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文會
一道道紅繩串聯起來,掛在樓內四周。
偌大的酒樓分為三部分。
三大部分各自擺好了桌椅。
最低等的席位是給那些門客、太學學生、鴻都門學學生坐的。
身為久在朝堂的老狐狸,袁家看得出劉宏對於鴻都門學的重視,提前交好他們,絕對沒有壞處。
中等座位由那些不足兩千石的官員們坐。
而二樓,只有這一場花燈會地位最高的那些人才能在這裏就坐。
袁家的花燈會,名義上是私人文會,實際是有一定的政治隱喻。
用的名義還是為大漢祈福。
正月十五后便是一年農耕里最重要的節氣--雨水。
春雨貴如油。
這年頭要是開得好了,當保佑國朝整年風調雨順。
一個個寫着燈謎的花燈從二樓傳出,由小廝用杆子挑着放在紅繩上。
貓狗像什麼(打一成語)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打一成語)
好讀書(打《論語》一句)
......
樓下人們看着這些燈謎,頓時熱烈討論起來。
燈謎都是由二樓的大人物寫的,要是猜出來了,可以上樓跟他們飲一杯酒。
別看只是小小的一杯酒,這對他們就是頂天的好處!
代表自己進入他們的視線里,留下了印象。
在這個察舉制的時期,給***們多一份印象,就代表機會多了一層。
袁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不是沒有原因的。
時不時有才思敏捷的人把燈謎猜出,由小廝領着走上樓。
答出來的人滿面春風,沒答出來的人絞盡腦汁。
一共七十二個燈謎,少一個,機會也跟着少一分。
袁逢拿着酒水看向上樓的才子們,笑得極其開心。
他就是要網羅天下英才!
給袁家打造一個固若金湯的基業!
效仿霍家,若是有必要,連皇帝都敢換!
「袁兄經此一會,家族實力又上一層樓啊。」楊賜笑眯眯的,假裝無意的說道:「這些人都是洛陽內的才子,現在就與袁家搭上了關係。」
臉色頓時一變,袁逢緩緩轉過身,又帶上笑容。
「哪裏,我等這都是為了大漢朝堂甄選英才。」
楊賜對上袁逢的雙眼,身為楊家人,論起勢力,他絲毫不懼,「最好是這樣,袁兄,我等世家存活於世,萬不可太過張揚。」
「現在整個天下誰不知道袁家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眾。」
主間內氣氛頓時不對勁了起來。
橋玄見兩人的爭執,連忙划起稀泥來。
「哈哈哈,大家來喝酒,喝酒。」
兩人舉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房間裏才恢復了正常。
袁逢心裏警醒起來。
自從去年十月自己成為司空后,袁家聲名達到頂峰,心態的確有些飄了,就連辦這些事都太過明目張胆了些。
樓下一個讀書人喝酒喝得多了,高聲對着二樓喊道:
「袁大人,我見四周都是有名的才子,不如互相作詩比較一番如何?」
正苦於緩解氣氛的袁逢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老夫便出個彩頭,此次文會的彩頭就以楊大人腰間寶玉如何?」
「不知楊兄是否願意割愛?」
眼神看向楊賜,就看他願不願意把這件事揭過去。
楊賜沉默了下,點點頭,既然他給了台階,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接。
也算是把花燈會的恩惠分給眾人。
「彩!」底下的讀書人都點頭,眼神灼熱起來。
這哪裏是什麼寶玉,明明是官場的通行券!
「為防作弊,就請諸位為樓下讀書人各自寫上要求。」袁逢笑着對桌上的人們說道。
談笑間,便把文會的規則定了下來。
桌子上每一個人把要求寫上紙條,為小主題。
或花燈,或思鄉,或思友......
拍了拍手,小廝送來一個木箱。
大主題是元宵和春天。
等一下誰要是想要參加文比,就去箱子裏摸出一張紙條。
不拘格式,詩詞歌賦皆可,限一炷香的時間內寫好。
這是防止有人提前準備,考的是現場作詩。
樓下許多人搖搖頭,放棄文會,雖然獎品很誘人,寫出一首詩也不難,但要是寫得不好,那就丟人了,萬一以後被人以此譏諷,還不如不參加。
當小廝把木箱放好時,在場的人沒有第一時間上去。
都是讀書人,還是要謙虛一下的。
剛才喝多了酒的書生見眾人都不上陣,剛才又是自己提出要辦詩會的。
徑直走到木箱前,對四周眾人拱拱手。
「鴻都門學學子,李書,拋磚引玉,獻醜。」
眾人拍了拍手,以作鼓勵,李書在鴻都門學小有聲名,還是第一個站出來,光是這份勇氣,就值得讚揚。
李書將手伸到木箱中,拿出紙團,展開一看,寫的是酒樓。
正是這間酒樓的老闆所定的主題。
過了半炷香后,李書提筆書寫。
有人站在身旁,負責傳誦才子們所寫的詩歌。
「夜臨燈樓,以觀英才。
好酒連連,佳肴齊上。
紅綢串聯,花燈起鼓。
春風拂面,洛水冰解。
身即好友,上有良臣。
日月交替,漢輝永在。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聽完后,鴻都門學學子們當即大聲喊道:「彩!」
這可是他們的學生,必須支持。
誰讓那些太學的學生天天看不起他們。
況且僅僅是一炷香時間內,想出了這樣的四言詩,足以稱道。
蔡邕興起之際還點評了幾句,引得一眾學子羨慕。
既然有人當了出頭鳥,剩下的人也就不再謙虛了。
誰都想被蔡邕這位有名的大儒點評。
此後不斷有人上去作詩,尤其是太學生與鴻都門學的學生,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不斷作出詩詞。
時間一點點過去,還真有不少好詩問世。
張角從溜達了下來,二樓的人都是老狐狸,年過半百,經過朝堂的磨練,早就活得跟妖怪似的。
跟他們交談,要有八百個心眼,實在是太累。
還不如在樓下隨便找張桌子,吃些點心,喝點小酒。
眼睛在人群中一掃,很快找到了陳德的身影,他現在正胡吃海喝,一人佔了一桌,絲毫不在意吃相。
蔡文姬則是被帶去了樓中女眷的雅間。
畢竟樓下都是男子,未出閣的女子實在是不適合跟他們混在一起。
「這是府中飯菜不合胃口?餓成這樣?」張角走到陳德旁邊,調笑道。
「先生,咱這不是在試探這酒樓的菜品如何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陳德看到張角,想要開口,忘了嘴裏還有食物,立馬被咽住了,半響后,才緩過來,憨厚一笑。
搖了搖頭,張角不在意的笑了笑。
旁邊桌子的數名太學學生厭惡的看了陳德一眼,鄙夷的說道:「哼,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