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驅寒排毒
南沖坳背桔子樹下,張濤貪色遭糞潑。
看着他這滿身糞便的糟蹋樣子,蘭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蘭花的笑聲,讓張濤越發羞怒,一咕嚕爬起來,埋頭往山下跑。
“濤古,拿條毛巾去!”蘭花喊道。
那條毛巾,應該有蘭花身體的味道。可張濤滿臉都是大糞,又怎麼好意思回頭呢?
他逃也似的往山下衝去。
貪色不成,反遭糞便潑,真是太窩火了!
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山窩一個小山塘邊。
他又傻眼了。小山塘乾涸見底,到處是龜裂的灰泥土,僅僅中央處還有一灘渾濁的黃泥水。
我操!這怎麼洗呢?這點水洗手都洗不幹凈。
今年的乾旱竟然如此嚴重,連三面是山的山塘都乾涸了。
遙想過去,每年盛夏,他都帶着一幫夥伴在這山塘里飛躍撲騰,激起浪花朵朵,歡笑聲聲,可現在…
怎麼辦呢?附近再無水源。要想把身上大糞洗乾淨,就得往外走。
往外走,勢必會碰見不少鄉親。
那滿身糞便如何解釋呢?我濤哥的一世英名,不就盡毀在這糞便上了嗎?
張濤正站在塘壩上猶豫不決、一籌莫展時,左側半山腰遠遠傳來喊聲,“濤哥!濤哥!”
他凝神一看,是他的發少猴子張勇。猴子正扛着鋤頭往這邊走來。
他心裏越加着急,絕不能讓猴子看到自己這滿身大糞的樣子。
這傢伙一向嘴碎,肯定會把他這醜事嚷嚷出去。
危急關頭,一個主意從腦子裏冒出來。
他立即跳下塘壩,飛快向塘中央跑去。
一跑到那灘水邊,他就撲倒在泥水裏,又開啟驢打滾模式。
這灘淺水被他這麼一撲騰,立馬四散濺開,被周邊龜裂的泥土吸干。
他雙手不停,抓起濕泥巴,往身上有大糞的地方抹去。
身上沾滿泥巴,再怎麼著,總比大糞要好些吧!
“濤哥,你在幹嘛呢?”猴子在塘壩上驚訝地問道。
“驅寒排毒!”張濤胡扯道。他頭也不抬,繼續往身上塗泥巴。
“還有這說法?”猴子迷惑不解喃喃道。
“你out了吧!今年城裏最流行的,就是這種保健養生法!”張濤一副博學多才的樣子,賣弄道。
身上殘留的大糞痕迹,全部被清理好以後,張濤便爬起身,往塘壩走去。
“城裏人的生活,真讓人看不懂!”猴子依然是一臉懵逼。
“下次哥帶你進城一趟,見見世面!”
張濤神氣活現道,“把泥巴塗滿全身,再放到四方的籠子裏蒸烤,一次消費五十元!”
“哇塞!這麼貴!”猴子不可思議地驚呼道。
跟着,他又露出羨慕的神色,“濤哥,那你今天不凈賺五十元了!”
“那當然!鄉下泥巴也是值錢的。”張濤繼續胡吹道。
“城裏到處都是鋼筋水泥,哪裏有什麼泥巴呢?”
他邊說邊在塘壩上使勁地跺腳,想把身上的泥巴抖下去。
“濤哥,你怎麼把身上的錢抖落呢?”猴子急急道。他嘴角卻掛着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張濤滿身大糞,從山上狼狽跑下來。他在對面看得清清楚楚。
具體這大糞怎麼到他身上的,他估計與挑糞桶上山的蘭花有關。
不過,他不好戳穿濤哥的秘密。人家馬上就是大學生,是要面子的人。
張濤朝猴子屁股上跌了一腳,笑罵道,“你這狗東西,快幫我把背上的泥巴清乾淨!”
“濤哥,這泥巴的味兒怎麼怪怪的呢?似乎…似乎有點糞便味!”猴子意味深長道。
“塘里淤泥味兒能不是這味兒嗎?”
張濤趕緊繞開話題說,“明天什麼時候去上墟呢?”
“七點吧!趕早去天氣涼快些!”
“行!你告訴高子與虎子,明天在學校操場上集合,一起出發!”
“濤哥,你這滿身泥巴,根本就清不幹凈。”
猴子好奇道,“你不會就這樣子回家吧!”
張濤這樣子太不雅觀了,讓鄉親們看到,肯定會把他當神經病。
“附近又沒有水,怎麼洗呢?”張濤苦惱道。
猴子想了想,指着山對面說,“你順山腳往那邊走,書付田裏挖了個蓄水池,裏面還有不少水。”
“那行!我的辣椒放在柑子樹下,你幫我挑回去!”
張濤說完,也不管猴子答應沒答應,徑直往左邊小道走去。
猴子看着張濤遠去的背影,他心裏腹排着,濤哥濤哥啊,你真是膽大包天,人家蘭花是有夫之婦,你也去貪色。
現在,色沒貪成,嘗到大糞味道,該滿足了吧!
當然,這個秘密他暫時得守住。至於守多久呢,那可得看濤哥表現了。
猴子是否掌握他的秘密,不在張濤考慮之列。
他埋頭向前狂奔,只想早點跑到水源地,把身上沖洗乾淨。
在太陽的爆曬下,他身上其癢無比。
那難聞的臭味,更是一陣比一陣猛的往鼻子裏鑽。
一到書付田邊的蓄水池,他便縱身跳下去,把整個身子埋入水裏。
半個小時后,他神清氣爽地從蓄水池裏爬出來,手裏提着一串小鯽魚和泥鰍。
它們是張濤在蓄水池出水口捉的,應該不算書付的私有財產。再說,自己剛才無辜被他老婆潑得一身糞便,這就算找點補償吧!
他沿着一條小山徑,不緊不慢地往家裏走去。
眼前景象,那樣的熟悉,又那樣的親切。這就是他的家鄉——下沖村。
它是神農市最不起眼的一個偏僻、落後的小村。
其村名的來歷,已無從考證。
千百年來,無任何史書和資料,對此有解釋和記載。
就彷彿路邊那些野花、野草,悄悄兒生,又悄悄兒死,誰都不會注意。
改革開放春風吹遍神州大地,自己家鄉雖說也有所變化,但其貧窮、落後的面貌,並沒有得到根本改變。
家鄉的出路在哪呢?我能為家鄉做點什麼呢?
這個想法才湧起,另一種恐慌與擔心,又牢牢將他攥住。
所謂是,此愁無可消,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二天後就出高考成績了,結果會怎麼樣呢?
這些天他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可他躲得了嗎?
他頓覺全身乏力,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着粗氣。
高考考得怎麼樣,他心中有數。
意外的失誤,太多,也太大了!
是以,他對這次分數能否上線,那是沒有半點把握。
如果落榜,自己該怎麼辦呢?
這可怕的事實,宛如一把雪亮的匕首,又快又狠地朝他心窩猛刺過來。
他捂住胸口,像一灘爛泥,跌坐在路邊的草地上。
張濤有個好習慣,痛苦又無法排解時,他就會睡覺,在睡夢裏自我療傷。
這不,他頭一偏,就在路邊睡覺了。睡夢裏,他還做起與蘭花的艷遇來。
按魯迅先生所言,張濤這麼做,用的是阿q精神勝利法。
其實嘛,這並不是阿q獨有,幾乎所有窮人家都喜歡用這一招。
否則,這苦日子怎麼過下去呢?那還不早被苦難給壓垮了嗎?
大概半小時后,一個女人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從遠處走來。
張濤立即被腳步聲驚醒。他睜眼一看,哇!來的似乎還是個美女呢。
她穿着打扮較為時尚,身材也還不錯。
村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美女呢?他仔細想了想,根本沒有一點印象。
美女越走越近,胸前的內容也上下起伏着。
他猛然想起,這不是秋成昨天帶回村裏的對象嗎?他心裏頓時興味索然。
他昨天在路上碰見秋成和這女的。秋成神色驕傲地介紹,這是我的媳婦媚兒。
他掃了媚兒一眼,不由心生感慨,果然名如其人。這女人長相一般,卻天生一副媚態。
她怎麼會看上家裏一貧如洗的秋成呢?老實巴交的秋成,能守住這樣一個風流人嗎?
他心裏有狐疑,也有擔憂,卻沒在臉上表露出來。
秋成四十多歲了,還打着單身。現在能找上個女人,也算很不容易的。
天色已晚,她還往這邊跑幹嘛呢?
幹活嘛,那不可能,秋成家這裏沒有田土。
看風景嘛,那應該是與秋成一起來才對。
看她神色慌張的樣子,就彷彿後面有誰在追趕一樣。
出沖嘛,那更不可能,這裏根本就沒有路通到村外。
她來幹什麼呢?敬請關注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