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東宮
太子的話倒是不無道理,可就算陛下賜婚板上釘釘,也是要時間的,她還沒及笄呢!
她繼續搖頭,知道不能和太子硬碰硬,她只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臣女失蹤多日,家中父母只怕擔心壞了,臣女理應回家看望父母。”
看着突然變得嫻靜下來沈蘇落,燕幽懷神色也恢復平常,只道:“沈家二姑娘從未失蹤。”
沈蘇落總覺得太子這是話裏有話,但她還是不大理解,詢問:“臣女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聽了太子一番解釋,沈蘇落完全不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她在茶樓裏頭聽人說江湖傳說,就有這麼一個橋段,當時只覺得是無稽之談。
“那……”她有一事想不明白,詢問:“殿下既說臣女阿爹阿娘都沒認出破綻,殿下只見了一面如何得知那個人不是臣女?”
難不成太子比她阿爹阿娘還了解她?這不能呀。
“太過恭順,不像本太子所見的沈二姑娘。”
沈蘇落一愣,難道她對太子還不夠恭順?
她承認之前的確是無禮了也是因為太久沒了京城的束縛,所以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
也就是所謂的本性暴露,
她有些好奇,詢問:“太子殿下,臣女和那人各有哪些區別?”
若是太子都能說出一些,她不信阿娘阿爹看不出破綻,但大哥哥是一定能看出來的。
“想是比沈二姑娘聰慧些,不然沈二姑娘也不會淪落至此。”
太子只給出了這麼一句點評,沈蘇落聽着也沒覺得不高興,的確是她自己蠢了,不然也不能中了圈套。
“那殿下何不……”沈蘇落突然一頓,想到了什麼后豁然明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
所以太子會偷偷把她帶到東宮,然後讓那幫人肆無忌憚起來,才好得知其目的。
那目的是什麼呢?
未來儲妃的位置!
沈蘇落一時間如鯁在喉,她就知道嫁給太子不是好事……
霏霏說的沒錯,嫁給太子當太子妃是她幾世修來的怨氣。
懸崖哪裏若不是她命大,她只怕早就沒了,每次都萬分驚險,死裏逃生。
所以那個“沈蘇落”的目的是太子,又需要她的身份,想必暫時不會動沈家。
這麼一理瞬間就說得通了,太子能來救她,想必也是因為此時關係到東宮。
就說沒多少交集的人怎麼會因為婚約來救她,這有了目的才有了行動。
“殿下,我記得回京城要路過臨安,聽說臨安有個道觀十分靈驗,太子殿下可否在臨安停留?”她笑眯眯地問着。
去觀里求幾張平安福,再弄幾張鎮邪的鎮一鎮太子身上的煞氣。
太子應允了她的提議,到了臨安時她也求到了需要的符。
只是她帶上了面紗以及斗笠,無名攙扶着她。
太子還給她改了個姓為芩。
臨安不似京城那般熱鬧,河邊楊柳青青,微風蕩漾,幽徑小道偶見行人前來三生道觀。
“無名,你說我送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會要嗎?”沈蘇落詢問。
她手裏拿了三張不同的驅邪符咒,在道館裏她向老道長描述和太子有關聯就會倒大霉。
當然,她也沒說是太子,老道長說太子身邊是有邪祟作怪,帶上后三日之內可祛除邪祟。
雖不完全當真,就當求個安慰。
“只要是姑娘送的,殿下自然都會喜歡。”無名笑道。
不得不說無名就是會說話。
正走着,小道拐正街的抹角處迎面就撞上了個行路匆忙的男子!
人倒是沒事,只是那男人手裏的紙張全掉了。
男子顯得十分緊張,蹲下就開始撿地上的紙,沈蘇落見狀也幫起了忙。
直到所有紙張都撿起來時,沈蘇落遞給男子自己所撿的部分。
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是鬍子拉碴頭髮松亂,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松垮。
男子伸手接過,在抬眼看到帶着白紗斗笠的沈蘇落時恍然失神,
“公子?”
見男子發獃,沈蘇落還有些不解,隨後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婉!小婉……”
“休得無禮!”無名怒聲拉開了男子與沈蘇落的距離。
小婉?沈蘇落倒是認識一個小婉,如今也不知道小婉怎麼樣了。
男子跌坐在地上,聲音逐漸泣不成聲,他趴着撿那些散落的紙張,一邊撿還一邊對沈蘇落道着歉。
“姑娘,我們走吧。”無名道。
而沈蘇落瞧着這男人有些面熟,仔細瞧了瞧,道:“永安公子?”
聽到永安公子這個名字,男子有些發怔,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沈蘇落:“姑娘認識在下?”
“久仰永安公子大名。”沈蘇落道。
永安公子從前在京城是個才子,後來不知怎麼到了百花樓去,她也就見過這永安公子一面。
還是霏霏拉着她去百花樓瞧新鮮的時候,那時她們惹了人,姑娘身份也被發現,還是藏進了永安公子的房間才逃過一劫。
“聽聞永安公子已中了榜,怎在臨安?”她詢問。
永安公子在百花樓的時候一直被人當笑話,這一中功名更是京城人人都知道。
“家妻已亡。”沐柳說著低下頭繼續撿地上的紙張,那些紙張似乎都是一些往來書信。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永安公子節哀,想來令夫人也希望公子宏圖大展,平步青雲。”
沈蘇落說罷沐柳依舊只顧着整理手中的紙張,似乎沒有聽進去,但好像動作也越來越緩慢。
見此,沈蘇落對無名開口:“走吧。”
直到腳步聲走遠了,沐柳才抬頭再次看了看那背影,凝視良久才收回目光。
沈蘇落回到馬車上的時候發現馬車已經換成了極其低調的樣式,這樣坐個人剛剛好,不會擠也不會空。
她送給太子符的時候太子是嫌棄的,雖然嫌棄但也收下來,她漸漸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天似乎已經黑了。
睜開眼睛,只看見到了眼前的布料紋理,鼻尖也充斥着淺淡香氣。
“嗯~?”她動了動腦袋,抬頭時正好看見太子殿下眸睨視她了一眼。
“醒了?”
沈蘇落這會兒還有些發懵,點頭應了一聲“嗯”,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太子好像抱着她,還在走路。
“這是哪?”突然出現陌生環境總是先令人不安。
“東宮。”
太子冷冰冰地回答着她,她覺得太子的心情好像又變得很差了。
她也不敢再多說話,任由太子抱着,反正不用她走路。
她小幅度地展開了東張西望,東宮和她見的皇宮幾乎差不多,只是小上了些。
樓閣富麗堂皇,燈火通明,處處都透露着皇家的氣派。
不等她看到地面全貌,似乎已經是到了地方,太子把她安排在了一個比她閨房大上三陪不止的寢殿中。
幾乎是在她沒反應過來太子就匆忙離開了,只吩咐無名好生伺候。
“姑娘,奴婢為您沐浴更衣。”無名行禮道。
沈蘇落頷首應下,這會兒她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我的貓呢?”
無名回道:“姑娘不必擔憂,殿下將小煤球送到獸醫鋪去了,過兩日給姑娘送來。”
沐浴更衣完后,沈蘇落才有了閒情逸緻參觀這個寢殿,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寢殿所有的物件無一不是她喜愛的。
似乎是為她量身而打造出來的,自然,她也知道不可能。
那呈梅枝狀的燈盞吸引了她的目光,點燃的梅花蠟燭在燈托上曳曳生姿。
看着這燈盞,她當真是覺得好生奇怪,這和她屋裏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且她屋裏的燈盞是大哥哥送給她的,大哥哥說她小時候看了梅花,就想要梅花一樣的蠟燭,梅樹一樣的燈盞。
或許……是巧合。
“姑娘,可還喜歡?”無名笑問。
沈蘇落頷首,仔細聞,這殿內還有股清雅梅香,想來是這蠟燭發出來的。
“梅花蠟中加了月梅香,燃燒起來便有梅花香氣。”無名解釋道。
“嗯。”沈蘇落點頭,她這會兒還是有困意的,踩着腳下暖杏色地毯便往床榻去。
床上被子和她自己所用的幾乎一模一樣,淺淺杏色,沒有任何紋樣。
她最喜歡這樣的被子。
突然間覺得太子是不是把她房間裏的東西都給她搬空了?
但很明顯這裏的被子比她自己蓋的被子大了許多。
無名給她捏好被角後放下了簾帳。
不知是疲憊的困意來襲,或是有助眠的香,沈蘇落很快便熟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沈蘇落再次醒來的時候剛好辰時,昨夜似乎睡得格外好,並沒有換了地方的陌生。
“姑娘您醒了。”
沈蘇落才坐起來,無名就帶着幾個早早恭候在外的宮女走了過來。
無名靠近床榻,同另外一個宮女為她掀開了簾帳。
一大早被這麼多人伺候,沈蘇落當真是不習慣的,什麼都是一氣呵成。
坐在梳妝枱前,無名開始為她梳頭,她拉開了首飾匣子,本以為會是空的,但裏面卻是滿滿當當,金玉釵,手鐲什麼的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問道:“這裏以前住的是誰?”
無名道:“此殿都是歷代儲妃所居。”
“那這些東西……”
她不信那個女子離開會不帶走自己的首飾。
“這裏頭都是殿下為姑娘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