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作為穿越大軍的一員，林夕是羞愧的，人家復刻七十多萬字的《紅樓夢》眼睛都不眨，他連七千字的《笠翁對韻》都背不全。

三十韻里他也就會背個「一東」，至於後面的……沒怎麼讀過。

說實話，他好歹也作為皇子在這個世界接受了十多年的精英教育，謅個「對韻啟蒙」什麼的也不難，但是——有槍手幹嘛不用？

而且探花郎在這上面肯定比他強嘛！

不出門就不出門，正好有時間把天仙配寫……啊呸，抄出來。

確切的說是半抄半謅。

第二天安以寒出去上班，林夕照例派一二三四跟着，不過安以寒以陳碩不在，林夕身邊不能沒人為由，留了三、四在家……即便這樣，林夕心裏也生出幾分留守老人的心酸。

明明他也不是天天往外跑，可每次禁足，就覺得不出去溜達一圈就渾身痒痒……都是欠的！

為了治治自個兒的毛病，林夕特意將練刀的次數多加了五百，練完之後精疲力盡，泡個澡，吃個飯，小睡一會，大半日就消磨過去了，這才在外面亭子鋪了筆墨紙硯，開始寫戲本子。

一口氣寫了兩折，就聽下人來報，六皇子林琛過來串門。

林琛和他年紀相仿，打小一塊念書，輩分又比他小，關係不說親近，最起碼熟稔，林夕便沒客氣，讓人直接請進來。

林琛進門就看見晾在院子裏的紙，笑道：「王叔好快的速度，昨兒父皇才下的差事，今兒就寫了這麼多……」

他也不客氣，扯下一張看了眼，一時傻眼：「家住丹陽姓董名永，父母雙亡孤單一人，只因爹死無棺木……這都什麼啊，父皇不是讓你寫那什麼寫詩對句的……」

林夕懶洋洋道：「我是哪塊料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那玩意兒是我能寫得出來的？要不你幫我寫？」

林琛將紙重新夾上去，笑道：「王叔你要是寫不出來，我就更不成了。」

幾步跨進亭子，見林夕還在奮筆疾書，一把將他的筆拔了去，道：「王叔你放着父皇交代的文章不寫，寫這種東西……父皇知道非氣炸了不可。」

林夕嘆氣，對端茶過來的端午擺手：「把東西收了吧。」

老六說的沒錯，他還是等交了皇帝的作業，再寫這個比較好。

示意林琛坐下喝茶，道：「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林琛大喊冤枉：「是我不想來嗎？王叔你有太後娘娘寵着，上書房去不去都沒人敢管，可憐我每天天不亮就得去點卯……」

林夕翻個白眼。

逃學這種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今天落個枕，明天扭個腳……端看你怕不怕在宣帝和朝臣面前失了好印象。

他自然不會點破，只道：「行了，每次都是這句……到底什麼事？」

林琛嘿嘿一笑，從袖子裏摸了兩個匣子出來，道：「賠禮道歉呢，這個是大嫂的，大哥不在，她託了我送來……這個是我的。」

林夕眯着眼睛看他：「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不就迴旋鏢那事嗎？」林琛道：「王叔你送了個給暄兒耍，我覺得好玩，就讓人仿了一個，去上書房炫耀了一把，結果……最後就這樣了！」

「你害慘我了，」林夕怒道：「皇兄還說我是罪魁禍首，分明你才是……」

林琛酸溜溜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就是悄悄玩玩，要不是王叔你，他們敢去御花園胡鬧嗎？」

那幫小子就是活該，見成王到御花園裏亂髮脾氣，皇帝不僅不生氣，還放下身段，坐在台階上好言好語的哄，就一個個跟着學……

呸，真以為人人都是成王呢？

這種虧他從小到大都吃麻了好吧！

林夕打開匣子，不是什麼太名貴的東西，一塊玉佩，一方硯台，抬手讓端午收了。

林琛卻也沒就走，道：「王叔，我聽人說，有人想要提議選秀……真的假的？」

林夕興趣缺缺：「朝上那些大臣，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我哪兒能知道這些？」

又道：「不過母后倒是提過，說宮裏滿二十五的宮女不少，準備放出去一批……補充點新人也是對的。」

「什麼嘛，跟宮女沒關係，」林琛道：「這次是為了填充後宮，父皇身邊已經十幾年沒進新人了，還有……」

他臉小小紅了下：「四哥不是還沒選妃嗎？」

林夕白他一眼：「你是想說你自己吧？」

林琛比他大半歲，已經快十七了，若是給皇子選妃，肯定不會把他落下。

林琛倒也不矯情，道：「這次父皇派差，大哥、二哥、三哥都有分，剩下我和四哥、五哥提都沒提，肯定是因為我們沒成親，不把我們當大人看……而且等成親了，別的不說，我最起碼不用再去上書房點卯了啊。」

又嘿嘿一笑道：「王叔，你也不小了，難道就不想？」

林夕聳聳肩，道：「皇上說了，晚幾年才給我指婚呢。」

林琛道：「我反正是不想等……王叔，到時候你幫我一塊相看相看唄，我就喜歡性子活潑一點，愛說愛笑的，能跟我說到一塊去……」

正說些沒影兒的事，下人來報，長樂公主帶着世子齊清霽過來了。

林琛擊掌：「這可巧了，昨兒才跟人提起清霽呢……有日子沒見着他了，我替王叔迎一迎。」

齊清霽比林夕大兩歲，也在上書房一塊兒念過書，不過不怎麼親近。

說起緣由也簡單，林夕生母小崔氏入宮時候，長樂公主才十歲，看着母親從原本就不多的寵愛，到徹底被遺忘，她能看得慣小崔氏才怪。

後來等先帝駕崩，林夕出生，她已經嫁人生子，對這個小了她二十歲的弟弟，連點面子情都沒有，齊清霽受她影響，對林夕也是敬而遠之。

一個註定「流放」的空頭王爺，就算皇上太后再寵愛又能怎麼樣？

宮裏人大多現實又勢利，哪怕小孩子，也單純不了幾年。

所以林夕打小身邊幾乎都是這樣的小夥伴——一邊妒忌皇上太后對他的寵愛，一邊又對他百般瞧不上。

不誇張的說，林夕長這麼大還沒歪的太狠，全仗着他上輩子學的五講四美。

林琛自來熟的將長樂公主和齊清霽迎進來，林夕起身行禮：「四姐安好。」

長樂公主淡淡道：「我不好。」

語氣很不客氣：「大庭廣眾之下，讓幾個大內侍衛闖入府中，當著我的面拿了人就走，令我顏面掃地……我還怎麼好的起來？」

林夕又坐回去，撐着下巴：「原來四姐是問罪來了。」

長樂公主冷笑一聲：「我哪敢問你的罪，我是請罪來了……原本我還以為，大內侍衛拿人，是奉了皇兄的旨意，今兒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開罪了成王殿下……

「哪怕是皇兄要抄我的家，也要有憑有劇才好動手，成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風！」

「四姐既是覺得我做的不妥，」林夕道：「何不到皇兄面前分說？來這裏和我吵一架，就算吵贏了又有什麼意思？」

長樂公主冷冷道：「我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才不想同你在皇兄面前撕破臉，你既不領情……好，我們這去見皇兄！」

林琛忙勸道：「姑姑息怒，王叔他不是這個意思……」

長樂公主不理，深吸口氣，道：「你讓他們把人放了，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林夕搖頭：「不可能的。」

長樂大怒：「林夕，你故意要跟我為難是不是？」

「姑姑您別生氣，王叔肯定有王叔的苦衷，」林琛按着長樂公主坐下，又勸林夕：「王叔你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我有好好說話啊！」林夕撐着頭道：「四姐進門就劈頭蓋臉的一頓，弄得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四姐到底所為何來？」

長樂冷冷道：「我還說的不夠清楚嗎？放人！」

林夕嘆氣，道：「四姐不是蠢人，今兒怎麼做起糊塗事來？

「若四姐是為失了顏面而來，大可不必……大內侍衛大搖大擺拿人，這事兒，即便我不懂事，事後皇兄也會給個交代。這道理，四姐你不會不懂，這會兒過來和我吵，那才是真的失了顏面。

「若四姐是為救人而來，那我倒要問一句——小小一個陳塘，配么？」

配讓你一個堂堂公主為他奔走？配讓你和我翻臉為仇？

長樂神色稍霽，緩緩道：「陳塘是駙馬奶娘之子，駙馬待奶娘極為親厚……」

嘆了口氣，道：「駙馬奶娘年事已高，又近乎半盲，就這麼一個兒子……小夕，若陳塘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我替他賠個不是——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小夕你就放過他吧！

「你身份尊貴，何必和一個下人計較？」

林夕恍然：「原來四姐，是為打探我抓陳塘的目的來的。」

長樂皺眉。

林夕道：「四姐，若你真不知道我為何要抓陳塘，那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