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久違

青石板石階一層層走下去，地下光線暗淡，常年不見天日而生出一股潮濕的悶味。

溫瑾神色絲毫未變，走到地下密室，這裏不算是地牢，更像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廳，穿過這個地下廳往裏面走去，越走越深，暗道慢慢變得狹窄起來。

前面出現一座玄鐵打造的牢房，牢房裏安靜得仿若死寂，一個人影蜷縮在角落裏，若不仔細看，幾乎會以為那是一隻大型犬類。

溫瑾站在牢房外面，看着蜷縮在角落的黑影，對方良久都沒有動靜，像是反應遲鈍似的。jj.br>

「蕭景寒，久違。」

清清淡淡的五個字不起波瀾，亦不見絲毫情緒起伏，角落裏蜷縮着的那個身影像是下意識地顫了一下，隨即許久沒動。

溫瑾極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任是一個健健康康的人長久待在這裏見天日，感官也會變得遲鈍許多，何況蕭景寒眼下已算是一個廢人。

不過是每天一日三餐里摻了藥物吊著他的命罷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角落裏那個人影終於開始蠕動……對，就是一點點蠕動，頭髮凌亂乾枯像個瘋子，身形佝僂得像個老頭。

垂在身側的雙臂都只剩了半截，兩隻手已經不見了。

其實算下來，從長公主離開到現在，不過大半年而已——蕭景寒對時間完全沒有概念，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煎熬了十年不止。

每天煎熬在地獄之中生不如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淪落到了這般地步。

他的父親為什麼沒有來救他？皇上為什麼沒有下旨把溫瑾這個佞臣賜死？

每天渾渾噩噩，除了痛苦就是絕望。

「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兩件事。」溫瑾坦然地站在牢房外，此處空氣並不好，牢房裏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他卻鎮定地像是在談論風花雪月，「第一件事，你遠在冀州的祖母過世，你的父親和母親早在數月前就離開皇城，回冀州守孝去了。」

溫瑾嘴角微揚，語氣閑適得像是在與友人聊天，「他臨走之前請求晏宸，務必替他找到唯一的兒子，可惜晏宸沒能做到。」

「第二件事，長公主已經登基為帝，如今這大雍皇朝是由女皇陛下說了算，你們蕭家效忠的那位皇帝如今處境跟你相似，事實證明，先帝機關算盡之後做下的決定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蕭景寒緩緩抬頭，凌亂乾枯的髮絲下，他的臉已經憔悴得看不出原來的容貌，滿臉鬍渣，盡顯老態，眼神里沒有一點生氣。

聽完溫瑾的話之後，他像是很久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目光里終於一點點迸射出震驚和不敢置信。

「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冤枉，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卻要落到這般下場。」溫瑾嘆了口氣，帶着幾分憐憫的口吻，「去到閻王殿，若能遇見閻王，你可以好好問一問他，他應該會告訴你答案的。」

說完這句，他從容地衝著他頷首告辭，轉身離開，修長身影溫雅清貴，端的是一派公子風度。

身後傳來「嗷嗷哦」的痛苦嚎叫，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溫瑾充耳不聞，逕自離去。

拾階而上，穿過暗門回到書房，溫瑾喊了一聲：「衛雲。」

書房門被推開，衛雲走進來，單膝跪地：「大人回來了。」

「蕭景寒，」溫瑾指了指暗門方向，「給他一個了斷吧。」

「是。」

溫瑾走出書房，抬手吩咐：「此處封了。」

兩旁護衛領命：「是。」

溫瑾決定先回主院去沐個浴，把身上的味道都洗掉，換上乾淨的衣服再回宮。