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十月,智科正式宣佈停牌交易。
眾人終於知道了宋泠音要幹什麼。
借殼上市。
智科這個殼是個不能再好的選擇,市值低,板塊合適,債務乾淨,股權清晰,最重要的是,宋泠音背後有高家的支持,地方政府那邊自然是同意的。m.
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暗道一句南家真是一脈相傳的狠人。
南新知徹底將南齊趕出集團之後就把南齊親自命名的公司盡數抹除了南齊的痕迹,而如今宋泠音動的智科,是當年老爺子將集團交給南齊之後退休下來,為了紀念親女兒的逝世所創的一個公司。
如今宋泠音為了自己的集團公司上市,居然真的敢直接吃掉這個紀念自己親媽創立的公司。
智科辛辛苦苦做上市也不容易,其實並沒有到要退市的地步。
可宋泠音從七月接手以來大刀闊斧地開始置換資產和股份,並且直接堪稱蠻橫地利用自己第一大股東的地位,開了股東大會說服了寥寥幾個股東順利推進了停牌借殼上市的計劃。
泠風蒸蒸日上,南元青持續不出山顯然是默許態度,加上宋泠音背後的靠山可是高家,股東們都是聰明人,沒有一個反對的。
宋泠音的決絕手段讓她坐實了這京圈小祖宗的名頭。
也讓南家都是不認血親的瘋子的戲謔之語再度在圈子裏風靡。
南新知雖然無所謂自己的名聲,卻不准他們對宋泠音太過置喙,特地在一次聚會上發過一次脾氣。
宋泠音聽說之後請他吃了頓飯。
“你跟他們計較什麼,嘴長在人家身上,再說,我都不在意,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
南新知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要背着六親不認的罪名,不好吧?”
宋泠音真的不在意,“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南新知又好氣又好笑,伸手點了點她,“你,今年才二十三歲,別他媽跟我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出家了,六大皆空是吧?”
宋泠音只是垂眸笑着不說話,南新知心中一跳,“不是吧你,別嚇你二哥。”
她悶聲笑起來,“我不信佛。”
她只信她自己。
南新知結結實實被嚇了個夠嗆,喝了口酒壓了壓驚,“確實,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跟下一秒就要登仙了一樣。”
誰能想到內里居然是這樣的。
南新知一輩子只怕過兩個人,一個是高鴻聲,一個就是南願誠。
兩種怕不一樣,前者是閱歷和權勢地位壓制之下的怕,後者是智商壓制和擔憂他豁出命的怕。
宋泠音如今是第三個讓他有些怕的人。
但南新知知道宋泠音為什麼要動智科。
因為她不想要這個冠冕堂皇的紀念品存在。
從智科到智科大樓,所謂的紀念,不過是如同那塊無字碑一樣,是對放逐荒唐又可笑的粉飾和遮掩。
宋泠音一定要吞掉這個殼,然後讓智科消失於這個世界。
這是她體面的抗爭,只有南新知知道,她選擇用這種方式將南枝在南家的痕迹一一抹除,最後徹底抹除舊的南家。
只剩下……南二爺,和宋泠音。
宋泠音對上南新知沉凝又哀傷的眼神,“往日沒心沒肺恣肆妄為的南二爺,竟也有這般的傷感的時候?”
南新知搖頭一笑,“沒有,我在想,要是不認回來你就好了。”
從前他覺得要是早點認回來宋泠音就好了,如今又覺得,還不如不認回來的好。
“不,剛剛好。”宋泠音微微笑起來,認真道,“真的,剛剛好。”
人的一生不應該是一條前後不見的迷惘長路,是回形世界。
知道來處,才有了正確的去處,不會重蹈覆轍。
南新知說不出話,只覺得心中堵着一口氣。
所有都想要宋泠音肆意隨心的活着,他們都可以是她的依託,但其實每個人的肆意都是自己的選擇,而並非他人的支持。
宋泠音選的是清醒透徹地活着,就註定需要走上這條過於赤裸沒有粉飾的路。
“對了,那礦山,你見了爺爺他估計就會給你了。”
他忽然直白地問道,“老爺子,還有多久?”
宋泠音歪了歪頭,“什麼還有多久?。”
兩人對視,女子的貓唇逐漸上揚,她忽然笑出聲來,“活多久,在老爺子自己的心。”
包間之內,即便是最鬆散的狀態,女子依舊脊背挺直,半靠在椅背之上,微微仰着下巴,垂眸噙着笑容,紅唇雪膚,因為連日操勞,皮膚透着些許病態的白。
她淡然伸手捏着一隻茶杯,“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南新知深吸了一口氣,“老實說我真的有點開始害怕你了。”
他說得跟玩笑一般,但兩個人都知道那不是玩笑。
南新知現在懂了為什麼江城那群人提起宋泠音都頗為忌憚,也懂了為什麼霍成江那般的人也能讓宋泠音分一杯羹。
“爺爺讓你周末有空回家一趟。”
宋泠音抿了一口茶,“知道了。”
“你要是不遵紀守法……”南新知笑了笑,“只怕這會兒南家和宋家的產業都是你的。”
宋泠音懶懶抬眼,“我有潔癖的。”
旁人用過的東西,她才不要。
南新知被逗笑了,“隨你。”
宋泠音要不是真的潔癖,哪裏還有謝清予獻殷勤的份兒?
周末,南家大宅終於等來了兩個主人翹首以盼的寶貝外孫女。
“怎麼又帶東西來?”
闞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外孫女,半是嗔怪半是歡喜。
宋泠音笑道,“外祖父的葯得續上啊,要不膝蓋疼,聽說最近睡得好了些?”
“是啊,以前他四點就醒了,最近倒是七八點才起來。”
宋泠音垂眸聽着老人家絮叨,沒一會兒南元青就清了清嗓子,“泠音,跟我去書房,看看我新收的一冊書。”
她笑着跟了過去,老爺子收了一副黃庭堅的字。
宋泠音是真喜歡,正細細看着,忽然聽得老爺子悠悠道,“這些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夢到年輕時候的事,還有你母親。”
“南枝她是個好孩子,可惜了。”
“你是她唯一的血脈,我總覺得,我是年紀到了,快要忘記的事情最近又開始想了起來,那些人啊,好像在夢裏跟我說話,我只怕是要到時候了。”
宋泠音垂眸盯着那副銘,沒有說話。
“年紀大啦,泠音啊,老大不中用,老二得了他想得的,我剩下的東西,都是留給你的,前幾天遺囑已經公證過了,我先叫你知道,若是老二不服氣,我替你撐着腰。”
宋泠音忽然問道,“說起來,上次給外祖父帶的那幅畫,外祖父喜歡嗎?怎麼不見掛出來?”
“自是喜歡的,那幅畫,精髓就在那枝頭上,實在是鋼骨,我讓管家掛在我房間裏頭了。”
宋泠音笑了笑,“外祖父喜歡就好,我替母親盡孝,卻不是惦記外祖父手裏的東西的。”
“無妨,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給你,也是我樂意。”
南元青定定看着書桌后的宋泠音,眼前恍惚間彷彿看到了當年的南枝。
南枝不愛書畫,也不喜歡陪他在書房裏看畫,只喜歡研究那什麼勞什子的物理。
他就想着,能有一天,她能跟自己在書房安安靜靜,一道說話看書,那也很好。
宋泠音卻想起在大周時候,她在書房內研習醫術古籍,她的師傅在一旁說起有一副秘葯有個近乎夢幻的名字。
那葯的名字叫,舊夢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