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殺
王氏繪事館樓上的霍七忽然說了聲“不好”，旋身下樓快速走到街面上。
此時，馬隊開始吆喝：
“鑾駕在此，盡皆跪拜——”
霍七心道，果然是鑾駕，當今皇帝劉徹親臨柳市，這才是市管守衛軍兵換人、查檢武器的原因。
難道皇帝到場，就是為了親眼觀看龍旗衛與虎旗衛的互斗遊戲？
可是，事情顯然還要複雜些，因為霍七在樓上已經看到了更加兇險的一幕。
不遠處，有一輛拉滿竹竿的小車。小車周圍六個人每人從車上暗暗抽下了一根竹竿，若無其事地掩在了袍袖之下。
“鑾駕在此，盡皆跪拜——”
隨着馬隊聲聲喝令，站到路旁的人群潮水般跪倒。
霍七快步接近那幾個袖藏竹竿的人，可是，身邊的人都已經跪下，霍七一時鶴立雞群。
如此刺目的目標，馬隊軍卒過來朝着霍七就是一鞭子：“沒聽見嗎？跪下！”
霍七向前朝軍卒近身，低聲道：“軍爺，那邊幾個拿竹子的要刺王殺駕。”
軍卒只回身掃了一眼，便回身朝霍七又是一鞭子：“再胡說八道，砍你腦袋，給我跪下！”
鑾駕順街過來，馬蹄聲與車輪觸地的聲音，霍七不用回頭也聽得見。軍卒擔心皇帝劉徹責他失職，一心急着擺平眼前頑固矗立的霍七。
霍七見狀便忙跪倒在地，嘴裏朝軍卒急道：“快過去檢查竹竿車旁邊的人。”
軍卒又朝霍七指示的地方張望了張望，並沒有看到任何異樣，滿臉狐疑。
鑾駕馬車已近在眼前。
霍七“嚯”地立起，拔步奔向那幾個袖藏竹竿的人。
護衛馬隊軍卒見狀，立時炸窩一般：“小子，你找死！”
一支支短劍被軍卒拽在了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霍七奔到那幾個袖藏竹竿人身旁，飛起一腳朝一人踢去，那人絲毫不亂，只伸手一擋，袖內竹竿閃電般刺向霍七，斷口如矛頭鋒利。霍七早已看穿了對手意圖，伸手一把握住竹竿，一個后掃腿，那人被踢翻在地，竹竿順勢落到霍七手中。
另外幾人見狀紛紛從地上躍起，手中竹竿刺向霍七。
“來得好！”
霍七尋了個方向，便朝那幾人撲去。
幾人忙亂中互相掣肘，一時間竟然發不出力，霍七幾個擊刺，對面瞬間躺倒，站在霍七面前的，便只剩下兩個。
霍七一個撤步，回到了街市中央，朝剩下兩人招了招手：“有本事就過來！”
那二人互相眼神一對，轉身便跑。
霍七朝旁邊護衛馬隊喊道：“快動手，別讓刺客跑了！”
幾匹馬瞬間沖了出去。
而霍七自己，也被馬隊圍在當中。
霍七丟了手中的竹竿，道：“都看見了吧，跟你們說，你們還不信。”
鑾駕馬車停在了當地，但是車內卻毫無動靜。
忽然，一個聲音從旁邊的樓上傳來：“樓下，可是霍七？”
霍七聞聲朝樓上望去，即刻跪倒在地：“小人霍七，不知陛下在此，護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原來皇帝劉徹不知何時，早已身在小樓之上，馬車鑾駕不過是虛晃一槍。
劉徹問霍七道：“霍七，朕准你在龍旗衛效力，你告訴朕，你今日任務為何？”
霍七道：“小人任務為捉拿虎旗衛。”
劉徹冷冷道：“那你不去捉拿虎旗衛，跟賣竹竿的打架，是何道理？”
霍七道：“這些人巧備利器，欲對陛下不利。”
劉徹道：“竹竿不過是扎籬笆的東西，怎麼會對朕不利？霍七你危言聳聽，豈是為了救駕？說穿了，不過是誇敵冒功罷了。”
霍七道：“小人不敢。袖藏利器，必不為扎籬笆；六人成伙，也非是為了農作。小人出手相探，對手反應迅捷，出手兇狠，也非等閑，定有出處。小人請陛下明察。”
劉徹道：“好了，朕今天也累了，你們龍旗衛、虎旗衛的事，到此為止。着快馬，令龍虎旗衛領隊到建章宮聽旨，都散了吧。”
說完，劉徹在內侍的攙扶下下樓，走向鑾駕。
此時，鑾駕馬車車門張開，內中走出一人，下車跪倒在地。
劉徹上車，朝那人道：“可惜沒看到你的身手。”
那人叩頭：“為陛下效力，萬死不辭。”
劉徹揮揮手：“上馬吧。”
那人起身，霍七看時，卻見用薄紗罩了臉，看不真切。那人也意味深長地扭頭朝霍七方向，彷彿是在看霍七。隨即，他回身跟馬隊要了一匹空馬，翻身上馬。
鑾駕馬車與馬隊去了。
眾人紛紛起身，各自散去。
衛八見唱曲姑娘也收了傢伙要走，便湊上前道：“姑娘，聽不才一言，如此貴不可言之命，一定要不才卜上一卦才好。”
那姑娘怒目道：“恬不知恥！再若糾纏，我就喊官家綁你閹了！”
言必狠狠去了。
旁邊阿二道：“沒想到這麼凶！我看你還是離遠點好。”
衛八不以為意：“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願意呢！”
阿二大笑：“願意你個鬼！”
阿二扯着衛八，去找霍七和衛九，卻見衛九正在和那個背獵物的獵戶僵持。
衛九道：“這位兄弟，有緣千里來相會，都到這裏了，不妨切磋切磋。”
那背獵物的笑道：“今日時機不好，輸贏，都好像是我們虎旗衛心胸狹隘，見不得你們風光，咱們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
言必，扛了獵物便走。
衛九還要上前阻攔，霍七過來，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的雞呢？”
衛九回身，卻見自己帶來的公雞，一隻也不見了。
阿二和衛八剛剛過來，阿二見狀，嘖嘖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幾隻雞也要偷。”
衛九嘆道：“這說起來還是怨我，方才為了穩住那找茬兒的混蛋，我吹牛說，我養的雞長安城無敵手，一隻千金。想來是被捉去，拿到城裏找哪個王侯富貴之家賣去了。”
阿二道：“今日真是漲見識，這鬥雞的，把雞給弄沒了；算命的呢，把招牌弄丟了……堂堂龍旗衛呀……”
霍七道：“別說他們，你呢，你的薯蕷呢？賣出去了嗎？”
阿二道：“我多聰明呀！這麼好的薯蕷，我就沒打算賣，咱自己留着吃多好！你們餓了吧？我是早想吃了……”
說著話，她把薯蕷分給眾人。
幾個人一邊吃薯蕷，一邊往龍旗衛營走。
阿二晃動着削刀：“你們誰用這玩意兒削個皮？”
等離了柳市，沒了行人，阿二就問霍七：“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是什麼意思？”
霍七道：“你記得我說過吧，今天這個市場是陛下做出來的市場，我們到最後也沒搞清楚，陛下在這裏面安插了多少人。包括刺殺這件事，一開始我只覺得很危險，可是回頭看，好像這件事也是陛下安排的。”
衛九道：“七哥的意思，是陛下設計了刺殺的環節，用這個來考驗我們和虎旗衛？”
霍七道：“對，這樣說，那前面給我們的考題就只是障眼法，在我們全力對付對方的時候，突然加進來一個意外事件，這個意外事件，才是真正的考題。”
衛八道：“那七哥最後的這個答題，一人殺退刺客，救駕成功，陛下一定十分滿意。”
霍七道：“我感覺陛下並不高興，現在我都覺得，虎旗衛沒出面是對的，我讓龍旗衛太鋒芒畢露了。”
阿二道：“這叫什麼道理？你救駕還有錯了？”
霍七道：“阿二，世界上的事，從來不是對錯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