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瀕死
又是那個夢,夢裏小和尚仍然像之前一般低頭一手敲着手中的木魚另一手裏捻着佛珠,嘴裏念着佛經。我一步步小心靠近,生怕他又像之前一樣消失了,他像是聽到我的腳步一般轉過了頭,沒錯,是那雙乾淨澄澈的雙眸,他是我的小和尚。
他抬頭,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睛飽含深情地看着我,眉眼一彎,溫柔地喚道:「阿樹。」
我已有整整兩百年沒聽到他如此親切的呼喚,這句呼喚像打開我新房的鑰匙一般,我再也抑制不住這長久以來的情緒,撲在他的懷裏大哭起來,原本想着見面一定要傾訴的話和要講的這來凡間的一路故事,此刻都像被我的淚水淹沒在喉嚨里一般,竟一個字都沒講的出來。
「阿樹,答應我,堅強些,一定要醒來好么?」小和尚溫柔的撫摸着我的頭髮,手指間儘是柔情。
我抽泣着從他的懷裏抬起頭:「我這次見到你,不是代表我已經死了么?」
「怎麼會呢,阿樹你一定要醒過來。」小和尚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眸子的光也變得晦暗不明,眼神變得極為堅定。
「我就在這裏陪着你不好么?我們一起回卜老山去,再也不去那個吃人的人間了。」我更加抱緊了小和尚,貪婪地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木香。
「阿樹姑娘,你還要抱多久,是還不打算醒過來么?」小和尚突然變了一副面孔般一臉嫌棄地看着我,這是.......裴琰?
我嚇了一跳急忙從他身上下來,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目光又變得澄澈起來:「阿樹你一定要醒過來。」
裴琰和小和尚兩人的呼喚不斷地縈繞在耳邊,還有持續不斷的鈴鐺聲刺入耳朵,這幾種聲音瞬間佔據了我的腦海,我的頭像是要被炸裂開來一樣難受,我能感受到我身上的妖氣正在一點一滴地順着我的七竅向外流去,我的靈魂也順着身體流向了天靈蓋,好像隨時都會被抽出,好難受,這具軀體也變得好沉重,體內的靈魂像是隨時都會棄這具沉重的軀體而去,聽說人死的時候靈魂就會開始嫌自己的身體重,我這是要死了吧。
突然,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傳入耳朵,隨着一聲慘叫,那煩人的鈴鐺聲也戛然而止,我的神智彷彿清醒了一點,但眼皮仍有千斤重一般睜不開,四肢也像灌了鉛一般重的連一個手指都動不了。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一股熟悉的木香撲鼻而來,是裴琰。
裴琰焦急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阿樹你怎麼了?快醒醒。」
裴琰他不是不來的嗎,我記得棺材蓋起來的最後一刻都不知所蹤,怎麼會到這裏來救我,還像小和尚一樣喚我阿樹,聲音都擔心到微微顫抖。我自嘲地笑笑,這小子那麼討厭我怎麼會如此擔心我呢。我聽說人死前都會出現幻覺,看來我是真的快死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我的靈魂正從天靈蓋一點點溜走。
「姑娘你快醒醒吧,再不醒就來不及了。」一個老婦人出現在我的夢中,她的模樣好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您是?」我摸了摸頭怎麼就是想不起來。
「我是李泰的母親,被這道士關在這裏很久了。」老婦人嘆了口氣,「姑娘你快醒醒吧,否則你的魂魄都要被那道士吸走了。」
「我太累了,我只想好好閉上眼休息一下。」我真的沒有力氣了,也許早點去見小和尚也可以。
「我不准你死!」裴琰突然也出現在我的夢裏沖我不悅的怒喊道。
「我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被他嚇了一跳差點摔個大馬趴。裴琰這廝還是那副討厭的模樣,連我死不死都要管,這人除了欺負我還會幹嘛。
我轉身就想離去,逃離這個討厭鬼。忽然,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極強的亮光,那陣鈴鐺聲又傳入我的腦中,伴隨着那道士的咒語,我大腦瞬間變得空白,那道白光此刻就像有吸力一般引導着我往裏面走去,我的雙腳也不受控制般往裏面走去。
唔。正在這個緊要關頭,我的唇被兩片微涼的薄唇堵住,溫熱的鼻息鋪灑在我的臉上,他溫柔地撬開我的牙關,輕輕地往裏渡氣。我腦中的鈴鐺聲戛然而止,腦中變得清明起來,原本沉重的四肢也變得鬆快起來,我的指尖動了動,立刻引起一聲驚喜的聲音。
「夫人手動了,她活過來了。」是李泰的聲音。
而這人卻還不肯放過我,一隻手扣住了我的頭,抬頭換了一次氣又往我的口中輕輕渡氣,空氣中我只嗅得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木香。是裴琰,登徒子!我要是醒來非得把你殺了不可。
他的氣息直達我的丹田,我的腹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橫衝直撞,撞得我生疼,順着他的氣息直流而上,到了口中,直到此刻這人才停止這流氓的行為,用手將我口中的東西取了出來。我猛地坐起,喉嚨中湧起一絲腥甜,往前吐了一大口黑血,直到此刻我才覺得像是活過來一般,我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李泰湊了過來,開心地比了兩個指頭問我,「這是幾?」
「二,怎的如此無聊?」我白了李泰一眼。
餘光卻瞥見了面前有一個血人,按身上穿的衣服依稀可以辨別是裴琰,他的一張俊臉被我那口黑血噴了個正着,鼻尖上還緩緩地滴落着血,他一向都是愛乾淨的,如今滿臉的血跡,按照以往的他肯定早就去洗臉了,而此刻的他卻如釋重負般長吁了一口氣般盯着我傻傻的笑了,完全不符合之前的冷淡模樣,他現在這模樣看起來倒是很滑稽。
不對,剛剛就是這小子趁我昏迷之際又佔了我便宜。
「你不要臉!」我揚起手就給了裴琰一耳光,從山洞那次再到現在,不過短短几天時間,就佔了我兩次大便宜,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裴琰似乎是被我這一巴掌蒙了,一句話也沒講,起身走了出去。
「夫人為何要打辰王殿下?」李泰不解的問我。
「他剛剛那.......你沒瞧見他非禮我嗎?」我羞紅了臉。
「夫人,你可錯怪辰王殿下了。」李泰看着我,急紅了臉,「夫人有所不知,那妖道狡猾的很,我們跟在那兩個雜役身後,七拐八拐的,經過好多個岔路口竟然跟丟了,還是辰王殿下根據腳印的深淺一致來才跟蹤到這妖道的老巢,我們一進來便看見那道士搖着鈴鐺對你做法,還是辰王殿下勇猛,一劍便將那道士的手臂削了下來,這才救下了你。」
「那道士呢?抓到沒?」我着急地詢問道。
「那道士身邊有個小姑娘往地上放了個煙霧彈逃了本來可以手刃仇人的,可惜讓他逃掉了。」。李泰嘆了口氣,極為惋惜,又調轉話鋒說道「夫人,你可知辰王殿下剛才有多緊張你,剛才你的脈象極弱,身體都變得冰冷了,辰王殿下是為了將你肚子裏的法球給逼出來才給你渡氣的,你醒來不但不感謝還.......」
看來還真的是我錯怪裴琰了,我追到門口看見裴琰已經在門口的一口井打了水洗去了滿臉的血污,鬢髮還濕漉漉的掛着水珠,呆坐在井沿處直愣愣的盯着井裏。
莫非是讓我當著眾人打了一耳光想不開所以想跳井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