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寶貝孩子們，爸爸回來了

深夜，人民醫院急救室里。

幾名醫護人員正在搶救一名瀕死的癌症患者。

「主任，病人的血壓心率在急速下降！」

「馬上準備除顫器，給病人打強心劑。」

「是！」

看着幾名護士手忙腳亂。

林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身體逐漸失去知覺，意識卻變得異常清醒。

三年前，工作單位的一次例行體檢，查出他得了早期肺癌。

醫生說，幸虧發現得早，只要手術切除，輔助放化療，病情很容易就能控制住。

但他卻拒絕了治療，堅持回到崗位，繼續在一家酒店裏當大廚。

廚師的工作，需要長時間吸入有害的油煙，這三年裏，他的病情迅速惡化，癌細胞從肺部擴散到了大腦。

身體的疼痛，讓他每天都要吃止痛藥，才能保持清醒。

辭掉工作后，他整日窩在小小的出租屋裏，倒數自己死亡的日期。

等待着他死的那一天，跟他的妻兒們團聚……

「主任！病人快不行了！」

「病人的嘴巴在動，他好像要說話？」

一名護士趴在林覺嘴邊，聽見從他的喉嚨里，發出細若遊絲的聲音。

「在我死後，請把我的骨灰……跟我的老婆孩子，葬在一起……」

林覺說完，徹底閉上了雙眼。

他的靈魂逐漸漂浮，進到一個黑暗的空間。

面前是一幕幕猶如膠片電影的記憶畫面。

從他在祖國南方的一座偏遠的小山村裡呱呱墜地，再到他十九歲時，去縣城裏打工，遇到當時在服裝廠當裁縫的姜瓷。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很快獲得少女的青睞。

姜瓷天生麗質的長相，和溫柔顧家的性格，也讓林覺心動不已。

認識才不到一個月的他們，不顧家裏人的反對，迅速閃婚。

婚後不久，姜瓷便懷孕了。

為了賺更多錢養家餬口，林覺放棄了在鋼材廠卸鋼材的活計，跟身邊的親戚朋友借錢，足足湊了三萬塊！

在縣城裏租了店面，買了五台電腦，開了當時華城鎮裏的第一家網吧！

林覺有初中學歷，認識幾個字，平時也愛買些報紙來看。

知道當時在一些大城市，網吧非常火。

第一個抓住時代機遇的人，那就是風口上的豬啊！

肯定是賺得盆滿缽滿。

林覺抱着美好的期望開始折騰，為了迎合縣城裏的消費群體，上網費一降再降，最終降到十塊錢一個小時。

但就算是這樣，每天還是只有七八個客人，大部分還不懂電腦操作，有些甚至只是進來白嫖熱茶水，看個熱鬧的。

客源稀少，入不敷出。

苦苦熬了三個月，他的第一次創業慘遭破產。

廉價變賣設備后，還剩下一些錢，身邊的酒肉朋友又說要一起湊錢創業，在村裡租魚塘養魚。

幾人巴巴湊了幾萬，交到一個值得信任的負責人手中管理。

卻沒料到，那王八羔子拿到了錢，當天晚上就帶着老婆孩子卷錢逃走！

一家人不見了人影，討債都不知道上哪討去！

生活給了他一頓毒打。

年紀輕輕，兩次創業失敗讓他一貧如洗。

家裏窮得揭不開鍋，親戚朋友每天上門催債，苦不堪言。

林覺意志消沉，頹廢度日，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

姜瓷一個人，不僅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小孩，還要苦苦支撐這個家。

為了賺錢還債，她白天在村裏的建築小隊做小工，給人幫忙蓋房子，晚上踩縫紉機做衣服，常常要做到凌晨兩三點。

她出事的那天像往常一樣，去工地里幹活，房屋外圍用來給工人攀爬的竹架子突然整片倒塌，將好幾個正在拌水泥的女工壓在底下。

她的頭部受到猛烈的撞擊，當場昏迷，送去村裡衛生所時，人已經挺不住了……

他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去衛生所將姜瓷的遺體帶回家，兩個孩子，玥玥和亮亮就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哭着叫媽媽。

他們的媽媽再也回不來了，他的老婆也再也回不來了……

姜瓷的死，就像一把無比冰冷的刀，直戳進他的心裏。

而這把刀，永遠也拔不出來，註定陪伴他的後半生。

從那以後，林覺徹底醒悟。

他憑什麼讓自己的愛人，為他的失敗，為他的頹廢買單！

生活再苦再累，都要勇敢去面對，踏踏實實，一塊錢一塊錢地賺，總有把債務還清的那天！

只要不失去希望，生活終歸還有盼頭。

他開始打兩份工，打三份工，慢慢還債，改善家裏的生活條件。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時，一年後，厄運卻再度將他，推入到深淵當中。

村裡開始流行登革熱，兩個孩子不幸感染。

那段時間，林覺整日整夜都在縣城打工賺錢，兩個孩子交給他們的爺爺奶奶照顧，二老以為，他們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並無重視。

結果，不到幾天，病情惡化。

等到林覺回來時，見到的，便只有兩具冰冷的屍體……

將他們跟姜瓷安葬在一起后，林覺便離開了小山村。

渾渾噩噩，四處流浪，跟大廚學了點做菜的手藝，開始在各個城市的餐館裏打工。

可每到深夜，獨自一人在房間裏時，他一回想起往事，便哭得不能自已。

好多次他都想過自殺，但身體求生的本能，還是會在最後拉他一把。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痛恨自己的懦弱！

這二十年，他每一刻都在煎熬中度過。

確診肺癌后，他選擇放棄治療，開始放任病情惡化，甚至把他承受病痛折磨的每一天，都當做對自我的懲罰。

直到臨死前，他才鬆了口氣。

終於可以解脫了，終於可以早一點，見到他的老婆孩子。

「姜瓷，玥玥，亮亮，我很快就能跟你們團聚了……」

林覺的眼角流下淚水，他嘆息着說完。

走馬燈中的畫面逐漸暗淡，一股強烈的吸力，從光幕中襲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的身軀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他混沌的意識再度清晰，耳邊傳來悅耳稚嫩的童聲。

「你拍一，我拍一，一隻公雞喔喔啼。」

「你拍二，我拍二，兩隻小兔學畫畫……」

玥玥和亮亮坐在地上鋪的草席上，有模有樣地練習拍手歌。

林覺捂着因宿醉而昏沉的腦袋，努力地睜開眼，見到屋裏老舊的陳設，以及掛在牆上的日曆，邊上，是他跟老婆的黑白結婚照。

他身上散發一股濃烈的酒味和膻味，手腳很重，腦袋暈暈沉沉的。

「我是在做夢嗎，我不是已經死了……」

林覺扭頭，看見玥玥扎着兩條細長的麻花辮，睜着葡萄大的杏眼，弟弟亮亮就坐在她旁邊。

他們跟林覺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是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們。

「玥玥，亮亮，真的是你們？」

林覺顫抖着嘴唇，心跳如鼓，激動得從床上翻了下來，掉到地板上，發出「咣當」一聲，很重的悶響。

「痛！」

身上的疼痛清晰地提醒他，這不是夢！

一切都是真的，他重生到了1999年6月。

這會，姜瓷還沒出事，他的寶貝孩子們剛滿兩歲，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機會，他一定要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哈哈哈，我重生了，老子重生了……」

「玥玥，亮亮，快過來！讓爸爸親一個！」

林覺興奮得大哭大笑，抬手將他的兩個孩子抱在懷中。

孩子們用小手抵住林覺的大臉，奶聲奶氣地喊道。

「不要粑粑親親，粑粑的嘴臭臭！」

「麻麻快來看，粑粑摔壞腦袋，在說胡話呢！」

兩個孩子掙開他的懷抱，屁顛屁顛地跑出了房門。

姜瓷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家居服，正在廚房裏做早飯，聽見卧室里兩個孩子的呼喊聲。

她以為林覺又喝酒喝吐，把自己吐了一身，正準備過去收拾。

這時，他踉踉蹌蹌地從屋裏出來，跟姜瓷迎面撞了個滿懷。

林覺一晃眼，看見姜瓷扎着長發攏在胸前，俏麗的鵝蛋臉上，是勻稱溫和的五官，整一個溫柔似水的氣質型美人，完全不像是鄉下的村姑。

他眨了眨眼睛，獃獃地說：「老婆，你掐我一下，看疼不疼？」

姜瓷被這話逗得哭笑不得，大早上的，這人是喝酒喝傻啦？

說什麼瘋話呢！

「還在做夢呢？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還不快去捯飭捯飭，別嚇到孩子們。」姜瓷溫和地勸道。

林覺立馬瞧了瞧自己，他的衣服裹着一層灰，像剛從戰場打仗回來，頭髮亂得像雞窩，鬍子老長，都長成絡腮鬍了，跟街邊的乞丐差不多。

「我馬上去收拾！」林覺一溜煙跑去了廁所。

姜瓷驚奇地嘆道：「今天居然那麼聽話？轉性啦？」

自從兩個月前，林覺的一身家當被人騙走後，他整日沉迷賭博喝酒，每天很晚回家，不找工作也就罷了，家務活也懶得干，甚至懶得洗澡，身上的味道跟垃圾堆似的。

姜瓷知道他心裏苦，挺不住打擊，作為妻子只能包容他，希望他好起來。

這些天林覺在家裏，除了餓了吃飯，困了睡覺外，什麼都不做，姜瓷都習慣了，甚至做好了，一輩子賺錢養他的準備。

只要他活着，平平安安，其他的，她也不敢再指望。

今天他這是怎麼了？

跟往常有點不一樣。

林覺洗完澡刮完鬍子，順便用刀片熟練地將留了兩個月的長頭髮剃乾淨，直接成了大光頭，看上去神清氣爽，特別乾淨。

「哎喲！」

這時，他驚呼一聲，刀片不小心刮破了下巴，一道深深的傷口流出鮮紅的血液，剛好滴落到他掛在胸前的石頭吊墜上，發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倏地一閃，瞬息之間，將他拉入一個神秘的空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