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無所謂
面對這樣一個也許已經並不那麼清醒的任然,我的內心忽冷忽熱,忽而又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場景,我被她的美貌和談吐所吸引,所以主動去找她搭訕,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滿三十歲,所以她並不會像今天這樣,以三十歲的女人來自居,她總是會找一個相對要安靜些的角落坐下,等着朋友們去找她,她一般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說話的人,也不輕易附和,直到她也喝多了,才開始變得健談,甚至還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
比如惡作劇的那個夜晚,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不禁感嘆豐滿,她竟然從衣服裏面抽出一個乳墊,說是這個,然後跟着眾人一起鬨笑。
所以,她也是可以分裂的,一個是沒有喝酒前的她,一個是喝了酒後的她。
此刻,她對應的當然是喝了酒以後的那個她。
她已然不清醒了,那麼我就更加得清醒;於是,我敞開外套,讓海風肆無忌憚地吹了過來,而後才笑了笑,對緊緊靠在我肩上的她說道:“然姐,所謂幸福真的會那麼容易滿足嗎?……只要一個人,陪着另一個人,就可以忽略一切,佯裝着這就是幸福?”
“難道這不是一種幸福嗎?在一個我喜歡的城市生活,身邊有讓我能夠依賴的人,每天可以只有一日三餐的悠閑,也可以忙忙碌碌,不管生活是悠閑,還是忙碌,我們都可以以酒為伴……”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說道:“你沒有去過普吉島,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一個有多漂亮的地方……在那裏,生活好像是顏色的,而且不止一種顏色,粉紅色的天空,黑色的啤酒瓶,藍色的海水,綠色的椰子樹,白色的建築物,還有各種膚色的遊客,構成了這樣一個普吉島……如果還有你能在我身邊,那不是幸福是什麼?”
“對我來說,這不是幸福……然姐。”
任然並不是一個情緒容易失控的人,即便是喝了酒以後,所以她只是看着我,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想要的幸福是什麼?”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不因為任何人而改變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幸福,哪怕要以孤獨為代價……然姐,我已經對這個由人際關係構成的世界失望了,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限制和不公平,想要徹底擺脫,我只能迎難而上……不僅僅是我,生活中每一個能看到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迎難而上,因為討厭卑微是人的一種本性,所以我會堅持自己現在做的事情……以前的那個韓潮已經死了,我的人生中再也沒有那麼多的妥協,我要轟轟烈烈地在這不公平的世界裏殺出一條血路,不在乎代價,只要轟轟烈烈……”
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對任然說道:“對了,我已經把那輛陪我去過296座城市的房車給賣了,當廢品賣的,那一刻,我心裏沒有一點波瀾,我甚至有點喜歡這種破釜沉舟,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感覺……所以,我很享受現在這種狀態,你所說的普吉島,就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吧,讓我在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還有一個精神寄託……聽說,普吉島上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車,設想一個傍晚,騎着摩托,帶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疾行在海邊的公路上,只為找到一個可以喝酒唱歌的酒吧;路上,街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風也不停……那種感覺!那種感覺……”
我忽然詞窮了,於是又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而那個被我描繪出來的場景,在我的腦海里卻愈發清晰,只是,我已經不知道那個坐在後座的女人會是誰,又該是誰?
愛情已然成了我心裏的負擔,也是我走向成功的攔路石,有那麼一瞬間,我對愛情,竟然已經失去了期待,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苦求之後而得不到的逆反心理。
對於愛情,我反而覺得無所謂了。
我唯一的希望,只是那些曾經和我有過情感牽絆的女人們,都能夠好好生活,然後一點點把屬於我們的那一段感情經歷,變得可有可無。
我幾乎要做到了,所以,內心才能如此的冷漠,即便我身邊坐着的是任然,我還是那麼的冷漠,誰也焐熱不了我的心。
和我一樣,任然也陷入到了失神的狀態中,不知道是否也在幻想我所描述的那個場景;片刻之後,她好像醒酒了,她終於不再靠着我的肩膀,繼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對我說道:“所以,一個內心這麼強大,一個勢必要殺出一條血路的韓潮,怎麼會輕易去和一個陪酒女發生關係,然後被關了十天呢?”
說完,任然看着我,甚至比她不喝酒的時候都要清醒。
我因此而錯愕,很久才開口說道:“然姐……你……你在試探我?”
“你覺得是試探就是試探吧……隨便了,都不重要。”
任然雙手抱膝,沉默了很久之後,才開口說道:“也不知道那個能拯救你的人,到底在哪裏……反正,面對這樣一個韓潮,我心裏很難過……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能把一個人改變成這個樣子……那輛房車,曾經是被你拿命去珍惜的東西,可它最後的命運,竟然是被你當廢品賣掉了……你就那麼想和曾經的自己,還有那些在乎你的人,一刀兩斷嗎?”
“是,我就是那麼想和曾經的自己一刀兩斷……也包括你們……”
“我就不該來找你,更不該和你說這些話……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覺得,今天的選擇是對的,而不是在你身邊沒人的時候,突然後悔了……”稍稍停了停,任然又以更加低沉的聲音說道:“韓潮,人就好像是流水,風往哪兒吹,我們就往哪兒走……沒有人會一直停在原地等你的……”
“無所謂。”
任然一邊笑,一邊搖頭,然後她便起了身,往能打到車的那個方向走去,我不確定她是什麼時候跟車走的,因為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再回過頭。wenxueзч.
我好像殺紅了眼,也徹底麻木了,所以已經忘了這是我來到青島之後,傷害的第二個女人,第二個曾用真心對我好過的女人。
我恨恨想起了關羽博,楊一鳴,從來不把我當人看的秦敏紅,還有數次戲耍我的常天明,繼而心中越發冷漠,冷漠到可以忽視一切。
直到,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了短視頻,不小心點進了收藏頁面……
我已經忘了,不知道是哪個夜晚,我像是魔怔了一樣,把有關普吉島的短視頻,都點了一遍喜歡,希望有朝一日去普吉島的時候,能夠用得上。
也許就是在那個晚上,我曾幻想過和某個女人一起去普吉島生活,只是我不確定,我幻想的那個女人,到底是喬嬌還是鹿溪。
喬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我們曾經有過這樣的計劃。
那時候的喬嬌,不止一次和我說過,只要我們兩個人能在一起,去哪裏生活都會幸福。
可是,幸福真的可以這麼簡單嗎?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
不,這或許只是幸福的一個必要條件,但絕對不能完全代表幸福;否則,我早就幸福一萬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