飛啊,是你回來了嗎?“
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衝上脊背,安以歌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跑!“
於是安以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同時張口準備喊”救命“。但是一張嘴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喉嚨里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竟然發不出半點聲音!
結果還沒跑出去兩步,安以歌只感覺到腦後一陣勁風傳來。
”躲不過去了!"心中念頭急轉,只能順勢往前一撲,整個人頓時趴在了地上。
躲開之後連忙又站起身,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涼意和疼痛,安以歌明白自己已經受傷了。剛剛那一下若不是自己反應夠快,此刻被利爪割開的恐怕就不是肩膀了,而是自己的喉嚨。果然,用手一摸,鮮血淋漓。
手機也摔了出去。幸運的是手機上的照明燈並沒有被摔壞,安以歌就靠着這小巷裏唯一的光源,勉強能夠看清面前虎視眈眈的大黃狗。
想要求救卻發不出聲音,想要逃跑,巷子唯一的出口又被堵住,安以歌此刻是有苦難言。
尼瑪的,想要老子的命,你要的走嗎?既然無處可逃,安以歌骨子裏的狠勁也被激發了出來,乾脆心裏一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把你這頭畜生做成一鍋狗肉湯了!
當下對着自己肩膀上的傷口狠狠一捏,“嘶……”。
安以歌痛的倒抽一口涼氣,但兩隻眼睛散發出的寒意卻也因為這股子疼痛變得充滿殺氣。心臟在胸中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騰,呼吸頻率驟然加快,這是腎上腺素帶來的效果。
感受着身體裏不斷湧上來的力量,安以歌居然“嘿嘿”笑了起來。恐懼過後,是憤怒和殺意佔領了情緒的高峰。
一把將別人涼在窗台上的拖把抽了出來,然後用腳把它踹成了兩截,安以歌手提木棍,用尖利的那一頭對準了大黃狗。
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或許是感受到了安以歌身上散發的強烈氣勢,對面的大黃狗居然猶豫起來,用那雙沒有眼珠的眼睛死死盯着安以歌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就當安以歌失去耐心準備主動出擊的時候,大黃狗終於按捺不住對於新鮮血肉的渴望,猛撲了上來!
腎上腺素讓安以歌的反應速度比平時快上了許多,他在心中大喝一聲:“來的好!掄起木棍就朝大黃狗的腦袋上狠狠一擊,大黃狗在空中沒法轉向,被這一擊結結實實拍在腦袋上,頓時滾落在地。
一擊得手,安以歌大喜,”畜生就是畜生。“
然而這一擊雖然打的大黃狗有些暈頭轉向,但它也只是搖了搖頭就準備繼續撲上來。安以歌哪會給它這種機會,不等它完全爬起來,又是一腳踢在大黃狗肚子上,將其踹到之後,接連幾棍往它腦袋上招呼。
”狗東西,你也就能欺負趙奶奶這樣的老人!既然你運氣不好,敢欺負到我頭上,今天你是必死無疑!“
這大黃狗不僅體型比一般的狗更大,身體素質也是明顯高於普通的狗。眼見自己幾棍下去都沒有照成太大的傷害,安以歌只得調轉木棍,用尖銳的木刺對準大黃狗脖子的地方,就準備一捅下去,要了它的狗命。
然而就是這片刻的喘息,大黃狗反應過來,一口咬住了木棍,咔嚓一聲,木屑飛濺。彼此一用力,木棍頓時斷裂開來。
”靠!“
武器被毀,安以歌順手就把手裏剩下那半截木棍往大黃狗頭上一砸,然後連忙在周邊尋找看還有沒有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然而大黃狗的恢復速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快,就在這片刻功夫就已經站起身,然後朝着安以歌猛撲過來。
安以歌沒能防備,一下子就被大黃狗撲倒在地。眼見着那張開的血盆大口朝着自己面門撕咬過來,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去格擋。
伴隨着“咔噠”的一聲,安以歌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骨頭被一口咬斷,然後就是劇烈的疼痛襲來。
他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嘶……”
大黃狗還在拚命地撕咬,安以歌被疼痛刺激地幾乎要失去理智,另一隻沒有被咬到的手直接抓上了大黃狗眼眶裏生長出來的枯枝,然後一口咬在了大黃狗鼻子上,也學着它的樣子拚命撕咬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抓住了枯枝,還是鼻子吃痛。大黃狗“嗷嗷”地哀嚎幾聲,很快便鬆了口,然後左搖右擺死命掙扎。
但是安以歌哪裏肯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死都不肯放開。
一人一狗僵持許久,終於,隨着大黃狗猛地一擺頭,安以歌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腦袋不知道磕到什麼東西,頓時眼冒金星,嘴巴也不自覺地鬆了開,但抓着枯枝的那隻手卻依然緊握。
感覺到大黃狗的掙扎並沒有停歇下來,反而有所加強,安以歌心中頓時明白,看來這枯枝就是它真正的弱點。
“狗東西,被老子抓到要害,這回看你死不死!”
安以歌腰身一擰,用雙腿死死夾住這該死的狗頭,然後拿出最後的力氣開始使勁掰扯手裏的枯枝,頗有一種不把它掰斷誓不罷休的精神。
感受到眼前這個人類不死不休的氣勢,再加上要害被拿捏住,大黃狗掙扎的更為急迫起來。口中一會是“嗷嗚嗷嗚”的犬吠聲,一會是趙奶奶那慈祥和藹的聲音:“阿飛啊,你回來了啊?”聽地安以歌是一陣雞皮疙瘩。
終於,在大黃狗又一次左右搖頭的時候,安以歌調動全身的力氣往反方向使勁一擰,一截枯枝被他順勢掰了下來,然後用最尖利的地方對着大黃狗的脖子狠狠一紮,頓時鮮血飛濺,大黃狗哀嚎不已。
又過了好一會,大黃狗的掙扎才漸漸消失。安以歌小小翼翼檢查了一番,確定它是真的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牆邊,靠牆坐在地上。心跳漸漸平復下來,但隨着體內激素的退去,一陣陣劇烈的疼痛猶如潮水般要將安以歌淹沒。眼前一黑,安以歌眼看就要暈厥過去。在這關鍵時刻,他猛地一咬舌尖,又從半昏迷的狀態清醒過來。
安以歌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心中暗道:“現在這樣可千萬不能昏迷過去,這裏本就少有人經過。要是不及時止血的話,恐怕被人找到的時候只能給我收屍了。必須要找人求救!”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用最後那一丁點力氣從胸腔中擠出兩個字:“救命!”
可話才剛剛出口,一陣莫名的寒意陡然間席捲了全身。
沒有聲音!
“怎麼會?如果剛剛一直發不出聲音是因為那隻該死的狗的話,現在它已經被我弄死了,為什麼還是沒有聲音?”
安以歌轉頭看向不遠處大黃狗的屍體,這一看就又給他嚇了一條。
只見那大黃狗原本橙黃色的皮膚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黑灰色,而原本壯碩的身軀此刻已經變得無比乾癟,黑灰色的皮膚緊貼在骨骼上,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最詭異的是,那原本被安以歌掰斷了一截的枯枝竟然又重新生長了出來,而且還比原先長得更大了。
那枯枝此刻彷彿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扭動,不一會就從大黃狗的眼眶中爬了出來,看着情景,似乎是枯枝吸幹了大黃狗的身體。
看着這副詭異的情景,安以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怎麼會……這特么又是個什麼玩意?”
還沒等安以歌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見那團枯枝先是蜷縮在一起,然後猛然炸開,接着這股勁飛速地射向了安以歌的面門。
安以歌驚恐地閉上了雙眼,腦中只來得及浮現出兩個字,“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