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死了男人是常事
婺城距離蒙塗山並不遠,車程不到一日。
陸靳開車的速度並不快,似乎並不着急前往。
南黎坐在後頭,安心地看着外頭的景色。
似乎是在家裏待的太久,外頭的空氣都有了別樣的味道。
沿途茂盛的草木,密集的藤蔓,綠意盎然充斥眼底。
祁盛越過車內的後視鏡,看到她漸漸放鬆的姿態,唇角微勾。
他還是很好奇,陸靳到底用什麼理由把南黎騙出來的。
他問了很久,陸靳不說,南黎也不告訴他,神神秘秘的。
車子開了兩個小時,車內的三人都沒有說話。
陸靳從置物盒下頭拿出一些小零食,朝後伸手。
南黎看了他掌心的東西,頓了兩秒接過,“謝謝。”
是巧克力棒。
她撕開包裝,捏着一根往嘴裏送。
祁盛正要說話,陸靳便又抓了一包遞給他,堵住了對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祁隊,吃嗎?”
祁盛抿抿唇,接了過來。
南黎吃了一整包的巧克力棒,太甜了,從統一的背包側面,拿出她自己的水杯,擰開喝了幾口。
嘴裏的甜膩瞬間沖淡一些,舒服多了。
她看了眼時間,看向駕駛座的方向,“可以換着開。”
陸靳點頭,“好。”
南黎以為他會拒絕,沒成想兩個小時后,前後兩輛車集體停下放水后,陸靳便把駕駛座讓了出來。
南黎調整好座椅,看了眼導航路線,發動車子,同時問出疑問,“為什麼不直接開直升機,我看蒙塗山有好幾架直升機在,這樣更快。”
祁盛本閉着眼,聞言睜開,“因為陸靳和我,並非隸屬於蒙塗山,無法支配人家的軍需物資,況且本次是配合昆虛山的任務,說白了,咱們是配角,不能喧賓奪主。”
南黎瞬間覺得,無論什麼情況下,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她頭疼的人情世故。
但她很快又反應過來,回頭看了眼陸靳,“你當初說會有阿爾法的消息,誆我呢?”
陸靳表情一滯,“不是,確實有他的事,失蹤的孩子究竟是他唆使人做的,亦或他和無間有勾結,還不能確定。”
南黎緊了緊方向盤,不問了,將油門踩下去。
車子忽然提速,讓後面那台車措手不及,立刻追上去。
晚上七點半,車子停靠在郊外。
今晚大家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紮營。
沒有帳篷,選擇睡車裏,或者睡袋裏。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黑暗吞沒的時候,篝火已經燃起。
南黎覺得每個人都不着急,一行人架火烤肉,拿出各種速食罐頭的樣子,更像是出門宿營。
她跟着去附近撿了些柴火,放在火堆旁邊。
三五公分厚的石板被沖洗乾淨,架在火上,等石頭燒熱,開始往上面放速食培根和一些牛排罐頭。
旁邊有人在加熱自熱米飯,陸靳將一盒加熱好的宮保雞丁米飯遞給南黎。
南黎接過來后,一行七人全都在篝火四周坐下,分發著石板上的烤貨。
夏季的夜晚,火光烤在皮膚上,帶着股灼熱的氣浪往臉上撲。
南黎坐的不遠不近,她沒打算吃烤肉,可祁盛一塊接一塊往她盒子裏夾。
她默默吃着,聽其餘六人閑聊。
今天已經和隊友熟識了,但還是沒什麼話可說。
扒飯的動作加速,吃完后,將盒子放進統一的垃圾袋裏,轉身去不遠處的河邊消化食。
“別走太遠。”祁盛嘴裏嚼着肉,朝她的背影喊。
南黎沒回頭,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
她又不是小孩。
在河邊找了塊平穩的石頭坐下,流水潺潺,蟲鳴四起。
茂密的植被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
南黎撿起一塊石子往水裏扔。仟韆仦哾
圈圈漣漪,以擊落點為中心,朝外圍擴散。
她抬頭看向河流的前端,黑暗中,彷彿有一艘微型遊艇,晃動在那裏。
遊艇的造型像一隻老鼠,玻璃里晃動着熟悉的兩道身影。
她的耳邊似乎也挺多了熟悉的說話聲。
有些稚嫩。
卻讓她懷念。
那是還未‘成年’的連淵,跟在她身後,每天不厭其煩地喊她姐姐。
南黎脊背挺得很直,盯着那個方向久久不動。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直到一塊飛石擊向遠處,咚的一聲響,拉回她的思緒。
她側着頭,看到祁盛嘴裏叼着根細細的草桿,來到身邊,摞了兩塊石頭坐下。
“傻愣什麼。”
南黎輕輕眨眼,“吃飽了?”
“還行。”
南黎拿出一貫啤酒,已經開了拉環,遞到他身邊,“喝嗎?”
祁盛雙眼放光,立刻伸手去拿。
接過後,仰頭一大口。
微涼的液體劃過食道,舒爽地打了個嗝。
爺倆靜默無言。
祁盛偷偷看她,南黎本就話不多,現在的話更少了。
“出來透透氣,心情有沒有好點?”他問。
南黎撿起小石子,一顆接一顆往水裏扔。
每一顆落下的位置都是相同的。
祁盛嘆口氣,“姑娘,我知道你不想聽,我……”
“知道別人不想聽,那就別說了。”
“我偏說!”祁盛將酒瓶往石板上一摜,又趕忙抓起來,“死了男人是常事,末世里夫妻陰陽相隔的太多了,你不能為了他,連自己生活都不要了。”
南黎平靜地看着他。
祁盛卻被她眼神看得渾身發毛。
“反正都說了,大不了咱們打一架,人的眼睛長前頭為什麼?因為要朝前看啊!你身邊又不缺優秀的男人,幹嘛總耗在原點?”
南黎挪開視線,繼續往剛剛那個位置扔石子。
咚咚咚。
連聲音都是相同的。
無聲的回答,有時候更有力。
祁盛將一瓶酒都喝完,無力地起身。
南黎這時候卻開了口。
“我朝前看了。”
祁盛嘴角一僵。
“我好好的生活了,沒看到嗎?果園裏那些植物,動物,都被我養的很好。”
祁盛直接將鋁罐捏憋,表達他的不滿。
“祁叔,你中毒的時候,一直喊老妖婆,為什麼?”
祁盛表情頓時石化,不敢置信地看着南黎。
恰逢南黎仰起頭,眼底含着果不其然的笑意。
“你看,你有恨忘不了,我也一樣,我有愛忘不了。”
祁盛胸腔壓抑地起伏,最終咬着牙看向遠處漸漸熄滅的篝火。
“好,以後我不提他了。”
南黎看向河流前端,那裏沒了微型遊艇的虛影。
祁盛走遠后,她鬆開了緊握的右手。
最後一塊指甲大的石子,被她輕輕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