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義氣
祠堂里充斥着香火氣，雲煙霧繞，很是嗆人，卻安靜得出奇，陸明扶着陸安走出祠堂，忽然面前湧來了一堆人，都是陸家村的長輩與同年，上來關切詢問。
他們見祠堂里的動靜消失，便想着過來看看情況，有一白髮老頭快步行來，眾人紛紛讓路，走到陸明和陸安兄弟面前。
“小明，小安，你們，這，這，這……”
陸安聲音虛弱，叫了一聲：“二爺爺……爺爺和秀兒……沒了！”說完之後，竟然痴痴哭出聲來。這位白髮老者是村長親弟弟，排行老二，陸家村人都稱呼他為陸二爺。
陸二爺悲從中來，瞬間老淚縱橫：“大哥……秀兒……”身後跟着的陸家村人哭哭啼啼，村長走了，他們很難受。
陸明安慰：“陸二爺別慌，我和陸安聯手，已經將那毛神斬殺，我們陸家村人再也沒有神明欺壓我等。”
“此言當真？”陸二爺收住哭聲，看着陸明點頭，頓時惶恐失聲，眼裏閃過一絲快意，隨即面色一變：“你們跟我走。”
說完之後，拉着陸明和陸安兩人，向著村口走去，並且驅散了隨之而來的眾人，讓他們待在家裏，關好門窗不要出門。
嫌棄手杖妨礙走路，立馬扔掉，一瘸一拐拖着兩人，並且對跟來的兒子道：“大郎，你去將柜子下面的的檀木盒子取出。把裏面的一隊玉鐲子和一對珠花拿來，趕緊！”
身後，一個粗布麻衣的大漢應了一聲，也沒有問話，自去家中取東西。
陸二爺叮囑道：“明娃子，安娃子，不是二爺爺不留你們，是你們待在這裏太危險了，趕緊去城裏，還能逃得一線生機。”
見兩人不信，解釋道：“從前神明作惡，有匹夫弒殺神明，全村喜悅，但是還沒來得及擺出慶功酒，那匹夫便被城隍手下陰兵擒拿，吊在城隍廟外人有陽光暴晒，野狗啃食，你們若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鬼神傳遞消息的速度，非我們凡人可以想像，他們過來最多一炷香功夫就能收到消息，你們找機會往大城市裏面去，在城市裏面那些神明不敢太過分，也許能博取一線生機。”
陸明黯然：“可是陸爺爺和秀兒的他們還在祠堂，我們還沒有祭拜。”
陸安堅定道：“對，我還要給爺爺和妹妹守靈。”
兩人很堅定，陸二爺捶胸頓足，大呼蠢貨：“你們兩個兔崽子，大哥和秀兒的屍身我會處理，不會讓他們暴屍鄉野，你們先逃命去，到時陰兵來襲，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這時候，大郎氣喘粗粗跑來，拿着一個檀木盒子，取出玉鐲子遞給陸安，取出珠花遞給陸明，叮囑道：“窮家富路，你們逃命在外，一定要小心，把錢帶在身上，多少能有點用處。”
陸安淚流滿面：“二爺爺……”更咽着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我們今日便走了，您和大伯你們多加保重，孫兒不能在跟前盡孝。”
陸明無言，將珠花珍而重之的揣進懷中，對着陸二爺深深鞠躬。
陸二爺在大郎攙扶下，揮了揮手，無盡的語言更咽在胸口，只吐出兩個字：“去吧。”
西北方向，晴朗的天空忽然風起雲湧，瀰漫來一陣香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襲來，陸二爺面色一變：“他們來了，趕緊走！”
看着兩位少年離開的背影，陸二爺哈哈大笑：“我陸家的兒郎，出息了！此舉當浮一大白！”
“大郎，回去喝酒！”
兩人都沒有收拾東西，直接向著村外走去，走了一會兒，陸安停下腳步道：“陸明哥，我們分開走，能走一個是一個。”
陸明怒聲斥責：“我們是兄弟，豈能扔下你一個人獨自逃跑，那毛神是我們一起斬殺，若是神明或者陰兵趕來，我們兄弟並肩作戰，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話音剛落，將陸安背在背上，運足功力，健步如飛。草叢上，只能看見一道幻影，陸安解釋道：“明哥，你聽我說，我們兩個在一起，一定跑不掉，我可能會死，但你一定會死。”
“你看這裏有我在‘金牛學院’就讀的身份牌，那些毛神對我‘金牛學院’頗為忌憚，只要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他們不敢真的殺死我，不然我們學院老師一定會找城隍要個說法。”
陸明道：“行，那我將你送到金牛學院，我在想它法。你現在先行調整肌肉，減少血液流逝，不然撐不了多久。”
天色愈發陰沉，浩浩蕩蕩遮蓋着蒼穹，向著陸家村的位置，涌了過來。
幾乎能聞到空氣中的香火氣息，陸明走上大路，這是快速通往淵城的路，猛然看見那條大路上，有幾名好幾丈高的虛影，由天上降下的雲彩凝結。
陸明轉身就走，直奔山林，那明顯是神明降臨，根本打不過。
“陸安，你忍着點，我們一起走。”
陸安咬牙道：“大仇未報，我豈能死在這裏！”
“好，那你堅持住，大丈夫豈能輕易言敗。今日神明追逐我們如同喪家之犬，來日我必定斬盡九州神明！”陸明趕緊安慰，生怕陸安堅持不住睡了過去，感受到背上的人重重點頭，同樣鬆了口氣。
山裏的路陸明很熟，曾經在裏面采草藥，倒是知道山裏面有幾座山神廟，越靠近大路的地方寺廟越多，那些是方便給過路的人祭拜，陸明越是走心裏越沉，深山老林裏面神明少些，但是有猛獸，甚至是妖怪，陸安渾身是血，最容易引來一些嗜血的生物。
前有虎狼，後有鬼神。
森林灌木鬱鬱蔥蔥，兩人從半人高的灌木叢中走過，不遠處有血跡殘留。
陸明和陸安注意到這點，大呼糟糕。
陸安顫抖：“陸明哥……”
陸明鎮定道：“別慌，我記得附近有條河，我們過去洗洗乾淨。”
此時，陸安已經恢復了一些，雙臂已經接上，雖然胸骨塌陷三五根，但是雙腿沒有問題，可以跑路，逃命的時間不要去在乎會不會導致損傷加重，若是在意，失去的就是命了。
陸明帶路，兩人在山林中奔襲，很快，來到一處清澈溪流。小溪嘩嘩流，陸明捧了一口飲下，只覺得甘甜無比，陸安喝過水，身上的疲倦少了幾分。
陸安猶豫道：“我們若是在這裏洗漱，乾涸的血痂洗刷下來，血腥味順着溪水留下，那些毛神豈不是順着味道就聞了過來。”
陸明安慰：“我們趕緊洗乾淨身體后，順着溪流下遊走去，他們不會發現我們。”
“他們明知道我們想要到達大縣城去，那些神明守候在大路之上，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奔向了山林，但是我們身上的血腥味沒有藏好被發現蹤跡；我們現在在此處洗去血腥味，按照剛才的思路，他們一定猜測我們會順着溪流上方山林更深處逃竄，我們偏偏往下方走去，讓他們向著上方追去，再次彼此錯開。”
陸明催促，趕緊洗漱，兩人坦誠相見，很快洗去身上的血污，將衣裳也洗了一遍。陸明將兩人的衣裳擰乾，然後湊合穿在身上，用濕了的鞋子使勁兒拍打岸上的石頭，甩出水分。
雖然身上潤潤的，但是總比光着好。
兩人沿溪而下，跑了上百米后，陸明看見踩在地面上再也不會留下不會看出濕潤得到痕迹后，頓時叫住陸安。
“我們折向往東邊走。那些神明數量眾多，雖然會大部分向著上游追，難保不會兵分兩路，向著下游追來，更會在我們洗漱的地方，繼續向東行去，但順着下游追來的人，很快會發現我們走過的水潤痕迹，我們現在鞋幹了，在轉向東行，他們追來的人，便會少上很多。”
陸安頓時五體投地，佩服至極，贊道：“明哥，若是你在金牛學院求學，一定能學會上乘武學，現在便不會由神明追着我們跑，而是我們追着神明殺！”
陸明擺擺手，道：“我背着你過河，盡量減少轉換方向的痕迹。若有機會，我以後回去金牛學院。”
說著，立即將陸安背在背上，足尖在東邊一棵小樹苗上輕輕一點，向著西方掠了過去，他足尖在小樹苗根部留下了一個小痕迹。
陸安疑惑：“我們不是向著東邊走，你怎麼向西邊走了。”
陸明健步如飛，縱身一躍便是三丈開外，等到奔跑了上百米，身體逐漸能腳不沾地、踏葉而行，便以半圓的痕迹轉向，立即折向東方。
低聲解釋：“我們實力不高，不會御劍飛行的本事，停步轉向一定會留下痕迹，這種痕迹消除不掉，不如在隱蔽處留下痕迹，他們便會循着痕迹向西邊追來。但他們一定想不到，我會趁這段距離助跑，達到腳不沾地、踏葉而行速度，然後就此拐彎，立即折身變向，向著東方跑路。”
沒過幾分鐘，陸明便再次回到小溪邊，立馬橫跳跨過小溪，向著東方前行。
陸安腦子都大了，稀里糊塗什麼玩意兒，只能服氣，卻帶着欣喜。
“這樣豈不是說那些毛神追不上我們，我們暫時躲過一劫。”
陸明搖頭：“根本躲不過，他們已經追上來了。”
陸安面色蒼白：“我們剛才七拐八彎，花費的功夫豈不是白費了？”
陸明微微搖頭：“並沒有白費，我們剛才的計策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