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光明

“小雲，準備開學了，你的暑假工打得怎麼樣了？”張雲放下手機，卻突然傳來一條短訊。

發來信息的人正是“張雲”的叔父——張光明。

“張雲”是個孤兒，六歲時，父母死在車禍中，是張光明把他拉扯大的。

張光明年輕時在碼頭幹活，被貨物砸了腳，沒錢治，也就跛了腳。

靠着一邊給人維修電器，一邊種地，他把“張雲”供到了大學。

他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事情看得透徹，從小告訴“張雲”，知識改變命運。

“張雲”把這些話聽進去了，學習很努力，也爭氣，考上了夏國排名第三的青城大學。

知識改變命運，張雲是贊同的。

人們總喜歡宣傳某某輟學創業，身價多少億；某某小學文化，白手起家，腰纏萬貫。

但是，他們卻沒說明這樣的人在整個社會的成功人士中的比例萬分之一不到。

而聽眾也不在乎，因為他們需要這樣振奮人心的雞湯來自我幻想和麻痹。

過早的離開校園，其實，就已經選擇了人生中更難代價更大的路。

不過，張光明然發來信息，讓張雲有點不知所措，不知如何面對。

畢竟，他可不是原裝貨。

可該來的逃不掉。

猶豫許久，他還是給張光明回了信息。

“叔，我挺好的。以後我給錢給你花，你腳不好，以後別下地幹活。”

“我是農民，不下地幹活，那你回來吃什麼？”

看着手機傳來的信息，張雲直搖頭。

身子骨不行，卻老是惦記着家裏的一畝三分地，總怕家裏沒米吃。

想了想，他給張光明轉了1000萬過去。

他還沒有做好和張光明見面的準備，但在物質條件上，能給的，絕不含糊。

讓叔叔治好腿，娶上媳婦，過上好日子是以前“張雲”的執念，也影響到了他。

青城省。

張家村。

斑駁的紅磚毛坯小排房內。

枱燈下，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手裏拿着螺絲刀在一個電磁爐上摸索着。

這就是張光明。

他把老化的排線換掉，顫抖的手擰上螺絲釘，重新裝好，這才把電磁爐放到一邊。

“終於修好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他甩了甩手，感覺手腳越來越不利索了。

以前只要十分鐘的維修拆裝，現在卻花了半個小時才做完。

“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到小雲結婚的那一天？”張光明輕嘆，臉上的笑很苦。

他不僅是跛腳，長期在碼頭工作，受到濕氣侵染，他的身體更是有諸多病根。

年輕時，他也是村裏有名的帥小伙，可現在，不到40歲的人，看起來卻比50歲的人還要蒼老。

拖着一高一低的步伐，他拿來剛剛沸騰開水壺，倒入茶杯中。

慢悠悠的把食鹽袋子做成的煙袋掏出，捻起一小撮煙絲放在煙紙上。

但是，他的手卻抖得厲害，煙絲和煙紙全都掉到地上。

“我一定要撐下去！”他咬着牙，不停地握拳放開。

過了許久，似乎手不再抖了，他才彎腰將地上的煙絲和煙紙撿起來。

吹了吹灰塵，舔了舔手指，他這才把煙給卷好了，塞進嘴裏，轉了兩圈。

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完成維修工作，他都會用一根煙和一杯茶犒勞自己。

只是，剛拿出火機，還沒來得及把煙點上，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收到尾號8888，＊雲轉賬10000000.00……”

張光明嘴裏的香煙掉到了地上。

若是平時，他肯定心疼不已，現在，他完全忽略了煙掉到地上這件事。

兩隻渾圓的眼睛死死看着手機屏幕。

“1000萬！”一遍又一遍地數着短訊上的“0”，他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毫無疑問，這是張雲轉來的。

他知道張雲去打暑假工，但不到兩個月，打個暑假工能打出1000萬？

這該不會是去做壞事了吧！

雖然對“張雲”知根知底，知道他膽小，連雞都不敢殺，張光明還是很緊張。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詢問清楚。

“小雲，你該不會幹什麼壞事了吧？怎麼有這麼多錢？”

“叔，錢是我炒股賺的，你放心花就是。如果可以，給我找個嬸嬸。”

張雲早就想好說辭。

由於窮，還是跛腳，又帶着“張雲”這拖油瓶，張光明讓十里八鄉的媒婆談之色變，38歲了還單身。

可看到信息，張光明疑惑。

這可不是平時木訥膽小的“張雲”會說出的話。

他想了想，只當出去見到世面的“張雲”開了竅。

而且他在電視沒少見過有人炒股一夜暴富的新聞，憑啥這事就不能落到自己侄子身上。

“我就說嘛，讀書是有用的。”張光明雙眼含淚，一股從他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果然沒錯！

他的付出是有用的，張雲有出息了。

當初，他花了大半積蓄供“張雲”讀高中，又幾乎散盡家財，供張雲上了大學，村裡所有人覺得他傻。

不讓張雲輟學打工賺錢，反而花大錢讓張雲讀書，這就是虧本買賣。

而且，張雲還不是他兒子。

“隔壁老李家兒子輟學打工，賺了多少萬，給家裏起了房子。”

“村頭王家兒子初中畢業就做生意，在鎮上買了房子，還買了車。”

每當坐在大榕樹下，和鄰居街坊的大爺下象棋時，諸如此類的話一直壓在他心裏。

現在，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抽個屁的煙絲，從今以後，我要抽6塊一包的黃河，而且一天抽一包。”

張光明膨脹了，竟然是打起了過年才敢買一包的香煙的主意。

他決定，今天不修東西了，就去村口大榕樹下和那幾個鄰居街坊下象棋。

這一次，他一定要用力的把煙拍在棋盤上，還要告訴他們，這是張雲給錢給他買的。

他拿出手機的計算器算了算，每天抽一包，一天6塊，365天就是2190塊。

至於這剩下的錢，就給張雲娶媳婦，彩禮、婚房、車子……這些都要錢啊。

張光明拖着一高一低的腳步，出了門，騎上破舊的電三輪，向村口的小賣部進發。

如果張雲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哭笑不得。

“叔信你，不過學業一定不能荒廢。”

看到張光明發來的信息，張雲鬆了一口氣。

終於糊弄過去了。

如果可以，他打算把張光明的腿治好。

有系統在，這應該不是問題。

但是，做完這一切，他又該做些什麼？

“以我現在的財力，不知道可不可以征服星辰大海，探索宇宙？”

一個不成熟且狂妄的想法從張雲心底悄然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