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祈元改編(6)
天際被陰雲籠罩,黎明也顯得陰沉,密集的雨珠從空中揮灑而下,砸在厚重的板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這是維塔利斯的盔甲,也是他幫方文思穿上的。
“伊文思”,維塔利斯抽出佩劍,遞到方文思手邊,挽留的語氣難掩其擔憂之意,
滂沱雨水從面甲的縫隙沖刷而過,朦朧了方文思的視線,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接過維塔利斯手中的飲血劍,穿過重重衛兵,與塞繆爾相對而立,
“決鬥審判宣言第一條:決鬥契約神聖不可侵犯,其他人不得冒犯”,
聽到艾德里安開始宣讀審判宣言,方文思突然萌生恐懼,儘管塞繆爾因被**許久顯得狼狽虛弱,且穿着輕薄的鎖子甲,與全身附甲的他形成極大反差,但這是他第一次用冷兵器面對一個活人,
“決鬥審判宣言第二條:決鬥雙方每人僅一把武器”,
正當方文思疑惑於為什麼對方沒有攜帶武器之時,一柄戰斧從對方身後旋射而過,寒芒閃動的斧刃嵌入二人之間的泥濘之中,尾隨而至的是塞繆爾後方數千名諾森蘭降軍的怒吼與吶喊聲
“殺了他,軍團長!”
“塞繆爾!”
......
“決鬥審判宣言第三條:決鬥雙方不得棄戰”,
方文思被對面突然奮起的氣勢嚇得渾身一怔,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他回頭望向後方,視線越過嚴陣以待的騎士團與近衛隊,最終定格在人群之後的營帳之中,卡洛斯還那裏熟睡,
“決鬥審判宣言第四條:至死方休”,
直到塞繆爾拔出戰斧向他走來,方文思才意識到決鬥已然開始,極致的緊張感瞬間湧上全身,以至於他在厚重的盔甲內只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透過狹隘的縫隙死死盯着塞繆爾,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自己會贏。
“此次決鬥審判的雙方是...”
艾德里安看得出方文思的緊張,仍然想要出言拖延時間,卻被塞繆爾的嘲諷聲中打斷,
“夠了,修士,這裏不是你咬文嚼字書房!”
塞繆爾說完,健步向前,揮斧側劈,正中方文思腰間,鍛鋼板甲與斧鋒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顫音,讓方文思驚出一身冷汗,到是塞繆爾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我了解過你,光明教廷的聖子,巴拉諾季昂大屠殺的倖存者,聽說那裏盛產小偷、騙子和懦夫,就如同我現在親眼所見的一樣”,
塞繆爾的嘲弄使諾森蘭的人群一瞬間沸騰起來,鋪天蓋地的咒罵與怒吼聲向對面的教廷軍隊喊去,他們在宣洩怒火,也是在宣告勝利,
鐺鐺,觸發個人主線任務:身世之謎...
系統的提示不合時宜的出現,但是方文思已無暇顧及。
“你這個懦夫,只會躲在保護下,你根本比不上他”,話音剛落,塞繆爾又是一斧刺來,方文思下意識地用劍身格擋而開,
對方說的沒錯,從穿越以來自己一直躲在別人的保護之下得過且過,沒有目標,失去希望,但是他現在確實希望可以做出改變,他突然很想解釋,或許是不知從何說起,亦或許是還未從驚慌中緩過神來,只是脫口而出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啊哈哈哈”,塞繆爾沒有想到對方會問出這麼一句話,他緩緩後退幾步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周遊在眾人附近瘋狂叨擾着,
“他問為什麼?”
“他問我為什麼!”
隨後怒吼着向方文思衝撞而來,
“砰”的一聲,方文思被撞飛在地面上滑出數十尺,手中的劍也掉落在一旁。
還未等他站起身來,塞繆爾一記重擊砍在他的肩鎧之上,震顫聯動這陣痛激起了方文思的怒火,只見他抬手握住對方的斧柄,用腳將塞繆爾踹開。
藉此機會,他撿起地上的飲血劍便毫無章法的向塞繆爾砍去,長期的囚禁與飢餓令塞繆爾無力招架方文思的瘋狂攻擊,只得連連向後退去。
“鏘”,的一聲,塞繆爾手中的斧刃竟然被方文思硬生生劈斷,劍身順着劈砍的方向劃破塞繆爾的鏈甲,在他的胸肩留下一道血肉綻開的傷痕,
只見塞繆爾扔下手中的斷柄便要搶奪方文思手中的劍,此時此刻的方文思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扔掉了手中的飲血劍,憤然將塞繆爾撲倒在地,用拳頭肆意地宣洩他的怒火,而塞繆爾只是近乎瘋狂的大笑,絲毫不予以反抗,口中自言自語的叫囂着,
“這就是你,伊文思,偽善之下的暴力才是你的本性,來打死我啊,哈哈”,
“為什麼你不理解我?”
塞繆爾的叫囂聲戛然而止,方文思終於說出了一直以來他想說出的話,
“為什麼你們不理解我”,方文思突然掙脫開塞繆爾,站起身摘下頭盔向在場的所有人喊出他的心聲與委屈,
“我願意幫助你們,我希望給與你們自由,我也想帶你們回家,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可是你們為什麼就是不理解我?”
雨水洗刷着方文思的面龐,臉頰上流淌的不知是雨還是淚,他看到哄鬧的諾森蘭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后又是嘲弄與不屑,不過聲音卻小了許多,其中有很多第一旗隊的諾森蘭人都默默低下了頭,
“因為你錯了,伊文思聖子”,
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從方文思身後響起,令他不寒而慄,他下意識地回頭正看到塞繆爾手持匕首刺入自己的后脖頸,隨即猛地拔了出來,伴隨着一抹血線湧出,涼意從方文思的脖頸蔓延開來,
“因為你錯了,諾森蘭人不需要施捨與憐憫,在我們這裏只有征服與被征服!”
方文思捂着傷痛向維塔利斯的方向踉蹌而去,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飛速流逝,刀劍出鞘聲和諾森蘭人的狼信哨聲不絕於耳,
“因為你錯了,哈拉爾德錯了,這把匕首是我的,我才是那個私生子,我就是安德烈那該死的私生子兄弟,亞瑟是安德烈和妓女的孩子,很明顯他沒有能力繼承他的遺志”,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塞繆爾還跟在方文思的身後,肆無忌憚地闡述着不堪的事實,
“當時,可憐的亞瑟就是這麼跟在你的身後,卻遲遲不敢動手,跟我那個軟弱無能的哥哥一樣”,
塞繆爾一把抓住倉惶踱步的方文思,調轉其身面對面低語道:“憑什麼我要活在他們的光環之下,就因為我是私生子?都是同一個蕩婦母親,只不過是生他的時候沒被發現,生我的時候被發現了”,
“別...離我遠...”
“你知道嗎?最後就是我奪過亞瑟手中的匕首,哦,還記的那句話嗎?
瓦爾哈拉,向你問好”。
方文思只感到腰間又是劇烈刺痛,好似扎進了他的靈魂,一股倦意從四面八方湧來,講他的意識裹挾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緊接着,就好像被擲入一個領域,充滿着生命力,一片溫暖的海洋,他回應着它,勝過一切地想要回饋這種感覺,方文思被這種前所未有的渴望所澆築,被這種感覺所環抱,而他也不在感知到自身的存在,就好像他與它正在融為一體。
突然間,黑暗之中打開一道門,伸出一隻閃爍光芒的手,一把將他拽了進去。
觸發:天使光環...
低階傷害已豁免...
防禦光環已激活...
“隨我戰鬥吧我的兄弟們,諾森蘭人要麼戰勝,要麼戰死,衝鋒”,
“奧蘇安近衛隊,列陣,組成盾牆,掩護騎士團衝鋒!”
戰端在方文思倒下的那一刻便開始了,塞繆爾率領諾森蘭人奪得先機發起衝鋒,就在此刻,一道光柱衝天而起,瞬間驅散了天空陰霾,刺眼的陽光攝入迫使每一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塞繆爾微微睜開眼,透過指縫仰望正午驕陽,待他放下手掌才看到太陽兩側展開的宏偉光翼,那是一個光影,正猶如神明俯視眾人,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黑爾在上,有屍鬼!”
“那個南方佬,那個南方佬,他戰勝了黑爾”,
“他從蓋亞的墳墓里爬出來了!”
塞繆爾聽到此起彼伏的驚呼后,連忙望向方文思的屍體,驚出一身冷汗,剛才被自己殺死的人,現在居然爬起來了,
“擦,有點疼”,
會說話,不是屍鬼,但對於塞繆爾來說更勝過屍鬼,他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方文思同樣也是難以相信,站起身來就趕緊摸摸自己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塞繆爾,這是怎麼回事?”
方文思這一問,把塞繆爾問住了,把諾森蘭人問住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問住了。但他想要得到回應,尤其是從塞繆爾那又恨又怕的眼神中得到原因。
他剛想繼續追問,塞繆爾突然哽咽起來,強行在臉上擠出一抹苦笑,隨後便用手中的匕首割開了自己的喉嚨,汩汩鮮血滲出浸透了他的鏈甲。
“我殺了你兩次,親手,現在是第三次,我不信我殺不了你”,方文思原本一位對方是想要割喉自盡,可是除了鮮血直流之外,塞繆爾並無任何異樣,
“我的兄弟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渴求你們的力量”,
“伊文思,快阻止他,他是一名精魂薩滿”,
只有維塔利斯發出了警告,不過已經為時已晚,
“天空,海洋,大地的袍澤們,請聆聽你們的兄弟之言,以吾之血,敬獻英靈”
【Jegskalsyngeensang】
不知是誰,輕哼起古諾森蘭的民謠,冷韻蒼涼,透着說不盡的悲傷,那是一種懲罰,痛哭的母親將懷中嬰兒送到身居荒野的老薩滿手中,依依不捨難以訣別。
【Dengamlesangen】
緊接而來更多的人開始慢慢附和,哼唱的人找尋着身邊的利器,跪坐在地割開手腕任由鮮血流淌,鮮血融入雨水之中,映現出老薩滿將嬰兒放在盛滿鮮血的祭壇池中,祭壇周邊是無數動物的屍體,有猢兔,有赤鹿,有渡鴉...
【Jegsyngerforsiktig,dusakteog】
血液開始沸騰,彷彿擁有靈性,開始朝着塞繆爾的方向聚集,數千條血線從他身後爬涌而來,最終融入他腳下的血灘之中。
【Huskerdu,vipleide?gr?te】
歌謠的節奏驟然加快,給人一股熱血沸騰的加持,就是這種神秘而詭異的魔幻場面,讓方文思有了想要探知這個世界的興趣,這種未知的魅力給予他前所未有的勇氣,他撿起飲血劍等待着塞繆爾的反應。
【Loogs?sammen】
逐漸凝聚的血液向空中攀附,穿針引線般勾勒出一頭三人高的血狼,它向天使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后,牽動着無數血線踏空襲去,它承載着塞繆爾的怒火,諾森蘭人的反抗意志,做着最後的鬥爭。
【Jegh?perduvilhuske,alltidhuske】
看到塞繆爾左持匕首右握斧柄咆哮而來,不知為何,面對此情此景,方文思突然想起一句常年老梗,狹路相逢勇者勝,隨後搖了搖頭,便提劍向前衝去。
乒乓的兩下交擊並沒有結束戰鬥,塞繆爾用匕首招架劍身,絞錯斧柄在方文思的手腕與劍柄之間,二人就這麼僵持下來,而真正的戰鬥則在上方。
只見天使光影從太陽中抽取出數支散發熾熱焰火的光矛,擲向奔襲而來的血狼,血狼也不甘示弱,抬爪抓散兩支光矛,靈活避開兩支,張開血口撕咬住了天使光影的右臂。
方文思突感右臂吃痛促使他稍微卸力又強忍堅持,兩道血痕緩慢顯現令他有些吃驚,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與光影是共生且可互相影響的。
這是一場力量的較量,也是是方文思一人對抗諾森蘭幾乎一整個軍團意志的比拼,方文思從塞繆爾的眼神中看到了純粹的瘋狂,但透過天使光影看到血狼的瞳孔中平添幾分雜色,有疲憊,有愧疚,還有的搖擺不定。
方文思與這些人素未相識,就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抽象概念而拔劍相向,就因為歷史的仇恨與個人的挑撥而勢不兩立,
在這一刻,他選擇收起一切力量,放下一切保護,釋懷一切對立,摒棄一切偏見,就用最純粹的話語和行為表達出最樸素的情感與意願。
“我們本可以不用這樣的,我的本可以不用互相殘殺的,我們都是人類,我們都想回家”,
話語剛落,半空中的天使光影竟隨吹拂而來的元素之風化作點點晶瑩附着在血狼的軀體之上。血狼在哀鳴一聲之後轟然解體,匯聚的血液順着萬千血線開始迴流,只不過在其中混入了些許晶瑩。
“你在說什麼?”
塞繆爾沒有想到方文思會突然卸力,這導致他用力過度匕首偏斜,飲血劍順着偏斜方向一劃而過,削斷了他的胳膊。
方文思心揪了一下,趕忙甩掉手中的劍,一把按住塞繆爾,高聲吼道:
“你輸了!塞繆爾”,
塞繆爾掙脫開方文思的束縛,跪起身來,只留下一句:“動手吧”。
“不,我不會殺你,你自由了”,
殺人始終是方文思內心的芥蒂,到現在他還沒有辦法理解這些人為什麼殺人殺的那麼理所應當。
“你不能這樣,伊文思,殺了我”
方文思沒有理會塞繆爾的乞求,只是拍了拍對方僅存的肩膀揚長而去,雖然這不符合決鬥誓言,但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了,因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留下”
方文思回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塞繆爾,血水與淤泥在他臉上看不出淚水悲傷,唯有他的苦笑抽泣感染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不能這樣!”
塞繆爾猛地暴起,還想上前去追方文思,卻沒發現他身後一抹劍鋒掃過,伴隨着嫣紅散落,一顆頭顱滾入渾濁的積水中,一同無頭的身軀倒下,哈拉爾德的身影在其後赫然顯現。
哈拉爾德手持飲血劍,越過塞繆爾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到還處於震驚中的方文思身前,緊接着雙膝矗地,用匍匐的姿態將劍雙手奉上,他把頭壓的很低,沒有說一句話,卻好似表達了千言萬語,無數諾森蘭人緊隨其後紛紛匍匐於地,朝拜的人群一直延伸至他目光不及之處。
方文思還在猶豫,他回頭望向維塔利斯,卻發現那人與與聖-米迦勒騎士們早已單膝跪地以示崇敬。
他望向艾德里安,那人與他目光接觸,回以他肯定與微笑,隨後同司祭團和近衛隊的人群匍匐下去。
他轉而看向特蕾莎,她就像被孩童圍繞的童話公主,表情複雜地與他對視,最終選擇了放下她的驕傲,因為她要保護那些法師孩童與女人。
他最後望向聖殿守衛的隊伍,躲在人群之後的康斯坦丁和巴納澤爾還在悄聲密謀,這令他突感不安,一時間竟然無法組織出任何言語,原本心中慷慨激昂的陳詞在接過哈拉爾德手中的飲血劍后蕩然無存,內心的焦急,突破自我的激動,莫名的責任感逐漸匯聚在一起,讓他想起那個亞瑟說過的一句話,隨即脫口而出,
“從現在開始,我來告訴你們什麼才是活着!”
翌日當空,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