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啟人生
“一盞黃黃舊舊的燈,時間在旁悶不吭聲......”
“想回到過去,試着抱你在懷裏,羞怯的臉帶有一點稚氣......”
上海陸家嘴。
中心大廈的20層的某間辦公室內。
秦友安此時正毫無形象地葛優躺在自己辦公室的旋轉輪椅上。
一副面癱臉,脖頸歪向一邊,兩隻手耷拉着,隨意癱軟在有些發福的肚皮上。
萎靡的雙眼裏充斥着些許血絲,仰面朝天,對着裝潢華麗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耳邊是精緻的藍牙耳機,裏面傳來周董的經典歌曲。
秦友安稍微支起身子,屁股往上挪了挪。
接着簡單撥弄了幾下頭髮。
又用大拇指慢慢地、輕輕地按摩着兩側的太陽穴,似乎是想把煩惱揉碎。
“老媽又打電話催婚,真是讓人頭疼~~”
“不知不覺35歲了,真快啊.....”
秦友安定了定神,眼神從天花板收回,又飄向辦公室落地窗外的黃浦江和隔岸的外灘。
臨近黃昏,外灘的燈火已經閃亮,妖艷的像個花枝招展的美艷舞女。
黃浦江在晚風中,翻着浪花,不甘寂寞地倒映着岸邊的絢爛和繁華。
觀光的游輪嗚嗚嚎響着,彰顯自己的不凡和豪邁。
路邊年輕漂亮的少男少女,三五成群,任性地散發著自己的荷爾蒙,好不熱鬧。
也許結束逛街之後,回去就是一場大戰。
“年輕~真好啊~”
秦友安兩隻手臂撐起,把頭放在手掌之上,眼睛微眯。
這個姿勢讓他更放鬆一些,也能看的更清楚些。
咚咚咚——
敲門聲。
一個機靈的小腦袋探了進來,眨巴着她那雙天真的大眼睛,聲音清脆地說道:“老闆,一會兒要出發聚餐了,他們讓我來通知你。”
說完,又給了秦友安一個甜甜的微笑,露出那潔白的牙齒。
秦友安收回遠望的目光,看了眼門口的小姑娘,也對着她笑了笑。
心想那些個老油條自己不敢來我辦公室,誘騙着實習小姑娘來探口風。
“好,一會兒就來。”
單位被他強制性加班了一個星期,趁着今天剛好結束項目,秦友安這才提議聚餐犒勞。
實習生用力點點頭,調皮地回應道:“好嘞。”
正要轉身關門離去,又被秦友安叫住:“小林,你等等。”
小林回身,大眼睛眨巴了幾下,帶着好奇和敬畏。
“以後做事要機靈點,別被他們幾個隨便使喚了。”
小林愣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聽懂,連着點了幾次頭,應了一聲:“好的。”
等小林離開后,秦友安開始整理自己的辦公室。
加班的一周,秦友安平均每天只睡3-5小時,基本沒離開過辦公室,牆角還有自己留下的“狗窩”。
雙手撐在輪椅把手,借力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身上骨頭嘎嘎作響。
他嘴裏呢喃着:“今年就順老媽的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吧。”
記憶里,不時閃過幾個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像夢境一般矇著一層迷霧。
可突然,就在站起后的幾秒。
秦友安發覺整個世界開始不受控制地開始天旋地轉。
就像猛地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懵棍似的。
天花板的吊燈,牆上的書架,面前的寫字枱和旋轉輪椅,
包括窗外的盛景,全部都在他的視線內變得扭曲、顛倒。
他用手緊緊捂着腦袋,用力地甩了幾下,試圖驅散這種感覺。
“什麼鬼,低血糖嗎?”
可眼前的事物非但沒有變回正常,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變得混亂。
秦友安意識到不是低血糖這麼簡單。
他開始拚命揮舞着雙手,對着空氣一頓胡亂揮舞,想抓住什麼東西。
“有人嗎?救...救...”他嘴裏嗚咽着喊着。
最後,秦友安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身子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前倒去。
砰——
一聲悶響。
秦友安趴倒在了自己辦公室的白色瓷磚上。
再無知覺。
秦友安,享年35歲。
死因——過勞猝死。
......
......
“啊!”
秦友安猛地一聲大呼,應聲站起。
他驚恐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臉,又快速摸摸自己的胸口。
“我超!還以為死了呢!嚇老子一跳!”
秦友安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加班了。
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難道還能重來嗎?!
“不對啊,這裏是哪裏?你他媽又是誰?”
秦友安打量着人來人往的街道。
路人大多穿着短袖短褲和裙子,只是款式有些老土。
現在時間是深秋,他們不冷么?
再看了眼自己,原本身上標準的工作服也變成了短袖短褲。
藍色短袖的胸前還印着哆啦A夢裏面大雄的圖案。
這麼幼稚的嘛?
我還童心未泯了?
有幾個路人經過秦友安身邊,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秦友安,不過都被他無視了。
大路中央是粗糙的灰白水泥路,兩旁是隔十幾米一株的老樟樹。
零星幾輛老式轎車正慢慢穿梭在路上,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身價。
路邊的店面零零散散開着幾家,就是裏面的裝飾土得掉渣,卻土的親切,土的有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可腦子裏很混亂,一時間想不起來。
緊挨着自己,蹲坐着一個年輕小伙,十七八歲的模樣,長相一般,臉上還有幾顆青春的豆子,他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
等等,為什麼他胸前的圖案是藍胖子哆啦a夢啊。
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秦友安的內心是拒絕的。
“你不認識我了?”
小伙瞪大了眼,指了指的臉,有些不可置信。
接着又是一拳直接砸在秦友安的胸口,力道不大:“友安,你就算表白失敗,選擇性失憶,總不能把我王博文也忘了啊!咱可是高中三年的好基友啊!”
說著,王博文還象徵性地用手指比劃了一個“3”。
秦友安踉蹌着倒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腳步,嘴裏呢喃念叨着:“王博文?博文不是畢業後去XJ支教了嗎?”
王博文聽着秦友安嘴裏的胡言亂語,反駁着:“友安,我連JS省都沒出過,啥時候飛XJ去了啊。不過聽我大伯說,他年輕時去過XJ,XJ妹子都特別漂亮,那鼻子,那眼睛,要是真去了,我......”
秦友安沒有繼續聽着王博文的yy,他現在腦子混亂,有些本應該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在不斷衝擊着自己大腦。
很多高中的遠古記憶開始復蘇。
只是這些片段很散亂,就像剪輯師東拼西湊出來的成果。
秦友安正在試圖把他們重新排序。
“你沒事吧,友安。”
王博文看秦友安重心不穩的步子,還有怔怔發獃的樣子,趕緊上前詢問,就怕自己不小心力氣用大了。
秦友安簡單擺擺手,表示無恙,可臉上卻一直是一副思索的樣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秦友安沒來由的問道。
王博文詫異地盯着秦友安,不過也沒多想,簡單回答道:“05年8月20號啊,下午還有最後一次班級聚餐呢。”
“05年,05年......”
秦友安嘴裏一直絮叨着同一句話。
“我為什麼在這裏?”秦友安又問了一個讓王博文很無語的問題。
王博文無奈搖搖頭,雙手一攤,肩膀一慫:“你是不是昨晚表達被拒絕以後,腦子出了啥問題啊,分明是你叫我出來的。說是表白天珞淺失敗,讓我來陪你抽煙喝酒和燙頭啊!”
王博文說完,又向前一步,一手放在自己腦門,一手放在秦友安腦門對比着溫度。
他在懷疑秦友安被曬中暑了。
“抽煙、喝酒、燙頭......”
秦友安又把王博文的話重複了一遍,似乎這樣可以加深自己的記憶。
“友安啊,咱都馬上要大學了,抽煙喝酒還好說,至於這燙頭嘛,是不是不太合適啊。”王博文摸着自己的短平頭說道。
看到秦友安沒有搭理自己,又拍拍胸口改口道:“當然,你一定堅持的話,我肯定陪你的!”
秦友安心想,大學軍訓要是教官遇到燙頭染髮的,不知道怎麼折磨你了。
燙頭確實是個腦殘的決定。
“哎呦!媽的!”
正想着,秦友安只覺得手裏莫名一燙。
正眼一瞧,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叼着一根香煙。
煙屁股都燒完了,差點燒到了手指。
秦友安順便還多看了一眼,牌子是中華的。
“老子可真有錢啊,居然抽華子......”
“也可能是腦子抽了,才買這麼貴的。”
秦友安鄙夷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煙屁股,扔了。
又用鞋底踩了幾腳煙屁股。
在鼓着的右邊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硬殼華子,又從裏面抽出一根,扔給了王博文。
王博文接着香煙,沒有馬上上嘴,而是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圈,說道:“友安,在這抽是不是不太好啊?”
秦友安也跟着看了一圈,這裏不就是大馬路邊上嗎?有什麼不能抽的。
“我們都畢業了,還成年了,有什麼不能抽的。你膽子什麼時候變小了?”
秦友安說著就啪嗒一聲點了火。
又把火機“啪”的一聲,拍在王博文手裏,自顧自地開始吞雲吐霧。
興許是心理作用,秦友安覺着十幾年前的華子,味道真的不一般,就像是在喝陳年老酒。
醉腦,又醉心。
王博文又張望了一圈,似乎是沒看到熟人,也跟着點火,吞吐。
“友安,你動作怎麼這麼熟練啊?和我爸似的。”
王博文看着秦友安叼煙,吸煙,吐煙,抖灰,夾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像個老煙槍。
“哥都抽了十幾年了,能不熟練嗎?”
“敢情你從娘胎里就開始抽了啊!我有空得去和秦叔叔討教討教。”
“去你丫的!”秦友安沒好氣地拿屁股撞了一下王博文。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
......
“你們怎麼在學校門口抽煙!秦友安!你就不能學好嗎!”
一聲略帶生氣的嬌呼聲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