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暗中動作
巫邢的魔身並沒有對青岩在距離寢殿極近的偏殿裏獃著表示什麼反感的意思。
而青岩也表現得十分乖巧,每日不去探索魔宮的其他地方,僅在自己那座偏殿與葯圃之間來往。
巫邢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顯然神魂怕是虛了一些,否則也不會被魔身佔據主位。
就像第一次相遇之時一樣,巫邢強撐了兩天終於忍不住徹底昏死了過去,這等意志力是相當強悍的,但是對於青岩來說,巫邢最好更加強悍一點。
因為他真的沒法用坦然平靜的態度去看巫邢的魔身。
畢竟,這魔身對他的態度與巫邢截然相反。
青岩蹲下.身看着葯圃之中長勢頗好的靈藥,在種着不少靈草的地方深吸了口氣,有些頹靡的精神頓時變得爽利了不少。
“師父!”洗得乾乾淨淨的鄒安跑過來,手裏拿着一把玉鏟,懷裏抱着幾個空置的軟玉盒。
青岩偏頭看他,笑罵道:“說過多次,切莫叫我師父。”
鄒安將東西放下,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蹲在青岩身邊不做聲了。
鄒安這少年卻是十分看得開,消沉了一兩天之後便捧着一大推醫書來找了青岩,當真是做了個勤學好問的好學生。
青岩讓他握着玉鏟,手把手的教他如何摘取這葯圃之中的靈藥而又不傷及其根本。
對於青岩來說這種採摘的方式十分雞肋,因為他並不需要藉助其他的什麼工具,僅憑養心訣與這一身元力便可將靈藥完完整整的摘下。
可是鄒安不行,而他又不能修習養心訣。
“向斜下方下鏟,靈虛草的根是塊狀,極為柔軟,透氣性並不多好,所以根部不會埋與土層太下方,下鏟要輕……”青岩小聲的說著,手把手教着少年該如何取得這靈藥。
教過一次之後便放了手,看着鄒安向另一顆草下手,嘴唇微微抿了起來。
他跟巫邢來這魔宮,並不只是因為想要安逸的修鍊一番,更是為了這裏的藏書。
這魔宮之中不說藏書多麼豐富,但歷任魔尊與魔界強者盡皆居住於此,就像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則一樣,這一點讓青岩有點兒在意。
能讓這些不羈隨性的人在這裏獃著,這魔宮肯定有了不得的地方。
而有着厚重歷史的魔宮,定然是有着一些常人難以窺見的秘辛的,就比如巫邢平日裏信口說來的一些事情。
青岩當時聽着,卻都默默記在了心裏。
身為一個魔尊,巫邢本身地位如此尊崇,自然也沒有必要與青岩說些什麼大話,但某些事情,青岩還是想要自己求證為好。
這麼想着,青岩拍了拍鄒安的頭,吩咐他將這一小片葯圃的靈虛草都採摘完,略一停頓,便離開藥園向魔宮正殿走去。
與喜歡呆在寢殿裏偷閑的巫邢不同,他的魔身對於一切事情有着相當強烈的掌控欲。
雖然魔身能夠通過巫邢看到不少外界的訊息,但巫邢若是封了識海不讓他知曉,他也是毫無辦法的。
所以他醒來處理了事情之後,便讓黑豹將所有的事情都與他說了。
不過短短半月時間便輕易的將時事摸了個透,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了。
對於黑豹來說,能給他足夠的靈氣用來修鍊的人是誰都無所謂,他雖然認了巫邢為主,但只要軀殼還是那一個,他就會很乖巧。
這並不是懶,而是不想插足進這兩個強大的神魂中間的爭鬥,黑豹看得明白。
但是青岩一開始並不明白,等他現在知道要劃清界限的時候卻早已經晚了。
若說巫邢的魔身最信任誰,無疑便是這頭全然將自己擺在所有事情之外的豹子了。
廖曉嘯和那些魔修都向著巫邢,還會毫無保留的將一切都告訴他的,也僅僅只會有這頭每天只會在地面上打滾然後企圖爬上他床睡覺的豹子。
“你說,東方青岩出現到底是因為什麼?”魔身低頭看着案上的文典,一邊揉了揉手邊黑豹的頭。
修者雖然是逆天而行,但同樣他們也是信天的。
所謂的命,便是天道給人規劃下的一條路,路無絕處,天道也不會給人一條死路走,但每每踏出一步到達下一個地方,卻都是有着一些隱秘意味在裏頭的。
普通人尚且被如此關照着,更不用說修者們了。
而其中佼佼、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通稱的“人中龍鳳”、“天之驕子”之類,而那頭白澤……
魔身嘖嘖了兩聲。
這時候出現定然是有着一些道理的,而之前還碰到了被扣鎖數千年的龍氣,還有自數千年前醒過來的東方景明。
他雖然知道得並不詳細,但也能夠隱隱約約的猜到,這一切與數千年之前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掛鈎的人,即將面臨遲來的因果報應。
他真的相當嫉妒的,作為從巫邢身上誕生出來的另一道神魂,他看得清清楚楚,巫邢命途上走出的每一步,落腳點都是天道給他留下的生門。
而他唯一踏錯的一步,便是拜在仙帝門下。
可即便如此,如今也差不多已經圓滿的結束了,他甚至能夠猜到巫邢接下來的步子邁在哪兒了。
多半是開始準備將上鴻天界那個傢伙拉下來,然後自己憑藉白澤之力成為正統。
白澤不會隨便將自己的本源力量交出來,即便殺了他都拿不到。
想要得到白澤之力,便要以賢治世,但這隻白澤情況相當特殊,也許能夠通過其他的手段也不一定。
他不知道巫邢的手段是什麼,但是他知道巫邢極少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但不論如何,他不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巫邢每往前邁一步,他命途前方的生門就闔上一絲,等巫邢登上了頂點,他的生門就完全閉合了。
到時候等待他的只有消亡。
他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即便爭奪不到這具軀體,也不能讓自己在爭奪中消逝。
巫邢對自己一向有自信,他彷彿完全不將魔身看在眼中,甚至平時連控制一下魔身喚起的殺念的意思都沒有。
魔身收回摸着黑豹腦袋的左手,改成了撓他的下巴。
“你猜猜……”魔身手中將右手握着的硃砂筆放下,看着桌上水藍色的符紙燃燒殆盡,揚着一絲有些詭秘的笑,揮退了彙報事務的魔修們,抬頭看向正殿門口。
黑豹舒服眯着眼,喉嚨里發出屬於貓科動物的咕嚕聲。
“巫邢會不會喜歡我送他的禮物呢?”魔身低喃了一句,看着自正殿門口緩緩而入的青岩,笑容更甚。
青岩一抬頭看到笑得一臉風騷的魔身,不禁停下了腳步。
然後打了個寒噤。
“怎麼了?”魔身不再撓黑豹的下巴,端坐着問道。
“我想去魔宮藏書的地方。”四周沒人,青岩便直接道。
“巫邢先前答應過你?”魔身笑問。
青岩看着他的笑,原本打算應答的話卻卡在喉嚨里沒說了。
“那就是沒有了?”
“他答應了。”青岩道。
“可是我不答應。”魔身撐着下巴,向青岩勾了勾手,笑眯眯的看着青岩,道:“我知你身為萬花弟子,而聽聞萬花醫術數千年前冠絕天下,我需一味葯,若是你應下了,我便放你去。”
青岩看着他,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感覺那雙手快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黑色的眼睛暗沉沉的,青岩看了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深吸口氣,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已經大半個月了,想必距離巫邢醒來也不多遠了。
青岩走到正殿之外,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又繃緊了表情。
十數個修為高絕的魔修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許是因為他治好了巫邢的緣故,這讓他與鄒安在這魔宮之中所面臨的不再全是敵意。
這群人大概還不知道巫邢與其魔身的糾葛,畢竟魔修功法千奇百怪,眼睛變上兩遍也是十分正常的。
青岩之前在偏殿獃著時,還見過一個連骨骼與氣息都能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奇異魔修。
“東方先生,你……您今天還是在葯園?”
青岩被撲面而來的濃重血氣駭得往後大退了幾步,做了個停的手勢。
“在的,若是各位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便直接來葯園找我。”青岩覺得有些失禮,便擺出了極為恭敬的姿態答道。
在這些人面前,不管怎麼做都沒用,看不順眼的不會因為你醫術和謙遜的態度就變得看你順眼,就比如那幾個一見到他就甩眼刀的魔修。
青岩覺得自己壓力真有點兒大。
走出了挺遠一段距離之後,青岩回頭看着整緩緩闔上的正殿門,心中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妥。
就像不小心落下了什麼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師兄……師兄!”
腿被用力的撞了撞,阿甘蹭着青岩的腿,哼哼唧唧的喊着他,“師兄說好帶阿甘回谷的!”
“現在還不行,阿甘乖。”青岩彎腰抱起阿甘,輕輕敲了敲它。
阿甘還在哼哼唧唧。
青岩抱着它往葯園走,不時回應一句阿甘的抱怨。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陣,卻沒發現自己丟了什麼。
“阿甘。”青岩突然喚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想要一個身體嗎?有血有肉的。”
阿甘運轉的咔咔聲陡然一滯。
“你已經有靈了,玉骨也曾經是大妖……”青岩道,“若是可以,我便替你們尋得那靈物。”
青岩停下的腳步再一次向前邁了出去,他並不習慣承諾什麼,但剛剛就那麼乾脆而莫名其妙的說了出來。
他覺得他能拿到水鏡鬼花,就在不久之後。
這種感覺來得突兀而強烈,他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就像他從前那些怪異的直覺一般。
正殿內。
魔身翻閱文典的動作陡然一頓,看着手中突然出現的寫滿了小字的靈符,又看了呼呼大睡的黑豹一眼,抿着唇無聲的笑了出來。
而下一瞬,他的精神一陣恍惚,身體變得僵硬,開始不受控制,手中靈符幾乎沒有拿穩。
魔身眼色一沉,紫色的獸瞳流露出極為不甘的神色。
他確定了識海還封閉着,略微放鬆了一些,將手中靈符掐碎了,略微低下頭來不讓下面的人看到他的異樣。
暈眩的感覺讓人作嘔。
被人從內部搶奪身體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他再一次揮退了那些“重臣”,沒有露出一絲虛弱,等到最後一個人都離開了正殿,這才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虛浮的回了寢殿。
他將他活動的痕迹都毀了,黑豹並沒有跟上來。
魔身又抽出了一張藍色的符紙,手掌一翻將一絲冰涼的、帶着冰雪氣息的靈氣填進符紙之內,靈氣彎彎扭扭的組成幾個看不懂的符號。
他看着符紙再一次燃燒殆盡。
最後他躺在床上,緊緊盯着裝飾得極為壓抑的寢殿,用已經不再完全受他控制的面部擰出一個猙獰的笑來。
“巫邢,你可別逼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wow、陸輕嵐的地雷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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