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被理解
這已經是我們見面以來,左小薇第二次讓我用狠一點的心態去對人對事了,而她也是唯一一個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以後,勸我這麼做的人,我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我竟然在一個想被自己利用的女人身上,得到了最想要的理解,這讓我的心情很複雜。
我在想,為什麼會在不同的人之間,產生了不同的結果呢?於是,我又深深注視着左小薇,繼而想起了我們之間的一些經歷。
我們是在酒吧認識的,因為她長得漂亮,唱歌又好的緣故,酒吧里難免會有一些騷擾她的人,我在的時候,會想辦法去化解,碰到我不在的時候,她就要獨自去承受,一旦她表現的太清高,就會招致那些人的辱罵,罵她假清高,真清高就不會跑到酒吧這種地方來賣唱;所以,左小薇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從社會底層走出來的女人,她和喬嬌還有任然不同,她能理解一個人從底層社會往上走的痛苦和一定會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對於我們這種長期墮落在社會邊緣的人來說,所謂“狠一點”確實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我終於開口對她說道:“你說的狠一點,真的有用嗎?”
“當然有用,我在青島的時候,不是一直租房子住嘛,然後就碰到了那種無賴的房東,明明租期已經結束了,可就是找各種理由不退押金……他們就仗着我們維權的成本高,也沒有時間和他鬧……有一次,我又碰到了這種耍無賴的房東,我終於受不了了,就決定和他死磕……那段時間,我連酒吧都不去,我把房子裏值錢的家電全部搬走了……房東打電話報警,我就說把這些家電用壞了,拿去修……警力多珍貴啊,來了兩次之後,就讓我們自己協商處理……我早就在網上看過了,對於這種糾紛,國家機關並不會刻意偏袒哪一方,一般就是放任自由,這個時候比的是誰更狠,更能熬……最後,屋子裏沒有家電,他房子也租不出去,只能乖乖把押金退給了我,我這才把家電還給了他……雖然,浪費了很多時間,但是我也維護了自己的合法權益,所以,不認慫,狠一點,真的是有用的。”
我點頭,然後又笑了笑,說道:“這就算狠嗎?”
“我覺得夠狠了!”
“狠不狠另說,反正是解決了問題。”
“對啊,如果我一直軟弱,就只能放任他欺負我……不是我說,我們這些外地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拚,本身就已經很可憐了,這些房東算是這個城市裏過的比較好的,竟然還要來欺負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心到底長到哪裏去了!”
“是,他真不該這麼欺負你……不過,你以後也不會再被這些人欺負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如日中天的女歌星。”
“但也不能否認這確實是我經歷過的……所以,在外漂泊了這麼久,處處碰壁,我才那麼希望回到小城,並且把你也帶過去了,可惜的是,生我養我的小城,竟然也不是我最後的歸宿……那裏也會欺生,會恃強凌弱……所以,不管走到哪兒,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會有尊嚴的活着。”
聽着左小薇的話,我忽然明白了過來,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喬嬌不會懂,任然也不會懂,這種感覺,只有真正在社會底層生活過的我們才會懂。
這一刻,我忽然發自內心的想和左小薇再喝一點,沒有什麼陰謀陽謀,只為了她能理解我,懂我內心的掙扎、無奈和這些不得已的選擇。
是,我是有了吳羅閣這個大哥,他現在也確實很感恩,可人是會變的,如果有一天,他因為某些原因,變得和我的家庭不再親近,甚至反目成仇,我該怎麼辦?
等那個時候,再去重拾野心,未免也太遲了;那為什麼不趁着和吳羅閣還交好的時候,狠狠去創造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這樣才能真正去應對未來可能會出現的任何變數。
何況,就算吳羅閣一直和我們家交好,也不代表,他這一輩子就不會經歷其他的風雨,我可是親眼見證常天明從小城首富淪為了階下囚,在人生的種種變數中,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所以,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
當我想明白這些的時候,我的心情也突然好了很多;這次,我主動拉起左小薇,然後又指着對面說道:“對面有個靜吧,我們再去喝一點……”
“理由呢?”
“就為了你所說的狠,干一杯。”
“你要是以後再也不被別人欺負,不被別人算計……那真的值得干一杯。”
說完,左小薇也拉着我,迎着北京初春的晚風,晃晃悠悠地往對面走去,而在我的記憶中,我第一次有了一種不想輕易和左小薇分開的感覺,以前,我總是怕她纏着我,今夜,我卻動了要和她一直喝下去的心情。
我甚至有點忘了,自己是帶着什麼目的而來的。
……
靜吧里,我們坐在一個別人不會輕易察覺到的角落,又要了一打啤酒;我很開心,左小薇也很開心,我們一直在聊着之前在青島發生的那些好笑的事情,漸漸,她就徹底醉倒在了我的面前。
以左小薇的酒量來說,這個晚上,她真的已經是極限發揮,因為此時此刻,連我都有了暈眩的感覺,上一次能單獨把我喝到這個程度的,還是在路上遇到的一個酒友;雖然我現在的酒量也已經比不上當年,但絕對不是左小薇能夠喝暈的,可我確實有些暈了。
我架起了左小薇,準備往靜吧外面走,快要出門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我還是替她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為的就是不讓別人認出她。攵學3肆
……
這個夜晚,我特意選了一個環境很一般的小旅館,這種小旅館不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然後和左小薇一起住了進去,因為我知道她會嘔吐,在她徹底醉死的情況下,如果沒有一個人照顧她,這些嘔吐物很有可能會嗆到氣管里,這就很危險。
我沒有和左小薇躺在一張床上,也沒有入睡;在看護左小薇的過程中,我從她隨身攜帶的包里翻出了她之前寫的那些歌,然後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修改了一些我認為不夠成熟,或者有瑕疵的地方。
中間,左小薇確實吐了,而她也確實喝的太多,以至於連吐的時候,都沒有醒……
她唯一一次說話,是在快要天亮的時候,她說了夢話,夢中,她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讓我不要離開她,告訴我,那對手鐲是她一生都放不下的陰影……
繼而哭泣。
直到我抱住了她,她才縮在了我的懷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